秦蓁環著手臂,怒火隱隱燃起:「不用了,你自己去照顧阿奶吧。反正,她看到我也不會開心,病會好得更慢。」


    簫清羽眼中湧現複雜悲涼的神情,依他的了解,秦蓁不會跟老人家置氣,肯定是在生他的氣。


    「秦蓁,今天其實是我十九歲的生辰,我想你陪我,行嗎?你出來,等過完今天,再生氣。」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見到她,像缺了水的魚,渾身不對勁。


    五月二十八的生辰。他是屬猴的,聽說五月蟠桃盛開,五月份的猴年人非常有福氣。秦蓁莞爾微微一笑,像羽毛劃過湖麵,驚起一瞬的波瀾。


    她出口時,可沒帶半點笑意,平靜無波道:「既然如此,你趕快離開,迴去跟他們過。」


    簫清羽自嘲的笑笑:「他們,沒有給我過過生辰。因為有了你,想好好過一次,也不用怎麽好,我隻想你陪在身邊。」


    「我還有事,先走了。」


    秦蓁抱著手臂往返,沒再聽他說下去。


    像被關入甕子裏的魚,不見天日,想努力,都沒有方向。簫清羽沉重的歎息,不敢久留,拖著灌鉛的步子離開。他是秦蓁的夫婿,城裏不少人認得,待久了,怕暴露秦蓁的行蹤。


    他離開繡坊不遠,箭步之遙,身後陡然傳來腳步聲。


    他乍然迴頭:「秦……紀昭姐。」


    簫清羽迎上去,彎腰執拳行大禮:「紀昭姐,你一定要幫我。秦蓁她到底怎麽了,跟你透露過什麽沒有?」


    紀昭兇蠻的插著腰,虎著臉:「你們每次吵架都要別人幫,日子怎麽過下去。她是你妻子,她生了那麽大氣,你半點不知情,還好意思說。一出問題,你又來問,自己不去家裏查,到底怎麽迴事兒?她既然這半個月都待在簫家,定是在那裏受了委屈。對了,她娘留給她的手帕都不見了,你知不知道。」


    簫清羽麵露訝色,極為自責:「我隻知道秦蓁隨手喜歡帶手帕,但沒留意過什麽樣式,也不知那是她娘留給她的。」


    紀昭也沒一味的責怪,隻道:「我們家的姑娘我知道,不是隨意發脾氣的嬌蠻小姐,你自個兒先迴家看看吧。她暫時住在這,不會有問題的。」


    簫清羽感激謝過,有了目標,比來時精神得多,大步往迴跑去。


    紀昭說著說著,把自己堵著這茬也說通了。對嘛,去簫家調查就好了,東家跟簫家的人相處不好,定是那對婆媳的問題。


    單讓那個二楞小子迴去調查,紀昭真不放心,當即決定跟迴去。


    簫含玉對偷竊一事有前科,小姑娘也喜歡絲帕這些玩意,簫清羽奔迴去第一時間就想到去質問堂妹。


    彼時簫含玉正在堂屋坐著的二老麵前膝下承歡,被當眾質問偷盜的事情,很下不來台:「大哥!你怎麽能懷疑我偷東西呢,那什麽破手帕啊,金子做的還是寶石鑲的,我稀罕偷嗎!」


    簫清羽憋氣:「我隻是問問。」


    周氏不依,挽起袖子要上前理論的架勢。簫含玉給攔住了,嘟嘴道:「算了娘,」聽簫清羽提過一句那是秦蓁娘的遺物,簫含玉皺眉道:「是不是掉哪了啊,我們幫忙找找吧。」


    周氏詫異,戳她腦袋:「你沒生病吧,那女人之前去了趟裴家,把你的好姻緣都毀了,攪事精一個,你還想幫人家。」


    簫含玉捂耳朵逃走:「別跟我提裴家,煩人。」


    周氏不是容易消下的火的主,這兩天還積蓄了很多火沒處撒,早就想一吐為快,當即在堂屋裏大罵出來:「秦蓁嘚瑟什麽啊,她這半個月來什麽忙也沒幫到,吃睡吃睡,重活全都我們幹,白呆著還不高興,我們沒跟她生氣,她先撂挑子不幹了。奶奶還病著,她說走就走。人又懶又饞,丟了個手帕讓全家都不安寧,她算什麽東西……」


    「憑什麽這樣說我們家秦蓁!」


    簫清羽話音未出,剛張嘴,就有一道女聲先聲奪人。


    隨著紀昭跳進來撲向周氏,場麵登時亂成一團麻線。女人家掐掐打打,戰力不容小覷,沒幾下就把屋中東西砸得滿地都是,哐當作響,引得門口經過的人紛紛伸頭看熱鬧。


    兩方最終也沒爭辯出統一結果來,周氏用所有壞詞兒口無遮攔的把秦蓁罵了個透,紀昭不甘示弱的維護,一邊把周氏揍得鼻青臉腫。


    紀昭要走時,簫清羽去相送,看她隻是頭發淩亂了些,衣服都還整整齊齊,稍稍鬆口氣:「紀昭姐,實在很失禮。你沒哪受傷吧?」


    紀昭跳罵指著裏屋:「我算知道秦蓁為什麽待不下去了,哎喲,想要人家孝順,先看看自己有沒有疼愛尊敬晚輩,再來說別人。什麽人呀。」


    紀昭一路走得很急,到了繡坊門口時,頭發全被整理好了,看不出撕架過的痕跡。


    她不相信秦蓁是周氏嘴裏說的那種人。小東家從成婚後,克己守禮,牽掛家裏,掛在嘴邊的都是迴家做什麽活,會是好吃懶做的人?


    秦蓁窩在繡房裏做刺繡,手往上揚提針時,手腕冷不丁被人捉住。她一臉茫然抬頭時,手上纏繞的一縷絲巾猝不及防的被扯開來,手心攤露在來人麵前。


    紀昭眼瞳撐大,震驚呆了眼前所見。少女纖白的手掌布滿粗糙裂痕,飄著杏花香味,看來抹了香膏的,抹了藥的,都還這麽嚴重。她翻轉一看,手背還有一塊燙傷的痕跡,本該細膩如脂的肌膚,泛起了淺淺的褶皺,傷口一處與別處不同的發黃發幹。一雙手可以說滿是瘡痍。


    垂落的絲巾是粉白的,半透明,跟秦蓁所穿的粉色褙子看起來像一套,能起極好的掩飾作用,平時做刺繡也不會讓人瞧出不對勁來。


    紀昭鼻尖發酸,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傻姑娘,你什麽都不說,你想死啊。」


    秦蓁慢條斯理卷迴絲巾,抽出手:「我沒事,上過藥了。」


    「你說,你是不是就因為這個同簫清羽生氣的?我去過簫家了,曉得周氏怎麽說你的。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戰場啊,這手段,可不比後宅的手軟。那周氏盡叫你幹些雜碎活,還說你閑待著對吧?真是氣死個人。」紀昭隨手執起一柄團扇,唿唿的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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