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外麵,天氣晴好。


    雲九望著被風吹皺的一池碧水岸邊坐著的高翔和藍露虎, 收起思緒走出酒樓,坐在長滿碧草野花的塘岸旁,身前的樹丫上,是藍露虎架著的一根吊竿,在藍露虎和高翔二人之間半沒在水中的竹簍裏,幾尾鮮嫩肥美的鱖魚不停地拍打著水花。


    高翔斜躺在一個枯木墩上,由於昨夜喝酒失眠的緣故,他的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不停地打著哈欠,即便如此 ,他的目光也是半刻都沒有離開過握在藍露虎手中魚竿另一頭的那根浮標,以至於雲九給他說話時,他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生怕驚到魚塘中隨時可能上鉤的魚兒。


    打小在西北荒漠深處長大的雲九,從沒釣過魚,自然不懂釣魚的樂趣,他可沒高翔藍露虎那麽好的耐心等魚兒上鉤,見二人對自己愛搭不理的,索性向前一躍,身形如離弦之箭一般嗖一聲滑進池塘,沒過多久,就有一尾一尺多長的大鯉魚被他拖出水麵,:“釣魚,哪有摸魚來得快?”


    藍露虎釣魚的閑情雅致被雲九的魯莽冷不丁打攪,氣急敗壞地收迴魚竿,瞪了眼雲九,冷冷道了聲,:“無趣!”


    高翔注視著雲九手中那條大鯉魚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這才想起迴答雲九剛才給自己說的話,隨即平淡說道:“你和師父都沒事就行。”


    “什麽沒事就好?你們難道對武評榜排名第三的白衣康定侯一點興趣都沒有?”


    藍露虎和高翔同時搖了搖頭。


    藍露虎接著催促道:“你要是沒事,就趕緊離開吧。”


    雲九有些無語,抬手將大鯉魚拋進竹簍裏,問道:“我讓你們幫我打聽的事,怎麽樣了?”


    藍露虎並不想迴答雲九的問題,她隻想等這個攪屎棍離開了繼續釣魚。


    高翔見藍露虎不說話,自顧自從枯木墩上站起,伸了個懶腰,顯然是還沒從昨夜的宿醉中徹底清醒過來,雙眼惺忪打著哈欠說道:“據那個名叫展鴻儒的船夫說,郭一良這兩年一直都待在鬆州陰陽觀中,沒迴過家,至於郭一良的妹妹郭了了,你也見到了??????”


    雲九很是鬱悶,果斷打斷了高翔的話,:“展鴻儒剛從這兒離開,你倆壓根就沒幫我去找人打聽?”


    “這件事嘛,問問展鴻儒就夠了。”


    高翔也不否認,繼續說道:“郭了了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根馬鞭,她的鞭法嘛,是從極樂幫一名外門弟子那兒學來的,極樂幫你應該也有聽說過的。”


    “極樂幫?”


    雲九疑惑,高翔口中的這個極樂幫,他還真沒聽說過。


    高翔略作思忖,繼續說道:“極樂幫你沒聽過,但出自淬心仙人之手、名震江湖的八大絕世武器背後的故事,你不是吹噓全都能背下來嗎?青蟒鞭,正是極樂幫的鎮幫之寶!”


    青蟒鞭,雲九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在淬心山上時,他就看過淬心先生鍛造青蟒鞭背後的人物故事,那篇關於青蟒鞭的記錄,他現在的確還能倒背如流,其中那句“汗血寶馬著金鞍,立節爭垂青蟒鞭”更是讓他記憶猶新,想來,青蟒鞭問世也已經有三百零一年之久了。


    “那青蟒鞭,現在放在極樂幫?”


    雲九快速從背包中掏出那本他從雲中村一路帶來的《大許地理水利誌》,很快,他就把目光鎖在了鬆州南邊、煢煢孑立在南海之上的那座孤島“會海島”上。


    會海島,正是此時的極樂幫所在地,由於極樂幫建幫時間較短,和雲中村相比,一個在西北以北一個在東南以南,兩地距離甚遠,故雲九在雲中村時並沒有讀到過這個新興幫派的名字。


    再翻兩頁,雲九又從《大許地理水利誌?鬆州篇》中找到了陰陽觀所在的位置,他開心地收起《大許地理水利誌》,輕輕說了句:“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一趟會海島,再去一趟陰陽觀。”


    藍露虎繼續垂釣,但雲九一直在一旁不停嘮叨的聲音吵得塘中的魚兒壓根不上鉤,很快,她的注意力便集中不在釣魚上了,:“不要臉的,江湖中每個知名門派你都想去,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雲九淡然一笑,賣關子道:“混個臉熟。”


    “切!臉都不要了還混臉熟?”


