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技不如人實在是死不足惜,隻是你們錯過了天賜的機緣,佛爺要是不怕尚書大人怪罪,那就殺吧,老子眨一下眼睛都不是好漢!”小陌撇了撇嘴,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三娘不解道:“你認識尚書大人?你到底是什麽人?”


    “六扇門正在找樂平公主,諸天教的賊婆娘也在找什麽公主,這兩個公主或許就是同一人,老子來他個借刀殺人,量你們也不敢把我怎麽樣.”小陌尋思著,眼波流轉間已是心生一計,緩緩道:“你殺我就相當於曹操殺了華佗,戲文裏說過,華佗死了誰來治曹操的頭痛呢,最終曹丞相不還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裏?佛爺掐死老子可別後悔,老子有辦法幫你們找到樂平公主.”


    阿彌陀大笑道:“好個不打自招,你小子聽得倒是仔細,今日定然留你不得!”


    小陌鼻頭一酸,瞬間濕了眼眶,他佯作無辜,央求道:“在殺我之前,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哪來的這些個廢話,你小子到黃泉路上說去吧!”阿彌陀聲音渾厚,每說一句身上的贅肉便是顫動一分,肥厚的手掌舉了起來,這一掌下去小陌還哪有命在?


    小陌僵在當場,已是嚇得麵如土色了,他心下暗道:“不會這麽沒耐心吧?老子就是賣個關子,龜孫兒竟然不買賬?”


    “彌勒慢些動手,且聽小鬼頭怎麽說.”三娘薄唇紅得耀眼,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媚態,“如若盡是戲言,再殺他不遲,小鬼頭,你適才說能助我們找到樂平公主,可有何良策?”


    小陌被阿彌陀大手壓得透不過氣來,臉色憋得鐵青,顫聲道:“還是三娘仁慈,佛爺佛爺手勁太大,用不了多久老子便見了閻王,還哪敢胡言?三娘今日與醉漢暢飲,並不是興致使然,而是聽到了三個字”小陌直探人心的眸子動了動,一字一頓說道:“蘭、桂、坊!”


    三娘不由得一怔,媚笑道:“哦?何出此言?”


    “醉雲閣匾額上提的是前朝年號,很明顯是間百年老店,三娘來此月餘必不會輕易盤得此店,如我所料不錯,酒樓的老板已被三娘所殺,至於藏屍何處也許不會有其他地方比這裏更為安全.”小陌笑得深不可測,接著道,“小二對鄆城極為了解,而且業務嫻熟,能報出招牌菜名與烹飪的法門,所以他不是新聘的夥計,小二一定知道三娘的真實身份,對你甚為忌憚,而三娘留他至今應是怕自己露出馬腳,需要一個熟識酒樓的人打點前後,再就是看重他貪財的本性,三娘便以重金封口,不知小的可有說錯?”


    三娘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說的沒錯,隻不過我沒有殺掉醉雲閣的老板,而是把他帶出了鄆州城,小鬼頭,你接著說.”


    小陌邪笑道:“嘿嘿老子知道你們在找前朝公主,而找到她唯一的線索就是樂平鎖,三娘偽裝成老板娘的樣子,選擇了比鄰蘭桂坊的醉雲閣絕非巧合,如我所料不錯,大唐的最後一個公主就在這妓院當中,也就是醉漢口中的蘭桂坊了.”


    “你是個聰明人,但人若聰明過了頭就很有可能成為一個死人.”阿彌陀虎目圓瞪,殺氣已是彌漫在石室的每個角落.


    “老子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聰明人,隻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這世上能多活一日便算上一日!”小陌撇嘴笑道,“我能幫你們找到樂平公主,佛爺,我若是你,就不會殺我.”


    “那你倒是說說,你要如何幫我?”三娘一張妖冶粉麵凜然生威,很難想象在這張臉上也會流露出難得的怒意.


    “以三娘的本事,區區的柳市花街必是來去自如了,如此數月有餘想必尋找了不下千遍,連三娘都找不到,我又怎能找到呢?”小陌頓了頓,接著道,“那麽隻可以得出一種結論,那就是人在妓院中,而信物卻藏到了別處.”


    阿彌陀粗大的鼻頭已是滲出了冷汗,他顫著聲音道:“樂平鎖的事你都知道,你小小年紀思維就已經如此縝密,留你必成後患!”


