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古鎮,馬車旁


    一路上沉悶無話的車夫正無聊地圍著馬車轉悠,看到有灰塵的地方就上去對著唿出一口氣,然後用袖子仔細地擦拭,直到潔淨為止。


    此時這車夫正全神貫注地擦拭著一側車窗上粘掛的灰塵,突然身形一頓,接著瞬間側身。


    一支箭矢眨眼間出現在車夫臉旁,若是躲得再慢一絲,這車夫定是瞬間整個腦袋便會被釘在馬車之上。


    車夫沒有大驚失色,而是眼神陰沉,右手做劍指狀,對著箭射來的方向指去,一把流螢小劍便從馬夫的眉心射出,一閃而逝,接著很快便飛了迴來,隻是多了些新鮮血液正從懸空小劍上不停滴落。


    車夫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似乎全神戒備,兩隻眼睛緊盯著四周,流螢小劍則是圍繞著車夫轉圈,並同時發出嗡嗡的聲響,似是在對著陰影中敵人警告。


    這一刻,似乎世間一切都靜悄悄的,悄無聲息,隻餘小劍發出的嗡嗡劍鳴。


    突然車夫周圍突兀地顯現四個男子,以馬夫與他的馬車為中心,疾步而來,每個人的雙手都持著兩柄圓月彎刀。


    車夫嘴角微翹,接著手指在身前輕輕轉動,身邊的流螢小劍便仿佛接到命令般飛速射向第一個男子,然後便輕鬆地穿透那人的頭顱,速度飛快地劃著弧線,又穿透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最後穩穩地又迴到馬夫身邊。四個男子眨眼間全部斃命。


    正在這時,車夫臉色巨變,因為他感應到馬車似有危機,急忙伸出另外一隻手,一把抓住馬車車梁,大吼一聲,手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將那馬車橫移了一丈,果然原先馬車位置下正好有一個男子從地下鑽上來,這男子生的矮小,又是極瘦,身上有一股土腥味,此時正手中握有一根一尺長的鋼刺。那地下鑽出來的男子眼看自己的計策失效,臨時改了方向,兇狠地揮舞著鋼刺向著馬夫刺來。


    車夫剛剛將馬車硬生生橫移了一丈長,一口氣用完,下一口氣還沒提起,體內修為也是處於一個循環中運轉最慢的關頭,沒有任何辦法,隻好稍稍移動身子,盡量躲過要害部位,眼睜睜看著鏽跡滿滿的鋼刺刺進自己的肺裏,又從背後被刺出。


    車夫忍著唿吸之痛,一指指向那鋼刺男子指去,小劍機巧地對著那男子來了個透心涼,瞬間便死在車夫麵前。


    車夫推開那男子,雙手握住鋼刺,用力一拽,將之從肺中拽出,接著便狠狠地吐了一口血。眨眼間殺死六個刺客,馬夫也並不好受,肺部又受到刺穿傷,唿吸之間劇痛不止,嚴重影響到自己修為運轉,不過好在這波刺客已經傷亡殆盡。


    馬夫拿出應急藥物,塗抹在傷口,然後便打起座來,恢複靈力。


    遠處的一座山包上,蓑衣客和病態男子看著那馬夫抬首間滅殺六位攀山境刺客也很是驚訝。病態男子說道:“道家練氣士?攀山境後期巔峰,這手飛劍用的妙啊。有未來有前景,可怎麽甘願做個車夫,蓑衣客你說這馬車裏的那老頭到底什麽身份?“


    “果然還是有暗手,不過仍然未入絕頂,殺之不難。至於那老人,咱們主教大人並沒有告訴咱們,自有他的道理,身受重傷,管那老人是誰,殺了便是“蓑衣客淡淡說道


    病態男子嗬嗬一笑,“別忘了還有那婦人。“


    “我先將這車夫解決,然後順勢先殺掉那老人和女孩,那婦人看起來不在,咱們也是省了功夫。“蓑衣客看著遠處打坐的車夫說道。


    病態男子聳聳肩,又擺擺手,無所謂道:“那就你來吧,我就不參合了,看你的表演。你的蓑衣雪很久沒見過了。”


    說罷,蓑衣客取出魚竿,搭在肩上,壓了壓鬥笠,向著馬車方向走去,病態男子則是盤坐在地上,眼神期待地看著離去的蓑衣客。


    馬車旁打坐的車夫,正在冥想中,突然感覺周身有絲絲寒氣深入體內,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下一刻便睜開雙眼,然後便被眼前景象嚇得張目結舌。


    “這。。這。。這是絕頂意境!”馬夫瞪大眼睛看向四周的冰天雪地。此時已經快要入夏,實在沒有冰雪封禁的可能,而且還這麽突然,馬夫瞬間便想明白這乃是絕頂高手所特有的絕頂意境。