    越是這樣, 藍露虎就越是覺得西蜀暗衛首領桑雨熊派給她的這次任務的確有點意思,眼前的這位渾身透露著一股子草莽氣息的潑皮少年做事總能粗中有細,他的身後的確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們暗衛組織存在於西蜀朝堂中的意義,就在於此。此時,她倒是希望這位馮公子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名大人物,隻有這樣,暗衛組織派給她的這趟任務才會顯得更加成功。像聞人女王那樣,直接臥底到北夏王石金天身邊,不但竊得王位,還為關隴國成功竊取北夏一國之地,這是何等高明的手段!她和聞人女王有著同樣的職責與出身,她當然也想達到聞人女王那樣的高度,隻是她依舊是一副指責的模樣,:“南海會海島,鬆州陰陽觀,這些地方的人都是何等的大菩薩大神仙!尤其會海島上,可以說是全員惡人,像我等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前去,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見我們呢!”


    雲九脫下衣服擰著上麵的水分,笑道:“這不是有老古帶著我們的嘛!當世刀神的麵子,誰敢不給?”


    藍露虎納悶開口:“我不明白,古刀神何等人物,為什麽事事都會依著你?”


    雲九一愣。是啊,他雲九何德何能,能讓武評榜排名第十的古刀神心甘情願守候左右?這一切還不是得益於其父雲峰的恩澤?還不是得益於其大爺爺秦道臨臨終之前的低眉相托?


    見雲九皺眉,藍露虎打趣道:“莫非,你是古刀神的私生子?”


    雲九心頭本來不由得泛上了一絲酸楚,卻又被藍露虎這句不著邊際的惡趣味逗得開懷一笑,直接破口大罵,:“滾一邊去!”


    站在塘邊欣賞著特屬於江南道的水魚草樹,雲九心想,:“郭一良一直都待在陰陽觀中,這件事康定侯應該比我更清楚,莫非,是康定侯已經去過陰陽觀,卻沒能請得郭一良出觀,這才來這上辰縣從郭一良家人身上做文章?這麽算來,我還是有機會的嘛?也不知道郭一良每天待在陰陽觀中,都在忙些什麽?十六年前,大爺爺秦道臨曾為關溫推演過關隴國十年之後的幾種可能,其中有一條便是關隴國自上而下皆尚武,如此風氣之下就會難免麵臨文士凋敝的局麵,那片民風彪悍的土地上,其實更需大文人的滋潤,像郭一良這樣的大才,最合適不過???”


    如此想著,雲九忽地開口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陰陽觀。”


    這一聲,直接將那條將要上鉤的魚兒驚得不知所蹤!


    “姓馮的!”


    藍露虎強壓下唿之欲出的滿腔怒火,決定不再跟那條差點上鉤的魚兒較勁,暗罵一聲“這魚沒法釣了!”後果斷收起魚竿,迴身看向魚簍中的魚兒,一時有些舍不得將釣到的魚兒放生,抬手指向東邊的一處青瓦院落,道:“展鴻儒家離這兒也不遠,要不,我們把釣到的魚兒送給他吧。”


    高翔也正在想魚簍中的這些魚兒該怎麽處理,聽藍露虎這麽一說,覺得甚是可行,遂主動背起魚簍朝著船夫展鴻儒家走去。


    青瓦院落大門外,有一個穿著開襠褲、頭紮衝天揪的小少年,看樣子已經有十三四歲了,姿勢極為大方地蹲坐在樹蔭下吃著糖葫蘆,見三個陌生人前來,吸了吸掛在嘴角的老長鼻涕,:“你???你們??是???是幹什麽???的?”


    藍露虎轉頭看去,目光剛好與小少年中門大開的褲襠對了個正著。


    “臥槽!多大了還穿開襠褲?”


    藍露虎罵罵咧咧上前,一把揪住小少年的衝天揪,另一隻手奪過小少年的糖葫蘆,:“再這樣耍流氓,信不信老娘把你的糖葫蘆給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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