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送去六樓了嗎?”


    醫院裏,陳家禮見到女兒迴來,開口詢問。


    陳若琳幫著父親掖了掖被子,醫院裏麵的冷氣開得足,可別把老人凍到了。


    “您就別操這個心了,我辦事還不放心嗎?等後麵您身體康複出院了,我們再去您那小恩人家裏正式拜訪,肯定不會失了禮數的。”


    陳若琳早就說過讓父親搬來跟她一起住,但是這個小老頭不幹,非說他對老房子有感情,也舍不得左鄰右舍。


    看吧,這麽大年紀了,一個人在家連個相互照應的人都沒有,今天就差點出大事了。


    要不是看在今天父親已經遭了大罪,陳若琳高低都得說說這個小老頭,讓他犯倔,現在出事了吧!


    陳若琳也決定了,後麵就是說什麽都不可能再讓陳家禮一個人獨居了,要麽讓他搬來和自己住,要麽自家搬過去,實在不行,請個保姆照顧也可以。


    這老人年紀大了,一個人在家是真的不讓人放心。


    “豪豪那邊也知道了您住院的消息,等會就會過來。”


    陳若琳用棉簽蘸水,幫著陳家禮潤了潤嘴唇。


    聽到外孫要過來,陳家禮有些不讚同,“我這沒什麽大事了,醫院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你讓小孩子過來幹嘛,趕緊讓他迴去。 ”


    “我說的話他可不聽,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您的感情才是最好的。”


    說到兒子,陳若琳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一個多星期沒見著人了。


    她工作一向很忙,加班是常有的事,很多時候晚上迴去兒子已經睡下了,隻有早上才能一起吃個早飯。


    最近公司又有個大訂單,陳若琳早出晚歸,恨不得住在公司,今天要不是接到醫院的電話說自己父親出事了,她這會兒還在公司呢!


    聽到女兒這話,陳家禮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要是多放點心思在孩子身上,孩子能不和你親嗎?”


    陳若琳當然不服氣, “我怎麽就沒花心思了?我這辛苦工作的,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豪豪以後的生活能更好一些,誌遠這麽說我就算了,爸,你怎麽也不理解我?”


    說到最後,陳若琳感覺十分委屈,明明她辛苦工作都是為了一家人的生活,結果一個個的都來指責她。


    陳家禮也知道陳若琳委屈什麽,他這個女兒啊,事業心太重了。原本這也不算什麽壞事,偏偏女婿和外孫,又格外在乎家庭的溫暖,希望陳若琳能多分點精力在家庭上,雙方都沒錯,但矛盾還是產生了。


    陳家禮重重歎了口氣,怪他,當初就不該把誌遠和若琳撮合在一塊。


    戚誌遠是陳家禮的一個學生,畢業之後每年都會來看他。


    當初,陳家禮欣賞戚誌遠這個年輕人,正好戚誌遠和陳若琳年紀相符,他就起了撮合兩人的心思,兩人也看對眼了,很快結為夫妻。


    陳家禮也並沒有看錯人,婚後,戚誌遠對陳若琳極為體貼關懷,洗衣做飯都是他一手包攬,兩人的新婚生活很是甜蜜。


    矛盾的出現是在有了孩子之後。


    戚誌遠並不大男子主義,也不認為孩子就是母親一個人的責任,相反,他很支持陳若琳追求自己的事業。


    戚誌遠自己是中學曆史老師,工作相對沒那麽忙,所以兒子出生以後,除了喂奶他無法代替, 像是洗尿布、哄睡、陪孩子玩,等等等等,這些都是他做得更多。


    可能是父母雙亡的原因,戚誌遠很在乎家人孩子,所以對於陳若琳過分在乎工作,經常幾天,甚至十幾天見不著孩子,意見很大。


    他不是不讓陳若琳工作,隻是工作也該有個度,不能讓工作完全占據了自己的生活。


    隨著兒子年齡的長大,兩人之間矛盾越來越大,就連陳家禮都知道了,所以陳家禮才後悔,當初不該讓這兩人結合。


    懶得再說陳若琳,陳家禮直接閉眼假裝睡覺,真是白長這麽大年紀了,這倆人這麽鬧,最後還不是苦了孩子!


