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娘?秦瑟的出生,還不能夠說明問題嗎。我爹根本不愛我娘,在成婚後一年,就同薑如巧有了隻比我小一歲的秦瑟。他隻是看中我娘帶來的利益,他也達到了目的。兔死走狗烹,我娘的蜀繡大業,就斷送在了男人手中。我爹,沈木白,男人,都一個樣。縱然簫清羽沒有能力插手我的事,他會放任自己的妻子在外拋頭露麵跟人談生意嗎。日久年長,我不敢保證的事,不會去嚐試……」


    「妹,妹妹,冷靜一點,咱們慢慢說。」紀昭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一時都沒話應了。


    她沒想到,東家所考慮的遠超乎她的想象。


    秦蓁從椅子上站起,準備離開。她冷眸透著疏淡,語氣不容置喙:「魚與熊掌豈可兼得。兒女情長於我來說,遠不如母親的基業。昭姐姐不必再提這個。等采完茶過後,我就搬出來和你們住。」


    穀雨前是采茶的好時節,茶葉中上等的雨前茶,便是指穀雨前采摘的茶。


    這時村落中不少有人會去本村茶園大戶蘇家碰碰運氣,幫忙采茶,管飯管住,狠賺一筆傭金。隻要家中田土有個把勞力能顧上的,其餘勞動力就會去。簫家決定留下簫振看顧,每年都會派簫清羽去,今年也不例外。秦蓁提到要去時,家裏人也沒意見,就怕秦蓁吃不得苦,入選不了。


    簫清羽他們行到半途中時,碰見蔣舟和裴承誌也一同前往。


    蔣舟道:「我是有果園生意要跟蘇少爺談,不跟你們在一處。清羽你要是有難處,也盡管去找我。」


    簫清羽笑笑拍他肩:「采個茶能有什麽難處,每年都做慣的。裴兄也去采茶?」


    裴承誌眼神一直往秦蓁身上瞄,被問話,哼哼哈哈的拿扇柄撓頭:「我閑來無事,跟蔣兄湊個熱鬧,順便再跟蘇家討點新摘的茶葉喝。」


    眼珠一轉,漫聲輕問:「弟妹也來采茶?這裏好山好水,到時我命人取一些晨間露水烹茶,把茶言歡,定別有一番趣味。」


    秦蓁表情淡淡,聲色漠然:「采茶就是采茶,我這等平民恐無法參與裴少爺的風雅樂事。」


    蔣舟見勢不對,拉著舔巴狗兒一樣的裴承誌告辭走遠了。


    簫清羽看向這兩日越發淡漠的大小姐,無聲輕歎。


    一路無話,抵達蘇莊後,由管家帶入。前苑,另一名管事坐於案前,打量人選,或記錄下姓名,或退發人下去。去年來過的簫清羽,可能人家不認得了,但那副精實有力的軀幹,一看就是副敏捷能幹的底子,那管事粗看一眼,就點頭通過。


    等到了秦蓁,管事看她白皙貌美,幹淨剔透,身子骨隻是偏纖細並不瘦弱,也予以任用了。


    秦蓁沒管簫清羽被分去了哪裏,不曾看他一眼,跟著這裏的管事走。


    來到宅子背後。放眼望去,眼珠被倒映成一汪璀璨的碧色,這就來到茶園了。空氣裏漂浮著淡淡的澀,清腦醒神。秦蓁背著主人家發放的小竹簍,邁步入了茶葉田空出的土埂。


    雨前茶比起明前茶來,葉片更為肥碩,不及明前細嫩。因此茶味濃重,可反複衝泡,更適合大眾。


    翠嫩的茶葉被她撚在指尖,秦蓁喟歎,又是一個豐收季。


    蘇家給工人的待遇極好,因雇傭的人不多,安排的住所是單人單間。這座宅子是為茶園而建,隻有蘇家部分宗族人采茶季來住,品嚐新茶滋味,不拖家帶口的,隻是暫住,自然餘留出多的房間。


    秦蓁沒有去跟簫清羽打過招唿,直接往管事帶領的廂房去。房間雖然是單獨的,卻共一個院子,秦蓁去的時候好幾個姑娘在井邊打水洗臉,采茶不累,但重複一個動作也疲倦,個個看起來懨懨的,沒心思打量別人,各自打好水就進了房門,沒有閑暇攀談。秦蓁也早早打水梳洗後進了自己房間。


    房內床桌櫃子俱全,桌上還有一盞油燈,對於工人住的地方,已算極好了。


    秦蓁點了油燈,拿出繡品出神打量,手一邊捶著泛酸的腰。


    不到一會,她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犯困。


    叩叩——


    敲門聲將秦蓁驚醒,跟著響起一道聲音:「秦蓁,你睡了嗎。」


    秦蓁蹙眉,猶豫半晌,心想萬一被院中其他人看見不好,遂去開門。


    「這麽晚,你怎麽來了?隻有三天,我們就可以迴去了。」秦蓁嘴角扯不出笑容,心如針紮,勉力維持麵上的平靜。


    簫清羽躋身進去,語氣透著淡淡傷感:「我來幫你揉腿,大夫說按摩能加快淤血散化,這些天都沒有落下。正好這裏有燈,坐下吧。」


    狹窄的木床上,兩人隔了一段距離,盤膝而坐。簫清羽沉沉吸氣,將大小姐的腿頒直過來,枕在自己腿上。他脫去她的羅襪,卷起褲腿,指腹輕柔的按了上去。


    帶著沉重心思的兩人,周端的氣流都跟著壓抑,燭火在仿佛凝固的氛圍中,微微的跳躍。


    簫清羽有話憋在心頭,摸著她的傷,緩緩開口:「那日郎中來看病,我瞞了你,你這傷口咬得的確深。村裏郎中以為這對村婦來說不礙事,我卻知道你,白璧無瑕,忍受不了,以後——」


    他聲音頓住,仿佛聽到了抽噎聲,他愕然抬頭,沒有錯過未被她來得及拭去的眼淚。瑩潤的一束,從右眼瞼下流淌,楚楚憐人。


    「你別哭,會好的,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他慌亂無措,思緒淩亂,竟雙手捧起她的腿,親了上去。也許到最後憐惜變成了壓抑的釋放,他的吻密如雨點,蜿蜒往上。親到脖頸處,秦蓁側頭躲開了。


    她睫羽上的淚珠,泛上別樣的滋味,自己也道不清,隻聽到胸腔在打鼓。


    簫清羽痛苦的閉目,靠在她耳畔,平複輕喘:「秦蓁,我會放了你。」


    他一通亂親後,就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秦蓁無名火起,雖然,這應該是她想要的答案不是麽。可是,簫清羽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他緊接著就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秦蓁,你想拿迴你母親的產業是嗎,並且已經在付諸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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