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劍主武提胡走後,車夫的工作便落在了藍露虎身上。


    雲九盤膝坐在寬敞馬車中,以“飛燕訣?玄參”開始從頭感悟,糅合這些天他的所見所想,輕吐緩納間氣機遍布全身各處竅穴,甚為舒泰。他試著牽引氣機至右手手掌,右手五指並攏貼上淵中虎刀柄,至掌心發熱之際猛地食指下滑,淵中虎刀刃在“鞘裏乾坤”蓄勢之下跟著發出一聲沉悶顫鳴。


    雲九心中大喜,迴想著上一次的感覺,中指接著扣上刀柄,隨著氣機匯聚,淵中虎刀刃在刀鞘中顫動不已,用心感受,這次刀刃的彈跳次數是三十六次,足足比上一次多了十次。


    “這馮劍仙的塵緣九劍,可真沒白看!”


    雲九滿意睜眼想要炫耀一番,見古塵風和高翔二人都在閉目凝神,便又重新閉目練習吐納,一納七吐十四迴輪,每次氣息出入有聲,他感覺到身體四周的空氣隨著他的吐納輕微遊走於自己的肌膚之上,清涼沁人,這種感覺極為神奇。


    足足坐了一個時辰後,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藍露虎的聲音緊接著從前麵傳來,聽起來有些不悅,:“姓馮的,該你了!”


    雲九停下悟刀,皺眉喊了聲“別打擾老子清修!”


    藍露虎才不管這一套,直接鑽進車廂將馬鞭硬塞進雲九手裏,:“好意思讓我一個女孩子替你們趕馬車!”


    雲九推開馬鞭,抬頭悻悻然問道:“幹嘛不找我師弟?”


    “你臉皮厚唄!”


    藍露虎故意擠著雲九坐下,翻了個白眼,:“人家高翔比你大幾歲呢,你一口一個師弟,真不要臉!”


    “高翔,你倒是說句話,教訓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呀?”


    聽進耳朵的高翔也不與雲九計較,隻是衝著藍露虎微微一笑。


    藍露虎心中憤懣,雙臂交叉在胸口,笑裏藏刀盯上雲九,:“馮公子,總不能讓古刀神給咱們親自駕車吧?”


    “古刀神”三個字,藍露虎說得極重。


    古塵風這才倏忽坐起,一張馬臉拉得老長,:“小子,還不快去?”


    雲九一愣,:“老古,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古塵風瞪了一眼雲九,沒好氣道:“藍丫頭才是我自己人!”


    藍露虎得意地向雲九吐了下舌頭。


    “看你這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轉頭看見古塵風還在瞪著自己,雲九又改變了口氣。


    “好吧,去就去!”


    雲九無奈放下淵中虎,從古塵風屁股下麵抽出一本書麵包覆《太上忘情錄》的書,心中暗罵一句“女人什麽的,最難纏了!”不情願地走出車廂。


    一邊趕車一邊看書,很快,雲九的第三條腿就長了出來。


    不知何時,藍露虎掀開前車簾和雲九一起看著書頁上極為裸露的一張豔圖,等雲九發現後,才輕聲調侃道:“馮公子,看得很投入嘛!以後看這些書就正大光明一些,沒人笑話你。”


    雲九苦著臉把書擋在該擋的部位,才轉過頭解釋道:“我一直搞不明白那些畫家畫這種東西是為了表達什麽,所以我就反複研讀,試圖理解。”


    藍露虎噗嗤笑出了聲,:“虛偽!”


    雲九抬手遞過書本,笑問道:“母老虎,你想看嗎?”


    “我早都看過了。”


    藍露虎也不隱瞞,哈哈笑道:“真是行有行道,你這偷梁換柱的把式,做得也真夠絕的。”


    “我是從淬心山上學來的。”


    雲九想起白鹿林,忍不住笑出了聲,:“遺世獨立的得道仙人也好,高談闊論的羽衣卿相也罷,都逃不過男人本性,給我說說,你們女人是不是也好這一口,隻是善於隱藏而已?”


    藍露虎被問得有些尷尬,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我隻是覺得有些好玩。”


    車廂中的古塵風忽然來了句:“藍丫頭,矜持點!”


