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雲九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樣,藍露虎嘴角微微抽動,無奈出聲,:“就你?還是算了吧!”


    “那可不?無論何事,你師兄我呀,都要比別人強上一頭,莫說是這武道,就是換做女人,我生下來的孩子都要比尋常女子生下來的胖上三兩斤!”


    藍露虎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倒是生一個呀?”


    “可惜男人不能生孩子???母老虎,你胸這麽平,以後若是生了孩子,孩子沒奶吃,可是要遭老罪嘍!”


    上一秒還在笑的藍露虎臉上表情頃刻凝結,提劍就追,:“不要臉的!你這張嘴就該用針縫上!”


    雲九滿臉興奮,繞著古塵風邊跑邊向藍露虎吐舌頭。


    古塵風看著這二人,並未出言阻止,隻覺得既無奈又好笑。


    等藍露虎跑不動了站在原地叉著腰大口出氣,雲九也跟著停了下來,聽著自己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咧嘴一笑,:“母老虎,我們都還沒吃早飯呢!肚子裏本來就沒啥東西,這一跑直接就空了,算了,我也不跑了,就讓你隨便打我兩下吧。”


    藍露虎也不客氣,幾步站到雲九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最終臉頰一紅,一把直直抓向雲九下盤。


    雲九怎麽也料不到藍露虎竟然會攻擊他的這個地方,下盤處冷不丁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忙向後退出三步,額頭之上冷汗直冒。


    饒是古塵風,也被這一幕看得一陣頭皮發麻。他迴過頭看了眼船夫,想要看看船夫什麽表情,可昨夜撐船一直到醜時的船夫此時睡得正酣,看得出來,那船夫是真的累了。


    “母老虎!這個地方是能隨便打的嗎?”


    雲九怒斥,明顯有些生氣。


    “以後要是再欺負老娘,當心你的命根子不保!這次就當是給你一個警告!”


    得逞的藍露虎滿臉得意,臨了還不忘吐槽一句,:“好小!”


    下盤處的劇痛感漸消,雲九負氣坐到古塵風身側,解下腰間淵中虎。


    古塵風還以為這小子真的生氣了,要對藍丫頭動刀時,雲九忽然來了句,:“老古,那個給我鑄刀的傻子白鹿林還打敗了武評榜排名第六的花鐵樹呢!看來的確如你所說,那些隱於江林山海中從不涉世的怪胎們才是最強的!再給我說幾個像白鹿林這樣的世外高人?”


    “那是!”


    古塵風喝下一口酒,開始給雲九和藍露虎二人說起了江南道楚州安泰山、東北道薊州遇隨山,西北道隴州崆峒山,中原許州龍虎山四大道門聖地中的道門真人,最後,他的話題又兜兜轉轉迴到了武評榜第一的問鼎城城主軒轅鴻羽身上。


    藍露虎聽得入迷,插嘴問道:“我聽說,很多江湖大宗師年過花甲之後,武道修為都會走下坡路,那軒轅鴻羽早已活過一甲子歲月,現在的他會不會已經過了巔峰期,沒有以前那般厲害了?”


    古塵風搖頭道:“老怪物許品煥一死,終於熬到出頭之日的軒轅鴻羽才算真正的揚眉吐氣!這些年,那廝一直坐鎮問鼎城,用前來挑戰的世間高手作為磨石砥礪劍道,可謂是愈戰愈勇老而彌堅!藍丫頭,那廝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是一品劍修了!”


    藍露虎不由脫口,:“臥槽,這麽厲害的嗎?”


    古塵風沒有說話。


    雲九目光從刀柄處的“淵中虎”三個字上移開,認真問道:“老古,那你挑戰過那位武評榜第一的軒轅鴻羽嗎?”


    古塵風搖頭。


    雲九繼續問道:“那你敢挑戰他嗎?”


    古塵風沉默了,沉默許久,忽悠然站起,爽朗笑道:“連挑戰武評榜第一的勇氣都沒有,還練個屁的刀啊!”


    是啊,連挑戰武評榜第一的勇氣都沒有,還練個屁的刀!


    在古塵風站起的同時,腰間龍塵陡然出鞘三分。


    大船之上,轉瞬間刀氣森然!


    酣睡中的中年清臒船夫,也被這沒有來壓滿船的刀氣懾醒,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驚魂未定翻起身,揉眼看了會兒,發現這幾位乘客相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來,站起身提醒道:“客官們,我們現在已經到達南楚地界嘍!”


    古塵風龍塵刀入鞘,聲音有些落寞,:“不過,老夫此生宿敵,並不是那軒轅鴻羽。”


    雲九知道古塵風的言下之意,他也沒提起那位厭敵之人,隨口應了句,:“這麽快就到南楚地界了?”


    雲九暈船睡得死,也不知道昨晚在他睡著以後這隻大船行駛了多久,更不知道船夫是何時靠岸停船的,不過這些他都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進入南楚國界之後在何處登岸。雲九環顧一周,眼下這個小港口一看就是人流很小的小村小鎮,絕對不是他心目中登岸的理想地。雲九撤迴視線,小港口上,去買早飯的高翔已經歸來,他手裏提著從附近的早餐店買來了五圇牛肉包子,一桶熱氣騰騰的雞蛋湯。


    “莫笑少年江湖夢,誰不少年夢江湖?曾經年少立誌三千裏,如今躊躇百步無寸功!懵懂半生,庸碌塵世中,轉眼高堂皆白發,兒女蹣跚學堂中,碎銀幾兩催人老,心仍少,皺紋卻上眉目中,浮生醉酒迴夢裏,青春人依舊,隻歎歲月太匆匆??????”