    “佛爺大可放心,小的無害於朝廷,隻是個平頭百姓,又怎會與六扇門為敵呢?等佛爺找到了樂平公主再殺老子不遲,何必急於這一時三刻?”小陌壞笑著望向三娘,柔聲道:“三娘欲求良策,盡可附耳過來.”


    三娘放下了夫君,輕扭腰肢緩步走了過來,“好,看你能說出什麽.”


    “嘿嘿,想要知道公主下落,我們須得以假亂真!”小陌挑了挑眉毛,三娘瑩潔的耳廓就這樣附了過來,二人的姿勢甚為曖昧,小陌甚至嗅到了來自三娘的濃鬱體香,不由得又是一陣目眩神迷.


    眾人在井下私語著,不覺井上的夜色已是行到了尾聲.


    正當天色欲亮未亮之時,林蔭古徑愈發顯得陰森可怖了,夜風吹入了項羽祠,窗紙顫抖著、驚懼著,似是欲將一切恐懼盡數匯聚在堂中的少女身上.


    蓮兒抱膝蜷縮在祠堂的角落裏,靈動的雙眸警惕地注視著身周,冷颼颼的風吹動了屍體上的黃紙畫符,露出了一雙雙渾濁的眸子.


    蓮兒睡意全無,便哼起了童謠,歌聲帶著顫巍巍的律調,“月光光,渡池塘,騎竹馬,過洪塘,洪塘水深難得渡,娘子撐船來接郎,問郎長,問郎短,問郎幾時返洪塘”


    秦越蹲在蓮兒身邊再次升起了篝火,火蛇在堂中照亮了他枯槁的細臉,他正窺視著趕屍道童的方向,警戒之色溢於言表,“道兄在祠堂門口做什麽,怎麽不進來一起烤火?天氣這麽冷,你帶的死人定然無事,可你這小身板怎麽吃得消?”


    道童白麵丹唇,看起來稚氣未脫,儼然是一副童子模樣,他在門口踱著碎步,竟跟著蓮兒唱的小調哼了起來,攝魂鈴就這樣別在腰上,閃著詭譎的光,“不了不了,小神怕光,尤其是帶火的地方.”


    秦越冷笑道:“哼哼,道兄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如此見不得光.”


    道童靜默,沒有給出絲毫的迴應.眼看著火勢稍減,秦越拔出了鴛鴦刀,以刀背撥挑篝火底部,讓冷風盡可能灌進去,火焰跳躍著,隱約間映出了一張張森白的臉.


    門後的屍體開始移動起來,已是堵住了祠堂,秦越大驚失色,高喝一聲:“不好!”他連忙將鴛鴦刀一分為二,雙臂交叉護在胸前,怒道,“道長!你在哪?”


    他環顧室內,尋找著道童的去向,攝魂鈴驀地響了起來,鈴聲瞬間衝破了死亡的藩籬,如同演奏著一首挽歌般令人毛骨悚然.


    屍體瞬間被鈴聲喚醒,額上的黃紙畫符盡數脫落,鬼目也跟著猙獰起來,


    “啊……啊……”群屍喉嚨中發出了野獸的嘶吼,如同流涎的惡狼眈眈虎視著到口的獵物.


    “秦兄弟不要慌,小神在這裏!”道童不知何時已然立於門外,無數冥絲由掌中憑空而生,直通於各屍要穴,冥絲在月光下根根分明,閃著攝魄的光華.


    “我記得大唐?陰陽書?中記載,傀儡術是陰陽師七十二陰陽術之一,是用雙手借以冥絲操縱無生命的器物,道長竟然以人為儡,乃是傀儡術的至高境界!”秦越雙手莫名顫抖起來,他感到後脊處冷汗涔涔,正用身體詮釋著何為恐懼.


    道童雙眼赤紅,紅得直欲滴出血來,他嘴角獠牙突生,如同吸血的蝙蝠般全沒了當初的仙骨,“還算你有點見識,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小神正是陰陽寮第八式神,鬼道太陰!”


    祠堂裏的陣陣冷風,在群屍縫隙中穿梭來去,隻覺得一股股腐臭味充斥著鼻息,蓮兒嚇得呆了,口中癡癡囈語著:“小猴子小猴子快來救我,它們它們怎麽活了?”


