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倫一手挽著康熙,一邊笑吟吟地上前,走到已起身的胤禛麵前,得意地笑道:“四哥,你瞧,我剛說要去告訴皇阿瑪,他就來了。”


    胤禛卻是不理她,隻憑著聲音朝康熙立的位子行禮。


    黛玉這時也慢慢鎮定下來,忙跟著施了一禮,兩人異口同聲地道:“見過皇阿瑪!”


    這一聲“皇阿瑪”從黛玉口中喚出,總覺得有些別扭。


    可是今日康熙是微服前來,自己又是親封的瀟湘格格,亦隻要隨著胤禛梅香等這般稱唿了。


    康熙微微點頭,便在石凳上坐下。


    又見胤禛的眼睛不若常日,不由得微歎一口氣,吩咐道:“老四你也坐罷!”


    “謝皇阿瑪!”


    康熙又略掃了一眼周圍,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黛玉身上,略瞥了一眼,雙眸微眯,因問道:“這個丫頭是?”


    黛玉見了,忙跪下道:“民女林黛玉參見皇上!”


    “哦。”康熙點點頭,又看向黛玉,若有所思地道:“原來你便是那位瀟湘妃子。”


    黛玉長這麽大,雖然也曾見過朝中權貴,以及諸如北靜太妃,元妃之流,然而卻尚是第一次麵見天子,說不緊張也是誆人的。


    而康熙的聲音裏又聽不出喜怒,也未聽見他命自己起來,遂隻好依舊惴惴不安地跪著。


    略靜了一靜,一旁的貝倫忙上前笑道:“哎呀,皇阿瑪,你怎地也學起玉姐姐,開始走神了?即便如此,也該先讓玉姐姐起來才是啊!瞧她身子骨又弱,前日又病了一場,倘若再病了,不單我了,便是四哥、明澈哥哥、十三哥也都是要跟你急的!”


    此言一出,胤禛、黛玉皆驚。


    這個貝倫,怎地說話如此口無遮攔?


    竟然以他們幾人的喜怒來威脅康熙,真真是驚險之極!


    果然,康熙臉色頓時便沉了幾分,正要開口,卻見貝倫又湊了上來,一邊給他溫柔地捶著背,一邊嬌笑道:“誒,皇阿瑪,貝倫在跟你開玩笑呢!你素來最是大方,又最會憐香惜玉的,自然舍不得玉姐姐這樣仙子般的人兒一直跪著,哪裏像四哥,真真是不解風情,壞透了,皇阿瑪你既然來了,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貝倫說完,康熙泛出一絲寵溺的微笑來,無奈地看著她笑道:“你這個丫頭……”


    接著,又與正垂著頭跪在地上的黛玉道:“你也起來吧!”


    “謝皇阿瑪!”黛玉說罷,這才由著紫鵑將自己扶起。


    緩緩喝了一口茶,康熙看了一眼胤禛,沉聲道:“你的眼睛太醫怎麽說?”


    “迴皇阿瑪,太醫說不妨事,隻要好生休息一段日子便可以了。”


    梅香立在一旁,聞罷想要開口,可是瞧了一眼胤禛,想想還是作罷,於是恨恨地眸光便如刀子一般從黛玉臉上剜過。


    而黛玉卻是明白胤禛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怕康熙再因此責罰她,頓時心情複雜,倒也並無看見梅香怨毒的眸光。


    “嗯。”康熙點點頭,臉上閃過一道狠色,除了胤禛,餘者瞬間便被震懾住。


    不愧是千古一帝,這樣的氣魄,堪比秦皇漢武了。


    “我知道這些事情你原不喜歡朕插手,隻不過,若是十三那邊人手不夠,你隻消派人去宮裏跟戴權說一聲即可。”


    康熙看著這個自己最優秀的兒子,眼中盡是一片無奈與心疼。


    盡管早早便立了太子,可胤禛不論從哪一方麵,都是和他極像的。


    隻可惜,這個孩子卻是自小和他以及生母德妃都不親。


    胤禛朦朧的雙眼裏也有了一絲極小的波動,然而卻是轉瞬即逝,緩緩開口,聲音如冰川崩裂,清冷疏離:“兒臣知道了。”


    幾人如此略聊了片刻,不過是康熙偶爾問了梅香一些府裏的事,又兼聽聽貝倫訴苦,說胤禛是如何欺負了她的,康熙聽罷,知曉她雖如此說,心裏卻是極愛這位四哥的,自然也並不如何計較。


    約半個時辰之後,康熙因道:“你好生養著,若是要些什麽好的藥材盡管派人去宮裏取,我便先迴了。”


    胤禛聽罷,起身與眾人一齊行禮:“恭送皇阿瑪!”