    藍露虎這才紅著臉縮迴車廂。


    雲九陶冶情操的興致冷不丁被藍露虎打斷,一時便沒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思,此地距劍州最東南端的法則山還有一百三十裏路,途中無聊,他不禁又迴想起了在雲中村時,從史書上看過的許都保衛戰,饒有興趣地問道:“老古,二十年前的那場許都保衛戰,你有沒有去?”


    古塵風道:“去是去了,但沒出手,我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雲九鄙夷出聲,:“上上屆武評榜十人,許都保衛戰一戰歿其六,那時候的你如果出手,我今天可能就見不到你了。”


    古塵風笑道:“那場許都保衛戰,的確造成了江湖中短暫的人物斷層。”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要不是那場為時三個多月的許都保衛戰,就憑呂立江、陳誌晨這種貨色,怎麽可能登得上武評榜?”


    藍露虎把一杯衝好的熱糖水遞給古塵風,慨然出聲,:“許都保衛戰,真夠慘烈的。”


    雲九問道:“老古,那你怎麽不在上屆武評榜開榜之前露一手,占個位置?”


    古塵風接過糖水,冷哼一聲,:“上了年紀心境略有轉變之後,老夫越發覺得不勝刀客這個綽號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不勝刀客,哪有現在的不敗刀神聽起來威風八麵?”


    古塵風親口說出如今江湖中人給自己冠以的“不敗刀神”這個綽號,讓高翔聽得如沐春風。


    藍露虎把第二杯糖水遞給高翔,同時在腹誹,:“不愧是天造地設的師徒,這一老一少,臉皮一樣厚!”


    雲九繼續問道:“許都保衛戰中,對江湖宗門勢力影響最大的應該就是江南道楚劍山莊了吧?”


    “聽說楚劍山莊當年派出八百內門劍士支援許都,八百劍士無一人從許都活著迴去,導致楚劍山莊如秋霜斬草般極速沒落,到現在都還沒恢複當年崢嶸氣派。”


    藍露虎輕歎一聲,道:“八閩劍廬,九華山,定軍山???這些宗門都挺慘的。”


    “定軍山始終在江湖與廟堂之間搖擺不定,也不知道算哪一邊的。”


    雲九語罷,繼續說道:“這些宗門勢力的削弱,也間接形成了後來江湖高人如過江之鯽的盛大場麵,老古,你是不是也從中搶了很多氣運?”


    古塵風還沒開口,高翔有些坐不住了,:“馮雲飛!你不要總是拿師父尋開心!”


    雲九笑而不語。


    “這不過是江湖氣運的傳承罷了。”


    藍露虎慨歎,問雲九:“糖加幾勺?”


    “兩勺或者四勺吧。”


    雲九一馬鞭甩在當中一匹棗紅大馬馬背上,馬車驟然加速,引得正在往杯子裏倒水的藍露虎謾罵不止,:“姓馮的!你是不是故意的?要喝水就自己倒,老娘不伺候了???”


    “我的好姐姐,我把車速降下來還不行嗎?”


    雲九服軟,隨意撥開礙眼的黑發,問道:“老古,給我們說說現在的江湖和以前的江湖相比,有什麽變化?”


    古塵風思忖片刻,道:“老夫出道已有四五十載,成名江湖人士見得多了去了,可最近這一年裏雨後春筍般冒出這麽多境界武修,實屬罕見!”


    雲九疑惑,:“最近的確有很多武道中人莫名其妙地修為猛進,尤其是入品的武修一下子多出很多,難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的確如他們所說,這天地之間,確實有一種氣機複蘇的跡象,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以後的江湖上就會品界多如狗,境界遍地走,就連陸地神仙都不再是稀罕人物了!”


    藍露虎黑著臉把調好的糖水送到雲九手上,:“野史不是有過記載嗎?天門之外有八位仙人鎮守人世間,我覺得,肯定是那八位仙人中的其中一位羽化,然後把氣運散布到人間來了!”


    古塵風細細一想,覺得藍露虎說得有些道理。


    雲九卻對此持懷疑態度,:“天門之外到底是什麽,沒人親眼看到過,不會看過馮劍仙的一劍開天門之後,你就真的相信野史了吧?”


    藍露虎鄙夷問道:“難不成要我相信你?”


    雲九有些無語。


    “你這野史,野得隻剩下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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