    “阿公,你怎麽樣了?人沒事吧?”一道身影衝向病床。


    “慢點!別撞到你阿公了!”陳若琳趕緊拉住人,陳家禮手上還打著點滴呢。


    “沒事,你別說孩子。”聽見外孫的聲音,陳家禮不再裝睡。


    “豪豪不怕,阿公好著呢!”陳家禮用沒有打點滴的那隻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這孩子估計嚇壞了。


    戚洲禾那會聽到外公出事,明明是37度的天氣,他卻覺得自己手腳冰涼,耳朵嗡嗡的,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這會看見外公躺在病床上,雖然難掩虛弱,但人無礙,他才覺得自己好點,外界的聲音也重新迴來了。


    身後,戚誌遠慢了一步,雖然這些年他和陳若琳矛盾加深,但對陳家禮這個恩師和泰山,他還是十分尊敬。


    “爸,今天怎麽迴事?我聽若琳電話裏說得也不清不楚的,您都要嚇死我們了。”


    今天早上起來陳家禮就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不過他也沒在意,年紀大了,血壓高也沒啥,吃點降血壓的藥就行了。


    結果中午,陳家禮就感覺心髒處一陣抽搐,好像有人在胸腔裏麵用手捏著,他想去拿藥,但窒息感讓他沒走幾步就倒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藥也撒了。


    陳家禮那會是真的覺得自己要命喪黃泉,腦子裏最後想的,是他就這麽走了,豪豪這孩子該有多傷心。


    沒想到最後竟然被六樓那個小姑娘救了。


    戚洲禾皺眉,六樓不是姚老師家的房子嗎,怎麽還有個小姑娘?


    “是姚老師家的孫女麽?”


    陳家禮搖頭,“老姚去年年底就把房子賣了,搬去和兒子一塊住了,買他們房子的是一對夫妻,為了方便孩子上學,那小姑娘和你一樣大,也在你們學校讀書,說不定你還認識。”


    和他是同學,又是去年年底搬的家,戚洲禾腦子裏閃過陳一凡的名字。


    托肖慧的福,班裏的同學都知道陳一凡搬新家了。


    不過還不等戚洲禾再問,陳若琳說話了。


    “你看姚老師他們就知道搬去和孩子一塊住,爸,你也趕緊搬來和我們住,今天真是把我嚇死了。”


    戚誌遠也幫腔,“是啊,爸,你就搬過來吧,你這一個人我們真放心不下。”


    “你們那邊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不去不去!”雖然今天確實驚心動魄,但是讓陳家禮離開這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他也不願意。


    說是舍不得鄰居老麵孔們,其實他是舍不得老伴,老伴走了這麽多年,很多痕跡都不在了,就剩這麽個房子還能讓他偶爾懷念下,說什麽,陳家禮都不會搬走的。


    接下來任憑陳若琳兩口子怎麽勸說,陳誌禮就是不鬆口。


    “我搬去和阿公一起住。 ”戚洲禾突然開口。


    以前他在外公家小住的時候,每天早上都能聽見外公對著外婆的遺像說話。外公以為那會很早,他睡著了聽不見,其實他什麽都知道。


    既然外公舍不得外婆,那就讓他搬過去陪外公吧。


    “那怎麽能行,你這麽小,照顧自己都不行,而且你還要上學,白天也不在家。”陳若琳當即反對。


    開玩笑,怎麽能讓一個小孩子照顧一個老人呢?


    戚誌遠也不讚同,“是啊,你太小了,爸,你要是在不願意搬過來,那我們就搬過去和你一起住。”


    戚洲禾麵無表情地說,“阿公家隻有兩個房間,我們都去了怎麽住?而且白天你們也要上班,家裏一樣隻有阿公一個人,我放學比你們下班早。”


    幾句話,就讓在場的大人啞口無言,你還別說,除了年紀太小了,戚洲禾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


    “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請一個鍾點工,平時幫我和阿公做飯打掃衛生。”看出大人們神情的鬆動,戚洲禾繼續加碼。


    這下子,沒有人有意見了,目前來說,這確實是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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