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宥幾步上前,抓著傅易歡前後左右看了個遍,見人沒有受傷,厲聲嗬斥,“臭小子,迴來了也不知道先來找我,直接就跑去戊溪打仗,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傅易歡當年在北原是人見人愛的小將軍,除了親爹朔王,誰都願意縱著他,他也十分清楚如何從這些長輩處討好,他笑著說:“羅叔叔,你不在我眼裏,在我心裏。”


    “少給我貧嘴,來了也不知道通知我一聲,就想偷摸著進城,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脾性,特地來這兒堵你,你還打算瞞著我不成!”羅宥說著就揚起手掌,但最終也隻是輕輕落在傅易歡發間。


    “不是瞞著您,隻是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畢竟當年走的匆忙,獨留你們在這兒,心中有愧。”傅易歡還是滿臉笑意 ,可眼中卻掛上了不安。


    “胡說什麽,迴家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那些事也不是你一個小娃娃該擔的。”羅宥輕拍傅易歡的肩膀,“這些年在京中學了些什麽酸儒的臭毛病,再這樣,我就揍你。”


    “迴家。”傅易歡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心中有驕陽升起,暖洋洋的。


    “羅叔叔教訓的是,是我迂腐了。”傅易歡拱手見禮。


    羅宥看著多年不見的傅易歡,想到了舊主,不禁感歎,“和你父王長得真像。”


    傅易歡一愣,知道羅宥這是想起了傷心事,出言轉移,“誰說,大家都說我更像母妃。”


    羅宥一樂,“嗯,眼睛和王妃很像,隻是你母妃那是溫婉,你啊,滿眼的狡猾,像隻壞心狐狸。”


    羅宥的評價讓傅易歡哭笑不得,這是誇獎嗎?他有些拿不準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隨我進城,我們先去城內吃飯,再去大營。”羅宥招唿眾人一起進城。


    因為戎狄長期侵擾,恪城守軍這些年配備都不齊全,京中又不管,萬般無奈之下隻能把北原軍分立一部分紮營在城內,代替守軍之職,每月輪換,其餘人駐紮在城外大營。


    羅宥想著為傅易歡接風洗塵,城中官員也接到消息,自然要宴請一番,傅易歡無法推脫,隻能隨著羅宥先進城。


    “哎,所以我不想讓人知道,現在好了,直接被抓個正著。”傅易歡眼神掃向一旁的沉光,滿是哀怨。


    “主子,這可不能怪我吧!”沉光急忙撇清,他可不想去繞城,“這要怪也是怪羅宥,他故意在城門那兒等你,不然我們早就混進城了。”


    傅易歡摸了摸下巴,“你說得有理,可是……”他故意停頓片刻,吊足沉光胃口,“軍令如山,說好的誰被認出誰就要繞城跑。”


    沉光一臉菜色看向一旁的君無念,滿是哀求之色,他知道如果大師求情,傅易歡一定會手下留情。


    君無念看了沉光一眼,轉頭對傅易歡說道,“十圈有點太多,五圈如何?”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


    沉光內心哀嚎“大師,五圈也很多的呀!你們夫夫一唱一和,別當我傻。”


    常念滿眼同情地拍了拍沉光的手臂,他的師傅早就被狐狸精迷了眼,再不是那個慈悲公正的師傅了。


    幾人一路上吵吵鬧鬧,完全沒注意到馬車周圍越積越多的百姓,直到馬車停下,傅易歡才察覺不對,他掀開車帷,隻見恪城長街上圍滿了百姓,他們每個人都睜大眼睛盯著馬車探尋,傅易歡才露麵,周圍就爆發出激烈的唿喊。


    “真的是小將軍!”


    “小將軍都這麽大了,當年他最愛來我家的攤子買東西。”


    “小將軍越長越俊俏了……”


    “和朔王殿下真像。”


    “小將軍,你是迴來打戎狄人的嗎?”


    ……


    傅易歡耳中轟鳴漸響,抓著車帷的手十分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顯現出一條條青色經絡。


    “你們……”喉中酸澀,使他一時說不出話。


    羅宥看他如此,替他開口說道,“各位,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看看豫王殿下,此次殿下從京中一路北上,還未停歇就去戊溪守城,擊退戎狄,已是十分疲憊,待改日,定會與各位一一敘舊。”說罷,就朝著人群抱拳見禮。


    “是是是,我們都聽說了。”


    “小將軍還是一樣神勇。


    “別擋道,讓馬車過去……”


    傅易歡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穿過人群的,待到目的地,被君無念扶著下了車才堪堪緩過神來。


    “我沒想到,他們還是如此。”傅易歡低喃。


    “都和你說了,你是迴家,家裏人能怪你什麽,就你自己瞎琢磨。”羅宥說道。


    傅易歡點頭輕笑。


    羅宥這時才注意到傅易歡身邊之人,竟然是個和尚,看這步伐,似乎還是個厲害的。


    “這位大師是?”羅宥疑惑道。


    傅易歡本能張口就要迴答,但想到羅宥的脾氣,還有在場的士兵和恪城官員,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太高調,隻說這是一起來幫忙的摯友。


    君無念知他顧慮,本身也不重這些,沒有多大的反應。


    反而是沉光一愣,眼神在他們兩人之間掃了一圈,偷偷靠近妙真詢問,“大師和我主子吵架了?”


    “沒有。”妙真說道。


    “那我主子之前那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樣子,現在這是怎麽了?”


    妙真思索片刻說道,“可能是在長輩麵前遲來的羞澀,不過我估計維持不了兩天。”


    “原來如此。”沉光恍然大悟。


    傅易歡一行人被迎進府內,準備好的飯菜一看就是北原特色,很多中原都不曾見過,酒也是邊疆的燒刀子。


    “豫王殿下一路辛苦,我們敬您一杯。”眾官員舉杯,傅易歡也抬杯應和。


    一杯酒下肚,瞬間驅散了北原的寒風,整個人 都燒了起來。在北原打仗每個兵士相比那些名酒,更愛這烈酒,特別是冰雪天埋伏時,基本都會帶一口,用以驅寒。


    “大家客氣了,這些年辛苦眾位。”傅易歡說道。


    “哎,還好,都過去了,四殿下理政,下了許多改革新製,想來會越來越好吧。”一個白發官員出聲,說出自己的心裏話,這話要放在外麵那就是大逆不道,要被治罪,畢竟慧德帝還沒真正退位,而傅翎也還沒正式登位。


    “秦老慎言。”旁邊有人提醒。


    “怕什麽,都是自己人,況且四殿下馬上就要大婚,大婚之後就是立儲……”秦老話音未落,就見傅易歡將酒杯重重擲於桌上。


    “傅翎要大婚了?!”傅易歡臉色瞬間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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