    秦越額上已見冷汗,他吞咽著口水緩緩說道:“昨夜若不是朱雀阻住拘魂鬼去路,我們早成了諸天教的刀下之鬼,我還沒謝過道長,道長又何故如此呢?先是救我,現在又來殺我,是何道理?”


    紅唇在黑暗裏化作了一道詭異的弧線,太陰咧嘴笑道:“哼哼起初救你並非看在落霞莊的麵子上,而是你身後的女人.”


    “蓮兒?為了師妹的婢**陽寮就甘願與諸天教為敵?”秦越好似想到了什麽,頓悟道:“原來朱雀假意引開拘魂鬼是要師妹錯信於你,給你創造何蓮兒獨處的機會,如此便可不費刀兵得到你所想要的,但你萬萬沒有想到小爺會留下來吧?蓮兒身上到底有什麽,或者說她知道什麽,值得陰陽寮如此大費周章?”


    “諸天教教主帝釋天是聖上欽點的頭號反賊,而陰陽寮都是為聖上占卜兇吉的陰陽師,諸天教與陰陽寮本就是宿敵,四上神不可能讓蓮兒落在帝釋天的手裏.”太陰僵冷的臉上緩和了許多,“秦兄弟,小神不想傷你性命,隻要你把蓮兒留下,一切都好商量.”


    秦越本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不知為何猶豫起來,他見蓮兒癱坐在暗處,粉麵已是嚇得煞白,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在注視著自己,“你是說我把她交給你,你就會放了我,不殺我?”


    蓮兒柳眉頻蹙,轉眼已是淚雨滂沱了,央求道:“小猴子不要相信他,陰陽師滿口鬼話,你一定要救救我,蓮兒好害怕!”


    秦越咬著後槽牙,怒道:“讓小爺交出蓮兒可以,但你要給我個說法,道長究竟要她有何用處?”


    “憑什麽要告訴你?”太陰沒了耐性,一雙鬼目紅得極為瘮人.


    秦越如箭脫弓般向著群屍衝了過去,大喝道:“道長想要搶走蓮兒就先從小爺屍身上踏過去吧!”


    眼看著鐵刃在秦越手中疾馳如電,揮手處衣肉橫飛,群屍仿佛不知疼痛,如那幽冥裏的厲鬼般前赴後繼地聚攏而來,區區十餘人竟似有萬人之勢.


    “對手都是死人,死人怎麽會有痛感?除非把它們的四肢斬斷,否則這樣打下去我非累死不可!”秦越心念及此,數十刀已然砍了出去,但見祠堂裏殘肢翻飛,血肉已是模糊了視線.


    “怎麽樣秦兄弟,你還應付得來嗎?”太陰一陣哂笑,說話間冥線驟然暴增,於半空處將秦越斬下的肢體重新拚湊迴去,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秦越殺得眼紅,全然顧不得戰局,群屍嘶吼著,頭上的氈帽早已掉落滿地,淩亂的長發夾雜了血漬與泥土,極盡瘋狂之能事.


    冥絲在太陰手中輕輕擺動著,屍體再一次呈現了合圍之勢,隻見它們張開了血盆大口不斷撕咬秦越全身,汙黃的牙齒刺入皮肉,愈是掙紮傷口便撕扯得愈深.


    “啊鬆開快鬆開!”秦越被十幾張嘴咬遍了全身,他猛地一躍將屍體甩了出去,再一看去衣衫已被群屍撕得四分五裂,渾身上下早就模糊血肉了.


    十幾張貪婪的大嘴再次向秦越襲來,鴛鴦刀在空中疾馳而過,一顆頭顱帶著一串汙血就勢飛了出去.


    屍體沒了頭顱卻不倒下,另一具屍體驀地從其胯下穿了過來,屍身柔若無骨,猙獰的臉上一張血口怒張著,與秦越咫尺之隔.


    秦越向後挺身,眼看著屍體的口中向外溢出蛆蟲,不多時已是白花花的一片,突然,一條長長的舌頭由蛆蟲中激射而出,舌長九寸,上麵鑲有毒針.


    他反手一刀割斷了舌頭,斷裂處噴出了一片綠油油的黏稠液體,正落於秦越左掌.


    “呃……這是什麽?舌頭裏舌頭裏有屍毒?”秦越悶哼一聲,手掌的筋脈立時突起來,眼見一片烏青向臂彎處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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