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山處,山霧繚繞。


    雲清雅一身白衣而立,目光沉凝地看著麵前的石門,默然不語。


    但眉宇間,微微浮起川字,臉呈擔憂之色。


    原本煉化息土,也有她的一份,但在風流雲的勸說之下,她還是留在外麵以作保護,每日隻能看著石門,不安地揣測裏麵的動靜。


    這麽久了,到底怎麽樣了?


    穿過石門,漫過一片黑暗,室內四壁坑窪山石堆疊,隱約的光芒映射山壁閃動,向裏窺探,可以看到一片白色土壤之上,三種光芒閃爍,杜蕊花之紅,秋夜草之黑,碧螺蘭之紫,混合交疊,散發著濃濃的藥草氣息和花卉芳香,仿佛泉水一般汩汩而動,慢慢凝合成一滴滴濃漿,從一旁的靈氣包裹的竹管慢慢流下……


    天琊滿頭大汗,身體因長時間維持一個姿態而顯得僵硬,目光也有些不能對焦事物的模糊,手微微發顫,是靈氣枯竭之象。


    風流雲盤膝打坐之後,氣息繚繞而散,身上靈氣豐厚飽滿,他早與天琊達成共識,一個負責煉化息土,一個負責補充靈氣,以作輔助。


    此刻的天琊,便已是精疲力竭,靈氣將盡,渾身最後的一點靈氣需要維持住手上的動作,身子已開始有些站立不穩,感覺到風流雲慢慢走到他身後,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風流雲笑看著那一點一滴成形的濃漿,又看了眼天琊的疲態,笑道:“天琊兄不要著急,還有最後的一點。千萬不要放鬆。”


    天琊自然不會在最後關頭怠惰,全神貫注地控製著眼前的事物。


    風流雲看著眼前人的背影,手慢慢抬起,如往常一樣,慢慢傳送靈氣。可不一樣的卻是,這靈氣中,有一縷輕弱的黑絲,倏地隨著靈氣流,悄無聲息竄入了天琊的體內,天琊此刻精力耗竭。根本毫無所覺,感覺到周身有慢慢恢複了一些靈氣,這才心神一鬆,操控著的濃漿,也慢慢增多……


    一天一夜過去。天琊耗盡心力,這才將息土完全煉化,石門打開之時,一直守在外麵的雲清雅這才是臉色一動,忙地迎上前,迎麵走來的天琊腳步一軟剛要倒下,她立刻上前扶住他,看著他虛弱的臉色。忙道:“怎麽了?”


    風流雲笑著從內走出,關上了石門,“著實辛苦他了。讓他先去歇息吧。”


    天琊搖了搖頭,慢慢推開雲清雅站起身,側靠在山石上道:“隻可惜杜蕊花太少,所煉製的仍然不夠……秦道友之後會來交易,到時候再煉化剩下的部分。”


    提起池桑落,雲清雅神色狐疑地看了天琊一眼。天琊微微側開了眼眸,目光淡漠平靜。


    雲清雅暗自鬆下一口氣。暗道,到底隻是相識不久。沒有多少情分,很快就忘記了。


    她微微笑道:“今晚你們好好歇息,我去弄一些七色錦雞給你們好好補一頓。”


    風流雲也笑,“好!喝酒吃肉,也是痛快!”


    此刻明月高懸,銀輝遍地,正是能盡興風雅之時。


    天琊聞言,卻淡淡道:“我有些累了,你們自便。”


    說著,便輕吸了一口氣,慢慢朝另一石門走去。


    雲清雅看著他的背影,抿唇不語。


    天琊自嘲笑了笑,牽扯著僵硬蒼白的五官,有些難看。


    對於他來說,煉化息土並不是難事,可為何花了這麽久的時間?


    到底是心不靜,意不平,難割掛礙罷了。


    看著麵前的石門,手觸冰涼,慢慢推開,身影隱沒在石門閉合之間……


    相識的確是不久,接觸也並不多,可有的人,卻是一瞬間,就能刻在心裏。


    他想,他糟了,怎麽也忘不掉。


    雲清雅沉默,亦迴了房間,風流雲獨自獵捕了錦雞,喝酒吃肉,賞月悠閑。


    有情者自苦,無情者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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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的石門關閉上,來人一身灰袍,身材魁梧。


    秦遇璜臉色如憤怒的狂獅,氣勢衝衝大步走開。


    “老不死的!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遲早弄死你!”


    見著怒火中燒的秦遇璜,一幹仆侍全都不敢說話,一個個匆匆上前福身,趕快離開。


    “你等著!”秦遇璜點著一個雙丫髻的小女孩,大嗓門道:“去傳三小姐到二堂來!”


    小丫鬟支吾著,忙道:“三小姐……出去了。”


    語氣十分害怕。


    “出去了!”秦遇璜狠狠瞪著她,“去哪兒了!”


