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博集團主營業務就是藥品的研發生產和批發。關海從一個藥販子開始,白手起家一手建立了國內最大的民營醫藥集團。其人的手段和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自從和關連生結怨開始,雷濤就一直在提防著關海的報複。


    而事實上關海也的確通過各種手段對雷濤實施了報複。隻不過由於雙方的經營範疇互不關涉,關海的報複行為一直也沒多大效果。不過雷濤知道他所遇到的那些麻煩之中的確都有關海的影子。


    這次來燕郊度假,無意中觸碰到了艾博集團的勢力,這是雷濤沒想到的。


    路家溝這地方由於地處山區,又是國家級生態保護區。動植物資源非常豐富,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種野生藥用植物。艾博集團看中了這片風水寶地,打算在這裏興建一個大型的製藥基地。藥廠雖然是建在保護區外的延清縣城郊區。不過藥廠需要的物料來源卻是山裏。


    原本艾博藥廠是派人收購周邊山民們采集的野生藥草的。不過由於近幾年這些藥品的銷量逐年攀升,原料的供應有點跟不上了。於是艾博藥廠就和縣裏麵商量準備在路家溝一帶辦中草藥種植基地。以人工栽種的藥材加入野生藥草,以降低生產成本擴大規模。


    延清縣雖然地處燕郊,但由於是山區,經濟並不發達,其中像路家溝所在的玉渡鄉還是國家級的貧困鄉。艾博集團提出的這個興辦中草藥種植基地的計劃,立刻引起了縣委縣政府的重視。


    在縣裏的支持下,艾博集團和鄉裏達成了協議,征收農民的土地,給予補償。原本這是一件好事。可沒想到艾博集團具體經辦這件事的負責人和鄉裏麵的幹部勾連起來之後,竟然欺上瞞下克扣和拖欠農民的征地款。


    到後來索性就以和村裏合作的方式得到了土地的免費使用權。光這一項估計就貪汙了農民們的土地補償金達近億元。


    張翠華的丈夫常年駐守在西北邊疆,家裏就隻有她和女兒。一家人也沒有男勞力,靠著口糧田的收益基本隻能糊口。張翠華就索性把地租借給了同村的村民李雙喜。而她自己則用自家的小院辦起了一個農家樂。


    艾博集團的征地,把張翠華的口糧田連同李雙喜的責任田一起都征走了。李雙喜一家父子倆好歹還憑著村裏和艾博集團的合作協議進了藥草種植基地工作。而張翠華的地則一分錢補償沒有得到被強行征收了。


    張翠華覺得這事情自家吃了虧,於是就去村裏討說法。後來又去了鄉裏和縣裏。可她一個農婦,孤身維權根本就沒人理會。張翠華就給丈夫寫了信。她丈夫戍邊迴不來,就向部隊領導反映了這個事情。部隊的領導自然是要給屬下的軍官出頭的。


    通過正常的渠道,這件事情被反應到了總政。總政那邊特意派了幹部到市裏縣裏找了相關領導。市裏麵對這個事情很重視,就派人到縣裏督辦。


    這事情按照正常的流程一級級地壓下來,最後就到了村裏麵。村主任和支書都參與了瓜分截留補償款的事情。對這個事情也很是惱火。原本隻是張翠華一家向上反映了。按照村支書的想法,隻要私底下和張翠華商量好了給點補償也就沒多大事情了。


    可村主任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給了張翠華一家補償。那麽其他沒拿到補償的人家肯定也要出來鬧。


    到時候這事情就擺不平了。他們幾個村幹部私下裏一合計就讓陳二寶拿來了一份協議。讓張翠華簽字。


    “我也不識字,剛開始聽說是簽了字就給錢。我還挺當真的。可我家妞妞正好迴來,我就讓她看看這協議。妞妞說這是一份補償協議,協議上說當初征地的時候就給過錢的。那日期也是幾年前征地的時候……我當時一聽就火了……”張翠華給雷濤他們講述著自家的遭遇,臉上依然有些憤憤不平。


    她以為雷濤是部隊的首長,這次來也許就是為了她家的事情來“微服私訪”的。說起話來也就沒有了任何掩飾。


    而雷濤和紀嘉都是搞房地產開發的,這征地之中暗藏的貓膩,他們是一清二楚。張翠華一說,他們就立刻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如果碰上別的人,遇到這種事最多也就安慰加同情。這種事情如今雖說不是很普遍,但在網上相似的東西看得多了,人也總是會有些麻木的。


    不過雷濤卻不同,他本身就是軍人出身,而張翠華則是軍屬。這份感情因素,加上他們剛剛已經和陳二寶他們起了衝突,就怕他們一走,張翠華他們一家會受到更大的報複。


    而就在張翠華向雷濤他們訴說自己家所受的不公之時,陳二寶正在村委會和支書吳全友和村主任陳家冬匯報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那人肯定是部隊的,他手底下那些人個個都像電影裏演的那種啥兵來著……”陳二寶曾經在少林武校練過兩年,手底下有點三腳貓功夫。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被他堂兄陳家冬選中當了治保主任。他在描述事情發生經過的時候,特意誇大了一下對手的強大。這樣也能掩飾一下自己的無能。