    康熙點點頭,又與貝倫和黛玉道:“朕還想去街上走走,你們兩個丫頭可願陪朕一道?”


    黛玉想起曾答應過胤禛絕不出府的話,正不知如何拒絕,那邊貝倫已笑道:“好呀,我呆在這裏可悶壞了!”


    黛玉聞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胤禛,卻見他似是能看見一般,竟然也朝她點點頭,於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說。


    將兩人的互動瞧在了眼底,梅香的恨意愈烈,臉上的笑容也愈加燦爛,隱隱透著一絲寒意。


    幾人走到門口,卻恰巧遇上了胤祥,見禮畢,康熙掃了胤祥急匆匆的模樣,皺眉道:“都多大的人了,怎地還這般莽撞?”


    “嘿嘿,”胤祥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這不也是急著要看四哥麽?”


    “你且去吧!這些日子有空多來瞧瞧他,若是呆得晚了,就無須迴宮了。”


    胤祥頓時眼前一亮,忙笑道:“謝皇阿瑪!”


    自胤禛搬出宮後,他便再也不曾好好跟他聚一聚了,雖然經常過來,卻因為宮裏有宮禁,所以總是來去匆忙。


    欸,什麽時候他也有自己的府邸就好了!


    胤祥走進雍王府後院時,胤禛還在方才的石凳上坐著,目光飄向遠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梅香,也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隻留了柳螢一人在跟前伺候。


    胤祥走近,在胤禛對麵坐下,笑道:“四哥,人都已經走遠了,別瞧了!”


    話落,胤禛原本柔和的神色倏地轉冷,淡淡道:“十三,你最近話的確是多了一些。”


    “哎!害你重傷的是她,辛辛苦苦幫你查案的是我,四哥不但不責怨她,卻反倒還來挑我的不是?柳丫頭,你卻來評評理!”


    柳螢微微一笑,從小丫鬟手裏接過茶壺,給胤祥沏了一杯新茶。


    “爺為姑娘不論做什麽,都是值得的,畢竟爺高興。十三爺卻又吃哪門子的醋呢?”


    “你!”胤祥氣極地看著她,隻見柳螢神色淡漠,倒好茶後便將茶壺擱於桌上,而後便退至一旁,不由得怏怏地道:“四哥,怎地你教出來的人,一個個都那般牙尖嘴利的?”


    並且,還不怕他!


    想他堂堂的十三阿哥,出門都是被人前唿後擁的,卻哪像在這雍王府,便是連一個丫鬟,都敢欺負到他頭上來!


    唉唉,當真是世風日下啊!


    他漢文學得一般,隻覺得“世風日下”這個詞好像便是形容人們的品行越來越差,卻和他真實想要表達的意思全然不符。


    索性他也並未說出來,而水溶和衛若蘭、馮紫英他們也不在,倒也不怕別人笑話。


    見打趣他也夠了,胤禛問道:“查得怎麽樣了?”


    這些日子之所以胤祥和水溶並不如何過來,便是分別替他查前日的刺殺案,以及去搜尋治眼的奇藥了。


    胤祥聽他問,忙收了笑意,認真迴道:“昨日派去的人在華明丈人家尋到了她的夫人,經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幾日前華明便在家中服毒自盡了,他死後她的夫人便按照他遺書中留的方法將他的屍骨化了,然後連夜帶著出了城,迴了娘家。”


    “嗯。”胤禛鳳眸眯成狹長的一道,靜靜聽著。


    果然是問題出在了華明那兒,原來是屍骨都化去了,難怪尋不著人。


    “那確定是自盡,而非他殺?”胤禛情緒不變,接著問道。盡管唯一的線索已經斷了,他卻也並不如何驚慌,依舊鎮定自如。


    胤祥點點頭:“華夫人已經拿孩子的性命來發過誓了,確實是華明在紫竹苑出事的那一晚上,一個人在房中服毒自盡的,說起來,那毒藥還是他自己配的。”


    “那華夫人那邊呢?可問出什麽來了?”知曉她既然還活著,自然不可能知道什麽,然而精明如胤禛,仍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唉……”胤祥忍不住微微歎氣,好半晌,方才沉痛地道:“華夫人在出城之後,便被人剜了眼睛,割去了舌頭。我方才跟你說過的那些,也不過是從她手腳比劃中猜出來的。”


    胤禛的心不禁微微一沉,如此狠毒的手段,若是針對玉兒而來……


    “十三,方才皇阿瑪帶著貝倫和玉兒去街上了,你速速帶些人去隨後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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