    小丫鬟驚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著:“奴……奴婢不知……”


    砰地一聲將小丫鬟踹出去五丈之遠,秦遇璜揮袖大步走開,“他/娘的!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哈!”


    丫鬟噴著血,瘦小的身子如篩糠一般顫抖著,片刻,閉眼倒了下去,身子從牆麵緩緩滑下……


    秦啟墨眼見著此,慢慢蹲下,給丫鬟服了一顆白色丹藥,歎了口氣,起身走開。


    寧王府,紛雜的轎子落下,衣著富貴的人們,由丫鬟小廝攙扶著,一一走進了大門,門外,青袍男子捧著簿冊高聲報著來訪的名字。


    原本查封的寧王府,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氣,門庭若市,笑聲盈盈,往來不絕。


    桑落一身白袍,靜默佇立著,嘴畔,掛著淺淺的笑意。


    她知道,世人多嫌貧愛富、趨炎附勢,可即便如此,看著如今的寧王府,心中仍是蘊著淺淺的溫暖。


    有多大的利,幫多大的忙。


    自私本是常態,何必要求太多?


    因為同舟,所以共濟。可撇開自身利益不談,人性也有溫暖,守得住自己的寂寞,品得了人間的溫情,這便夠了。


    眼前。不知多少人是真心,但至少看起來,是一份暖烘烘的熱鬧。


    蘭氏一身錦衣,麵容憔悴,但迎送著來往的賓客,卻也笑意盈盈。臉上浮光。


    這些人,有的雪中送炭過,她招待熱情,也有作壁上觀的,她假意敷衍。還有栽贓陷害的,她拒之門外。


    王府大門外,青衣小廝們紛紛給衣衫破爛的乞丐發飯,臉上沒有了平時的傲慢,一個個彎身撫慰,神色真誠。


    偶爾,蘭氏看了一眼這些平常嗤之以鼻的托缽人時,眼中。也有了絲淺淺的溫柔。


    經曆了這樣一場變故,她也知道以善待人。


    招待賓客的曹管家忙上忙下,目光無意瞥到一處時。卻是一頓,整個人立刻精神起來,和蘭氏說了句什麽話。


    蘭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到佇立在一片嘈雜中靜默而立的池桑落時,也怔住了。


    顧不得招唿身旁的貴婦,蘭氏提裙忙地跑了出來。


    看著麵前的池桑落。她哽了哽聲,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桑落笑了笑。“王爺可好?”


    “好好好!”蘭氏忙道,認真看著池桑落。有些感激,有些歉疚,睫毛如蝴蝶一般翩飛,微微垂了垂眸,“王爺在大堂,因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沒……賤妾這就去叫……”


    “不必了,”桑落淡淡道,“我隻是來一趟,讓你們不要掛礙,最近有些事情,今日之後,一段時間都不會迴王府了。”


    蘭氏心中一驚,暗道是自己的錯,忙地抬眸道:“是賤妾先前愚昧,做了很多荒唐的事,還請仙師千萬不……”


    “仙師?”桑落挑眉。


    蘭氏誠懇地點了點頭,“王爺都跟賤妾說了,您是水涇東山的道師,因需要給王爺調理身體特在一品閣內研製丹藥,這一次事情,也都是靠仙師的幫忙才能順利度過,以往是賤妾見識淺薄了,竟然如此對待仙師,還望仙師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水涇東山?


    桑落笑了笑。


    “我沒放在心上,隻是來看看,以後也要迴來的,那一品閣不讓外人擅入就是了。”


    蘭氏哪敢,忙不迭地點頭。


    桑落不欲多呆,應付了一下熱情的曹管家等人,便徑直去了一品閣。


    剛從影門得到消息,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儲物袋中,是一大摞的竹簡,影門的消息十分齊全,桑落一點一點地看……


    秦家。


    從秦家的起源、興起、沒落,不過區區數百年時間,如同一夜拔起的樹苗,根本經不起風雨的洗禮,因為興起得太快,僅因為一個人的報複,一夜之間,便大廈傾覆。


    原本的秦家兩名化液期修士,一個隕落,一個修為大跌,如今的秦家,隻剩下三個入靈後期修士,兩個入靈中期修士和一個初期修士。


    不知為何,看到那所謂報複之人時,桑落的腦海中,隱隱將河超水與之重疊。


    竹簡最上麵,密密麻麻全部講述的是秦家的發展史,但末地一句話卻才令人深思。


    “三人鼎立,一損俱損;隱蠱不存,空作富貴。”


    桑落心中淺淺的明白,但卻其最深沉的涵義,卻還是看不透徹。


    什麽叫“一損俱損”?


    秦家的利益本就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對於修仙者來說,背叛本家攀附權貴也並非不可,自然不可能是這麽淺顯的意思。


    她忍不住,腹誹了一句,直接寫明白不好麽?一定要讓她猜?還是錢不夠?或者,這句話是“贈送的”?


    想到這“買一贈一”的念頭,桑落自覺好笑。


    搖了搖頭,未作他想,她繼續看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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