    吳全友是個膽小怕事的,他一聽就嚷嚷起來:“我早說過,給她點錢把事情平了就算了……”


    他說話的時候,不住地看著村主任陳家冬。陳家冬前些年去南邊闖世界,賺了點錢之後迴到家鄉,儼然是衣錦還鄉造福桑梓的企業家的派頭。自從當選村主任之後,一改以往樂善好施的樣子,在村裏說一不二,形同土皇帝。原本應該負有監管和引導作用的村支書吳全友成了他的狗腿子和師爺。而陳二寶則帶著民兵和聯防作為他的打手狐假虎威地欺壓村民。


    對於吳全友的話,陳家冬直接選擇了無視。他不是舍不得錢,可關鍵是他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開先例,一旦開了先例,那後邊無窮無盡的麻煩將隨之而來。


    不過聽了陳二寶的話,陳家冬也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這當兵的不好惹。雖說軍隊和地方平素沒有什麽利益糾葛。軍人平時看著都很低調。可真要觸犯了軍方的利益,這幫大兵可是會把事情搞大的,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他想了想之後說道:“二寶,明天你送兩千塊錢到張家去,先把那兩個槍機贖迴來。另外你派人暗中打聽一下這些人的來曆。我明天去縣城一趟,找許總商量商量。”


    陳家冬所說的許總就是艾博藥廠的副總經理兼物料部總監許和慶。許和慶雖說隻是艾博藥廠的副總,可實際權力卻比總經理張時健都大。這主要是因為他的堂姐許雅琴就是艾博集團總裁關海的夫人。


    作為老總的小舅子,許和慶在艾博藥廠可以說是說一不二。而艾博藥廠在延清縣是絕對的利稅大戶,所以連縣長和縣委書記見了許和慶也都待之如上賓。漸漸地也養成了許和慶“天老大、他老二”的驕橫。


    路家溝的藥材種植基地項目讓許和慶撈了不少。當然,由於涉及到了征地補償,自然也鬧出了不少的麻煩。不過在縣裏市裏,許和慶拉攏了一批官員。這些人幫著許和慶上下其手,大家都撈到了好處。所以每次有什麽事情都能擺平。在許和慶的眼中,像張翠華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算個事。


    不過聽到陳家冬說起有個部隊首長來到路家溝私訪。許和慶還是有些暗自驚心的。“部隊首長”這可是不好惹的。他很清楚的記得前幾年有位軍長,在一家洗浴中心洗澡的時候,因為摔了個杯子,被服務員敲詐上千元的賠償。


    結果這軍長直接調來了一個營就把那洗浴中心砸了。洗浴中心的老板托人前去和解。那軍長說隻要他把合租昂宿重新弄好,然後讓軍長再派人砸一遍。這事情就算了了……


    這個傳說對於許和慶來說還是挺有威懾力的。想來想去,他對陳家冬說道:“你先把人的來曆搞清楚了。暫時先別驚動他們。等搞明白了在做從長計議。”


    陳二寶聽從陳家冬的安排乖乖地給張翠華送去了兩千塊錢作為他們打砸農家樂的賠償。張翠華拿到了錢之後,從灶台後頭拎出了一個化肥袋子。


    “給!拿去!”張翠華把這袋子往陳二寶的腳下一扔,就準備關門迴去了。可陳二寶卻叫住了他。


    “翠華嫂子……那個首長在嗎?”陳二寶遲疑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問道。


    “早走了……不過首長說了,你們要是不好好地把事情給我家解決了,迴頭帶人去縣裏討說法!”張翠華冷冷地對陳二寶扔下這麽一句就把院門給關上了。


    陳二寶碰了一鼻子灰,又沒打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隻得灰溜溜地迴去了。


    過了沒多久,他手下的一個聯防隊員興衝衝地跑到村委會:“寶哥……寶哥!我搞清楚了……”


    “把話說清楚了,什麽事你搞清楚了!”陳二寶沒好氣地迴了一句。


    這聯防隊員喘平了氣息之後有點興奮地說道:“昨天,您讓我暗中監視的那些人……”


    陳二寶想了想自己昨天從張家出來的確下達過這樣的命令。隨即問道:“怎麽了?你有什麽發現?”


    那聯防隊員也不知道匯報情況需要言簡意賅,他羅羅嗦嗦地扯東扯西:“我怕他們發現……路上我碰到來旺……我看到跟著他的那條狗。我就想著用狗跟蹤他們……後來我就牽著狗一路追……”


    “別扯那些沒用的!”陳二寶怒聲嗬斥著打斷了他的匯報,“告訴我結果就行了!”


    “結果……哦!我知道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麽部隊的。那些穿軍裝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當兵的。他們是五裏坡那個運動場的保安。”這聯防隊員的話讓陳二寶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哐當”一聲,椅子被他踹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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