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易歡對著君無念安撫一笑,“你怎麽樣?”


    “我沒事,”君無念道,“對方大部分人手都被解決,隻剩幾人,剛才交手,這幾人武功不弱,他們聯手,有些難對付,你的暗衛都死在他們手上了。”


    他們已經走出了庭院,林子也到了盡頭,前方再無遮蔽之處,但也離府門極近了。身後追兵被君無念展現出來的強悍戰力嚇住,不敢輕易靠近,可是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逃出府去,所以,府門前的空地就是決勝關鍵。


    傅易歡能遙遙望見君無念所說的幾人,他們心存忌憚,不敢離太近,但也隻是現在,恐怕等他們前腳剛踏上空地,後腳就會奮力一擊。


    傅易歡在心裏默默計算著兩方的勝算,突然發現君無念的臉色過於蒼白,再看他的衣袍,原本赤紅的顏色似乎變得更深了,大塊大塊黑紅的印記,像極了衰敗的彼岸花。傅易歡瞬間皺緊了眉,“你還說你沒事,如若無事臉色怎會蒼白成這樣?”


    君無念拉緊傅易歡的手,漫不經心地說道:“被你嚇得。”


    現下情勢緊急,韓行千已經出府多時,按理早該派人過來,可是到此刻都遲遲未有人來,必定是出了什麽岔子,再想到這些殺手能無聲無息地混進城來,這城內必有內應。


    傅易歡不敢再耽擱下去,危急關頭也來不及深究君無念所說“無事”真假,他反握住君無念冰冷的手,一齊出了林子,直衝向府門。


    他們剛顯出身形,身後數道疾風襲來,形成了包圍夾擊之勢。


    傅易歡待來人隻剩一步之時,驟然迴身擋在君無念身後,劍如流光,疾如厲風,來人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就感覺脖頸間一涼,再也無法出聲,捂著傷口,直直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身側刀光一閃,直衝命門而來,傅易歡卻仿若不知,繼續與另一人纏鬥,來人心中大喜,眼看就要直取傅易歡首級,忽然寒毛直立,這是對於死亡逼近的直覺,他不得不放棄傅易歡迴身防禦,卻見君無念一劍出,裹挾著萬鈞雷霆之氣,淩然肅殺,他意識到任何防禦在此劍之下皆不堪一擊。


    長劍沒入胸膛,兩道皮肉綻開的悶響同時浮現,血如泉湧,空地瞬間染紅,一雙雙不甘的眼睛逐漸變得灰敗。


    朱紅的府門緩緩開啟,複又緊緊閉合。


    夜色仍舊沉沉,無一絲月色,傅易歡凝眸迴望韓行千府邸,又看向身側的君無念,他微垂著眼,麵色蒼白近乎透明,從方才起就沒開過口,“你是不是身上有傷?”


    君無念掀起眼簾看著傅易歡,張口想說什麽,卻因胸口劇烈起伏一時說不出話來。


    傅易歡一驚,慌忙上去扶住他,想看看他的傷勢,突然,前方巷道內傳出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反應迅速地退到最近的小巷內。


    幾個黑衣人已經慢慢走了過來,他們十分謹慎地邁進漆黑的巷口。


    經過一夜鏖戰,現下兩人情況具是不佳,傅易歡還在思考該如何脫身,手中握著的冰涼手指驟然從掌心抽離,君無念就這樣閃身迎了上去,雪亮的劍弧劃過虛空,帶起潑墨般的血雨,屍體倒地的重重悶響,接連響起。


    傅易歡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君無念,眉眼間全是肅殺之氣,本該是不染塵埃的雪域聖僧,終是為了他墮了修羅。傅易歡心中血氣沸騰,一陣陣窒息,他舍不得啊!


    “易歡!”君無念焦急的喊叫喚迴了傅易歡的意識。


    一名黑衣人在空當處朝他撲來,利刃劈麵砍來,刀鋒距眉目不過分寸,傅易歡滿腔怒火皆化為實質,他抬手猛然掐住黑衣人的喉嚨,蒼白的月光終於破開雲層依稀漏進小巷,君無念看到他素白的五指緩緩收攏,麵前的黑衣人口鼻處頓時溢血,麵前的刀無力地摔在地上。


    君無念幾步快速移到傅易歡身邊,一手提劍,一手攔住他,掠出巷子,在長街上疾行。


    “去縣衙。”傅易歡極短地指明方向。


    不知道此次二皇子到底派了多少人來,到底誰是內應,或者哪些人是內應,可容不得他們猶豫,韓行千還在礦山,他們必須盡快趕到縣衙,調集暨陽所剩衙役,去支援韓行千。


    兩人一路疾行,趕到府衙時,看到大門緊閉,原來值守之人不知所蹤,頓感不妙。


    君無念環顧一眼,隱約看到內院有燭光溢出,“在裏麵。”


    傅易歡點頭,兩人繼而足尖點地,猛地縱身躍上屋頂,刹那間又躍入院中,衣袍翻飛,有細細的風聲過耳,還有君無念愈發清晰的喘息。


    落地時,君無念以劍拄地穩住身形,還整個人後跌了兩步險些摔倒,被傅易歡及時扶住腰身。可剛觸及他腰側,傅易歡卻感覺他猛地一顫,自己也摸到了滿手溫熱黏膩。


    傅易歡變了臉色,“君……”


    話還未出口,君無念就捂住了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看院中。


    傅易歡這時才注意到院中有幾人正在對峙,被人壓著跪在地上的人正是韓行千的護衛首領,也是他的親信。而他對麵立著的人,正是暨陽主簿方奎。之前在韓行千府傅易歡與他有過一麵之緣,那時他隻覺得此人謹小慎微,給人一種渾渾噩噩,不堪造就的感覺,想不到竟是小看他了。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方奎你這叛徒、卑鄙小人!”護衛首領拚命掙紮。


    “你說你是奉韓大人之令前來調兵,可有憑據?既無憑據,我怎敢讓人跟你走,萬一你居心不良,我豈不是害了韓大人。”方奎滿臉的小人得誌。


    “看來這就是陳甫放在韓行千身邊的暗棋了。”傅易歡對君無念小聲說道。


    “嗯。”君無念雖然極力掩飾聲音中的顫抖,可是傅易歡還是立馬就發現了異樣,他不再理會君無念的阻止,抬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君無念又是要掙,卻被不由分說地扯了過去,三指搭脈,君無念看到傅易歡臉上的血色瞬時全部褪去,他抬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君無念,眼中早已浸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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