    船夫昨晚的吟唱閃過雲九的大腦,雲九拿過兩圇包子,坐到船夫身邊,一口吞下一個,被燙得連吹幾口熱氣,問道:“大叔,作為一個能詩會吟的讀書人,為什麽不去考取功名,而是選擇做一名船夫?”


    中年清臒船夫出言感謝過雲九送給他的一圇包子,連著吃下三個,打了個飽嗝,歎聲道:“家境貧寒之人,哪能奢望這些?不瞞你說,我十六歲第一次參加考試就考中了秀才,那時候啊,方圓百裏的人都對我刮目相看,覺得我以後必能中舉,可惜啊,我這一生的功名之路就止步於此了。”


    雲九遞給船夫一碗雞蛋羹,問道:“為什麽?”


    中年清臒船夫感激接過,繞著碗沿吸了一大口。


    “看少俠言談舉止不俗,應該也知道,以前的大許是科舉和舉孝廉並施的,我出身低微,沒有任何背景,舉孝廉這條路肯定是行不通的,剩下的,就隻有科舉這一條路可以走???考中秀才之後,父母賣草鞋賣柴火供我參加了三次鄉試,卻次次落榜,後來還想繼續考,哎,結果大許亡了!我再也沒機會了!不過這也好,讓我徹底死了心,斷了科舉之路,我也就沒了念想,一心操持家務,替父母分憂,死心塌地開船,換點碎銀養兒育女。”


    雲九聽出了船夫字裏行間的遺憾,開口寬慰道:“天不生無用之人,地不長無名之輩,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每個人生下來都有屬於自己的使命。”


    中年清臒船夫苦笑道:“年輕的時候啊,我也有過抱負,但現實總是殘酷的,為了生活奔波半生,那些縹緲的理想啊,早都被瑣碎的生活磨滅了,現在能親眼看著自己兒女一天天長大,我呀,也就知足啦!或許,這就是貧苦人家的命吧!”


    清風吹來,雲九長籲一聲,吃下最後一個包子,開口道:“稷下學宮宮主方言綏曾言,身在井隅,仍需心向璀璨??????”


    中年清臒船夫接過雲九的話,:“君子固窮,不墜青雲之誌,其實啊,我的心一直都沒死去,隻是江南道上士子成林,像我這種出身貧寒的市井百姓,既使寫得出膾炙人口的錦繡文章,也隻能成為大族士子的陪襯,到頭來文章被人評價俗不可耐不說,還給自己招來一生都抹不去的兩個字:“窮酸”!”


    “窮酸?”


    雲九一時語塞,他覺得世人總習慣於用這兩個字評價那些不得誌的書生,的確有些過分。


    中年清臒船夫點了點頭,快速吃完包子喝下雞蛋羹,徑直解開船鎖,繼續向東南方向順流而下。


    大船緩緩駛離過夜休憩的小港口,雲九四下張望,此時,已經習慣了河水翻湧大船搖晃的他心情一片大好,繼續找話題和船夫聊了起來,:“大叔,你出身江南,那就給我說說你們江南唄!”


    “人人都說江南好,其實,土生土長於江南道上的我還真不知道江南究竟好在哪裏。”


    中年清臒船夫無從下口,便問道:“不知少俠想聽哪方麵的?”


    雲九不假思索道:“人!就給我說說你們江南道這些年出名的大人物!”


    中年清臒船夫也沒做過多思考,直接道來。


    “說起這些年來出名的大人物啊,那必定是南疆卜神司空鏡的得意門生常維春了!”


    “那常維春是紅廬郡守的嫡長子,本就出身尊貴,且常維春本人也極為聰慧強幹,十八歲考取狀元,不止是大許最後一位狀元郎,還是自大許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一位狀元郎!”


    “小時候,我就聽說書人說過,高中狀元不僅可以做大官,還能娶公主,這便是我起初讀書的目的。將士死沙場,文人登廟堂,科舉爭名本就是一場不見血的廝殺,而資質平平的我,則很快埋進了這場不見烽火狼煙的科舉選拔之中。在科舉這條路上頻頻失意之後,我心下難免對狀元郎產生憧憬,這不,在崇拜心理的促使下,我終究還是見到了活的狀元郎。科舉考試,能入殿試者都可算得上人間翹楚,更別提那大許的最後一位簪花狀元郎了!見到常維春的那一刻,自他身上散發出的那份儒雅沉穩,直接讓我當場意誌消沉自慚形穢,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降階打擊吧。”


    中年清臒船夫的這些話被旁人聽了去,難免會譏笑數落一番,可雲九卻聽得很認真,皺眉迴應道:“大叔,你繼續。”


    中年清臒船夫放下船槳,任由大船肆意漂流。


    “大許疆域遼闊,讀書人何止成千上萬,莘莘學子寒窗苦讀數十載,皆是為那蟾宮折桂,春風得意光耀門楣,常維春必然也不例外。可僅是爭個金榜題名,對常維春的滿腹經綸而言,還是低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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