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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陌拄著重劍,口中兀自迴蕩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身子佝僂著,虛弱得搖搖欲墜。


    他被裴茹海的漫天劍氣震得氣血逆行,此時急火攻心,麵色顯得極是難看。他並不知道自己腰間布囊何時破損,竟是露出了木雕一隅,是故被芙兒輕易奪得。


    芙兒將木雕握在手中,她可以確定這是一尊女子雕像,且觀眉目,猜測年紀與自己相仿,權當作小陌的心上之人,料來他每日將其帶在身上,睹物而思人,一時間芙兒心緒複雜,不知是嫉妒還是憎恨。


    她又哪裏知道這塊木雕是小陌親手所刻,跟了他十幾個年頭,每個紋路都有情感蘊藏其中,對他來說意義極其重大。他刻的是自己對母親的思念,刻的是兒時模糊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陌對母親的印象愈來愈是模糊,想是日後再也刻不出如此惟妙惟肖之作,再也尋不到曾經的這份真摯的感覺了,所以他把木雕視為母親的生命,甚至遠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小陌心急如焚,但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邪魅的笑著,顯得神色自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下暗道:“這丫頭多半是看上老子了,我若說不是,她必會將木雕留在身邊,乃是大大的不妙。我若說是,她必會極其厭惡,取迴還不是易如反掌?”心念及此,譏諷道:“沒錯,這就是老子的心上之人,怎麽樣,比你漂亮,比你有女人味罷?”


    芙兒雙眉舒展開來,似乎不為所動,試探得問道:“這是你親手所刻?”


    小陌頷首,拍著胸脯笑道:“心上之人若是讓旁人雕刻,豈不是壞了雅興,完全沒了誠意,老子豈會做出如此偷梁換柱之事?”


    “想不到你還有這等手藝!”芙兒嬌俏玉麵現出猶豫之色,玲瓏挺秀的鼻梁甚是惹眼,她將木雕放於懷中,柔聲道:“這個我留下,你且記住我的容貌,親手為我雕刻一尊,日後若能相見,便用我的木雕來換取這尊雕像。但你必須向我保證,不論外界多麽兇險,一定要保住性命,否則這尊雕像你便再也尋它不到。”


    小陌咽了口血水,神色木訥,不解道:“你的木雕?讓老子刻你?這……這說得容易,你知道有多耗損精力嗎?雕刻肖像至少也得讓老子看著你罷,我又不是過目不忘,怎會記得你的眉眼和旁人有何不同?你爺爺的,小小丫頭沒比老子大上多少,竟懷有出閣之念,你……你這是強人所難,憑什麽這麽霸道!”


    芙兒不點自紅的櫻唇顫動著,緩緩道:“我就是要你永永遠遠的記住我,記住我現在的容貌,記住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還有我的名字,我叫李若芙,而你不必告訴我你叫什麽,因為我會知道的。”


    她站在裴茹海身側,既已情不自禁,乃信口吟一歌曰:“池塘一朝春風渡,吹散芰荷意萬株,望你莫要負我,有緣我們自會相見!”


    芙兒意味深長得笑著,尾隨裴茹海大步跨出梨園,園外鴉軍密集如織,皆是手持利器,竟是無一人上前阻攔,自覺得讓出了一條曲折甬路。


    小陌方欲追趕,卻哪裏走得分毫,隻覺頭暈目眩,胸漲欲裂,心下暗罵:“你爺爺的,走也不帶上老子,這迴死定了!一老一小果然都是瘋子,鄆城已破,二人必不會在此久留,這江湖之大,卻讓老子上哪裏去找?”


    李嗣源佇立良久,見二人行得緩慢,遂高聲問道:“裴兄珍重,不知此去何方?”


    裴茹海並未迴首,寥落的背影蓋在古琴之下,顯得瘦削而單薄,他聽得真切,卻亦未駐足,大笑道:“天下之大總有老夫容身之所,自此隱居山林,問道撫琴!”


    “琴在手中,道又在何處?”


    “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道,無處不在。在螻蟻身上,卑微如斯,在龍蛇影外,風雨聲中,何處都是道。”裴茹海輕撫白髯,仿佛由畫中走出的仙山之人,再次行入畫中一般,“道心可容萬物,裝得下錦繡河山,亙古星辰,惟獨容不下人心,總管大人,好自為之!”


    裴茹海袍掛飄飄,大步而去,芙兒頰似粉霞,緊隨其後,時不時的迴首看著小陌,也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梨園中平靜下來,隱隱傳有鴉軍與左射軍喘息之音,小陌一個人站在坍塌的露台前,頭上薛崇依然倒吊著。


    李嗣源見二人走遠,遂厲聲喝道:“愣著做什麽,速速將小鬼拿下,吊將起來!”


    園外鴉軍魚貫而入,百餘雙手將小陌捆綁倒吊起來,順勢架在左手邊第一根圓木之上,與薛崇僅隔三尺之距。


    幽鸞斷首立時垂下,砸在了小陌頭上,由於雙手束縛著,無奈隻能任憑腐爛人首緊貼著臉麵,直熏得陣陣眩暈。小陌刻意抿著嘴唇,生怕一不留神親將上去,想一想腹中便已翻江倒海。


    薛崇見小陌落得如此下場,不覺好笑,譏諷道:“你小子也有今天?在琉璃館囂張跋扈挾持老夫,可有想過在此與我團聚?”


    小陌暗道:“薛崇這廝竟然沒有認出幽鸞,真真枉顧幽鸞如此深情!”他閉緊嘴唇,光靠口舌震動發聲,聲音模糊難辨,顫聲道:“你且管好自己罷!老子是天子門人,又是鴉軍副都統的結拜兄弟,加之瘦老頭的庇佑,小命姑且算作保住,而你可就說不準了。身為一州節度使,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哪裏還笑得出口,著實比老子還要心大!”


    薛崇的笑容被硬生生得嗆了迴去,想到自身的處境,確實如小陌說的這般,已是兇險難測,遂高聲喝到:“李嗣源你這個老匹夫,要殺便殺,何故折辱於我?老夫一生作惡多端,死不足惜,隻求你能放過我的娘子,如此而已!”


    李嗣源不加理會,提著赤霄寶劍信步走到石敬瑭身前,劍尖直指咽喉,怒道:“你小子長本事了,公文的事為何隱而不報?”


    石敬瑭側臥於地,口邊掛著鮮血,顯得極是虛弱,他看著聽雨軒中躲在桌案下瑟瑟發抖的桑維翰,道:“是……是國僑之計,我也是為了大人著想,絕無半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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