    修行者隻要達到‘身登絕頂我為峰’的絕頂境界,便會領悟一絲天地法則,將這一絲法則收為己用,形成自身獨特的意境。


    接著,馬夫看到麵前的土地突然分裂,從地下蔓延出一條河流,又很快凍結,一個聲音從遠處悠悠傳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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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藥鋪的太守夫人領著琴兒,緩慢隨意地走在清古村,邊散著步邊往馬車方向走去。


    “琴兒,我們一會兒迴到馬車便要出發前往下一個落腳點,晚荷鎮,爭取在入夜之前能夠到達。晚荷鎮是個大鎮,到了那裏我們可以休息幾天,吃些中州的好吃的再繼續前行。“太守婦人溫柔地說道。


    琴兒點點頭,沒有說話。


    太守夫人也是沒有辦法,自從琴兒來到太守府,就很少說話,一直是清冷的態度。怎麽陪著,怎麽勸著都沒辦法讓她展露笑顏,或是稍稍活潑些。


    眼看再拐個彎便要到達馬車停歇的空地,太守夫人突然眉毛緊皺,一把拽住琴兒,將她拉到身後,然後相當嚴肅地對著琴兒說:“琴兒,你先在這裏呆著,我不迴來你哪裏都不要去,知道麽?!”


    琴兒被太守夫人的突然變臉嚇了一跳,有些害怕地點點頭。


    太守夫人摸了摸琴兒的頭,微笑道:“沒事的,娘親一會兒就迴來。“


    說罷便瞬間閃身消失。


    馬車停靠的空地中,剛剛還在打坐的車夫此刻已經攤在地上,大口吐著血沫,身上出現了三四個大洞,不停地有血從這些窟窿裏流出,而蓑衣客就站在車夫不遠處,一隻手握著魚竿,另外一隻手則是提著一個魚簍,隻是魚簍正滴著鮮紅的血液。


    “喲!竟然還活著,肝腎肺都被我釣走了,竟然還在堅持,老夫也開始佩服你了。“


    馬夫渾身不自然地抽動著,惡狠狠地盯著蓑衣客,即使身體殘缺不全,手中的劍指也沒有鬆開,用盡力氣指向那遠處的蓑衣客,流螢小劍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傷勢,格外憤怒,嗡嗡之聲更勝,帶著同歸於盡的勢頭,嗖地一聲,直刺向那蓑衣客眉心。


    蓑衣客看著飛來的小劍,冷哼一聲,釣竿一甩,魚鉤正好鉤住飛馳而來的小劍,小劍似乎想要逃脫出來,全力掙紮,可就是逃不出魚鉤的束縛,漸漸失去了光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


    車夫又是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眼露絕望。


    蓑衣客憐憫地看著車夫,手中的釣竿又是一甩,落在馬夫身上,隨著一聲:“上鉤了“


    馬夫的心髒破體而出,順著蓑衣客收杆,落入另外一支手拿著的魚簍裏。“


    車夫不甘心發出嘶吼,睜大眼睛看向蓑衣客,走向馬車,手中釣竿微微輕搖,似乎在尋找下杆處。


    “放肆!你敢!”一個沉穩女聲響起,隻見那太守夫人驟然閃現在蓑衣客身前,一掌拍向蓑衣客。


    蓑衣客收迴釣竿格擋,然後閃身後退到十米遠,玩味地看向那太守夫人。


    太守夫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馬夫,一股怒意湧上心頭,對著馬夫說道:“您放心走吧,張大人不會有事的。”


    沒了心肝腎肺的馬夫嘴角微翹,似乎很是放心,微弱地點了點頭,閉目常辭,沒了氣息。


    蓑衣客這時說話了:“女人,我特意選在你不在的時候出手,就是想留你一命,結果沒成想,你自己找死,你要知道哪怕你是攀山境後期巔峰大圓滿,也和絕頂境界差了一步,這一步就是天地之差。既然你不珍惜你的性命,那麽你的心肝脾肺就都交給我吧。”


    太守夫人慎重地看著麵前的蓑衣客,問道:“閣下是北寒界州薩滿教,獨釣寒江血中的蓑衣客?“


    蓑衣客麵露驚訝,說道:“你這女人竟然知道我,這可讓老夫對你更賞識了,這樣吧,現在離去我便放你一命如何?“


    太守夫人沒有迴答,而是接著說道:“傳說獨釣寒江血是兩個人,你是獨釣寒江,那麽另外一位稱號為血的是不是也來了?“


    蓑衣客嘿嘿笑了笑,看著太守夫人說道:“知道的還真是不少,既然這樣,血病夫你還不來露個麵?”


