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瀚眯了眯眼睛,“你是何人?”


    即便是現在,夏澤瀚仍舊癢得他胡亂抓撓全身,此刻,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皮。


    陳強強忍著胃裏翻湧的惡心感,還有打從心眼裏溢出的鑽心的癢感,攔在夏澤瀚與顧嘯歌之間,嚴陣以待。


    夏澤瀚身份貴重,是北離皇上與宮中最受寵的貴妃所生,雖未被冊立儲君,但也是時間問題。


    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陳強就是死一萬次也難辭其咎。


    顧嘯歌越過陳強,看向癱倒在地的夏澤瀚,露在麵紗外麵的一雙眼睛寫滿嘲諷。


    她頓了頓,櫻唇輕啟,竟是道出了一個驚天秘密,“不愧是二殿下,到了如此田地,竟仍是心狠誌堅,


    “想來也是,若非如此,二殿下又怎能小小年紀,便做得出殘害手足,用自己的狸貓出身搖身一變,成了貴妃之子,還步步為營,一步一步攀上今日這般高位?”


    此言一出,夏澤瀚麵色慘白如紙。


    陳強聽得心驚,卻也是一頭霧水,“放肆!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妄議殿下出身!”


    “妄議?”


    顧嘯歌冷笑,“不如你親自迴頭問問這位二殿下,難道當真以為,當年那一場大火,可以將一切焚盡麽?”


    夏澤瀚越發心驚,他垂下眸子,勉強掩去眸光中的不安。


    陳強迴頭,略有疑慮地看向夏澤瀚。


    他也曾聽過一段秘辛,關於十八年前,北離後宮的一段往事。


    顧嘯歌娓娓道來,“十八年前,北離後宮的確曾無端起火,燒死過一個宮女和一個孩子,那孩子乃是皇上醉酒後無意臨幸宮女所生。


    “這本是後宮之中無比尋常的一件事,但到底有礙皇氏顏麵,那宮女也頗有心機,在皇上蘇醒之前便悄聲離開,偷偷留下腹中的龍種,又買通宮中嬤嬤,竟是偷偷將龍種生了下來,想要母憑子貴,攀龍附鳳。


    “當時皇後所生大皇子早夭,宮中隻有貴妃育有皇子,皇上見那宮女一舉得男,便也沒有將他們母子趕盡殺絕,而是給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封號,在宮中養了起來。


    “不過這件事情到底也算是折了貴妃的顏麵,所以貴妃對那對母子可謂是深惡痛絕,處處刁難。


    “那孩子艱難地長到八歲,某一日大風,後宮又突然起了大火,接連燒光幾座宮宇,宮內死傷無數,其中就包括那宮女和她的兒子。


    “大風之下,火舌一路攀上貴妃娘娘所在的景寧宮。


    “當時,適逢貴妃身子不適,喝了安神茶早早睡下,身邊無人照看,等到下人發現之時為時已晚。


    “最後還是隻有九歲的二皇子不顧危險,隻身奔入火場之中,將貴妃娘娘救了出來,甚至因此全身皆被燒傷,連臉都毀了,又因吸入太多毒氣,昏迷整整三日,醒來以後記憶全失。


    貴妃也鳳體有損,傷了內裏,不能生育。


    “自那時起,皇上與貴妃便愈發看重二皇子,二皇子也是爭氣,在朝中聲望頗高,雖然皇上後來陸續又添了幾個兒子,但根本無人能撼動他在北離的地位。”


    她看向陳強,“關於這一點,想必陳將軍比我更清楚,不是麽?”


    陳強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的確,二皇子的儲君之位,若非皇後掣肘,隻怕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可現在聽顧嘯歌這麽一說,陳強的心裏不自覺地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眼前的夏澤瀚,其實才是當年應該死在那場大火裏的三皇子?


    陳強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顧嘯歌冷笑,“看來,陳將軍已經猜到了。


    “可憐貴妃毫不知情,竟將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罪魁禍首,如珠似寶地養在身邊這麽多年,還不惜傾家族之力,穩固他的地位。”


    這時,夏澤瀚猛地抬起頭,聲音微顫,“這不過是你一麵之詞!”


    顧嘯歌冷笑,“你想要證據?


    “難道你忘記了,當年那場大火之中未能找到三皇子的屍體,是你一直以來的一塊心病, 不是麽?即便是在前兩年,你仍舊不間斷地派人四處追殺一個滿身瘡痍的平民百姓,不是麽?


    “你百密一疏,根本沒想到,真正的二皇子身邊有個奶娘,好不容易帶著二皇子從大火中逃出,便聽得滿宮上下對你救出貴妃的壯舉歌功頌德。


    “她看著麵目全非的二皇子,深知即便說出真相隻怕也無人相信,到時候還會惹來殺身之禍,便偷偷帶著昏迷的二皇子連夜逃出宮去,這才保住性命。”


    這件事被塵封了整整十八年。


    夏澤瀚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舊事還會有被重提的一天。


    他鷹隼一樣的眸子死死盯著麵前這個神秘的女人,“你想如何?”


    顧嘯歌清冷一笑,“我的故事講完了,現在還請二殿下——不,應該叫三皇子殿下,來講一講這一次南景為何會爆發這種詭異的疫症了。”


    夏澤瀚深知自己已經避無可避,他看向顧嘯歌,伸出手,“把解藥給我。”


    自己渾身上下奇癢難耐,怕是中了這個女人的毒。


    顧嘯歌也不吝嗇,將解藥給了他。


    夏澤瀚沒有立刻吃下去,竟是把解藥一分為二,給了陳強半顆。


    陳強一怔,也不客氣,將一半的解藥吞入腹中。


    他也的確快要忍不住了。


    夏澤瀚吃下解藥,頓覺一陣舒爽,然後看著顧嘯歌,沉聲開口。


    “你猜的沒錯,南景的疫症,的確是我所為。”


    聞言,顧嘯歌和禦堇年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反倒是陳強,驚得瞪大眼睛。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親眼看到這場疫症讓幾乎南景上下死傷過半,慘不忍睹,可這一切,竟是出自在北離溫柔敦厚的二殿下之手?


    對他而言,今夜的驚嚇太多了……


    “這毒,是誰給你的?”


    這才是顧嘯歌最關心的。


    夏澤瀚皺眉,“我不認識,隻是那日突然有人來找我,給我一包毒粉和一包解藥,告訴我,這包毒粉可以讓我坐上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


    “我便按照他說的,將毒粉暗中給一個到北離探親的南景人喝下,在又兩月之後,謊稱國師已製出可克製疫症的解藥,聯合西辰,東盛,親自率兵攻打南景,立下軍功。


    “有軍功傍身,皇後便再無理由阻止父皇將我立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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