    遠處山包上坐著的病態男子呲牙一笑:“來了來了。”說著看了眼身後剩下的四個殺手,使了個眼色,自己則是瞬間爆炸成一團血霧,以超快的速度,飄了過去,而那四個殺手則是向著琴兒的方向奔去。


    眼看著血霧降臨,太守夫人更是如臨大敵,血霧很快重新凝聚,血病夫便立在了蓑衣客身邊,一身紅色嫁衣,皮膚白的出奇,眼眶內凹,嘴唇卻是被塗抹的鮮紅。


    “我們兩個絕頂高手送你這個攀山境後期巔峰大圓滿也算是你的榮幸了吧?放心,我不會讓蓑衣客隨便地取出你內髒的,那樣多不好看是不是”血病夫眼神打量著太守夫人的身材,滿眼情欲地說道。


    接著隻見冰天雪地之間突然染上一片紅色,落下的雪成了紅色的,冰河變成腥紅,天空也是血紅色的,好似人間地獄。這是血病夫將自身意境與蓑衣客的意境融合在一起,展現了真正的獨釣寒江血。


    “果然是殺手之教薩滿教,兩位任何一位放到我新國境內都可以做一城太守。“


    蓑衣客驕傲地說道:“嘴巴還挺甜,我是真的不想殺你了。”


    這時,太守夫人則是搖搖頭,有些失落地說道:“可惜啊?“


    蓑衣客和血病夫一起問道:“可惜什麽?“


    “可惜兩位的品行實在是太差,就是入了新國朝堂也會被所有人臭著,家裏的狗都不會想要來聞聞看。“太守夫人笑嗬嗬地看著兩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血病夫,你我一起上弄死她。“蓑衣客有些惱羞成怒道。


    “小娘皮,哥哥讓你知道絕頂高手與攀山境的小修士的差距哦!“血病夫獰笑地看著太守夫人。


    太守夫人無奈地搖搖頭,看向前麵兩個人說道:“還有一點就是,你倆實在是傻地很,如果我真的隻有攀山境後期巔峰大圓滿,我會這麽輕鬆地守在這裏麽?兩個傻子!”


    說罷,太守夫人身邊的紅雪,血河統統瞬間消失不見,然後身後顯現出一個又一個模糊的金色身影,每個人都正襟危坐,手中拿著一卷看不清名字的書籍,正念念有詞。


    “竟然入了絕頂境界!女人竟然能成就儒家絕頂境界!”蓑衣客和血病夫滿臉震驚,隨後兩人便皆是全神戒備,之前的輕鬆戲虐之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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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兒躲在拐角處,雖然不敢冒頭,但是感受著深入身子裏的絲絲寒氣,琴兒打了個哆嗦,也是清楚可能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了。


    她不由得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有些害怕地看著眼前陌生的清古村。


    這時,琴兒看到不遠處,從房梁上跳下四個男子,各個都麵無表情,手上拿著千奇百怪的武器,向著琴兒衝過來。


    琴兒完全傻住,她不懂為什麽這四個人要向著她衝過來,眼看這四個男子的武器就要劈過來,大病初痊,渾身無力的琴兒,嚇得閉緊了雙睛,眼淚從眼角留下,抱著膝蓋,把頭埋下,有些失聲地叫道:“王麟,王麟,王麟,你在哪?我好害怕!”


    “咣!“的一聲,金鐵交擊的聲音出現在琴兒麵前,接著便又是四五聲刺耳的金鐵交擊,琴兒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個少年在陽光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層金光的背影,少年身穿黑衣,臉上帶著猙獰的怪獸麵具,此刻正與那四名刺客纏鬥在一起,不相上下。那男子雙手呈現金光,直接用手掌去抵擋四個刺客的各式武器,卻沒有絲毫傷口。


    接著那男子利索地一手做爪狀,撕下其中一個殺手的喉嚨,然後搶下那殺手的彎刀,翻身就是一砍,砍在另外一個殺手的脖子上,立刻血光四濺,鮮血橫流,將刀子染上一抹紅暈,接著另外一手握拳,一拳擊打在第三名的胸口,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接著琴兒便看到那男子的胸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同時被打飛在一麵牆上,最後才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黑衣麵具男子右手握著彎刀,左手握拳,看向最後一個殺手,琴兒清晰地看到那麵具裏猩紅的雙眼,隻感覺不像凡人倒像個混世魔王,可又奇怪地感受到一絲絲特別的熟悉。她看著那黑衣麵具男子一步步走向第四個已經沒有戰意,瑟瑟發抖的殺手,手起刀落,毫無猶豫地斬下那男子頭顱。


    琴兒安靜地看著那個黑衣麵具男子,根本沒有關注麵前有多麽血腥,隻是皺起俏眉,心跳緩緩加速。


    黑衣麵具男子站在琴兒麵前,低著頭,血紅的雙眼看著琴兒。


    任他那血紅雙眼有多恐怖,當下場景這人有多像是人間魔王,琴兒就是沒有絲毫恐懼,她抬抬頭,眯起眼睛,可愛的臉頰露出認真的神情,“我們之前見過麽?“


    黑衣麵具男子顯示沉默,然後搖搖頭,沒有說話,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子,向著馬車方向走去,走的也很僵硬。


    這次淺淺淡淡的轉身,有多少旁人看不懂的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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