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囡注意到,顧茗的雙手裏仍舊是抱著那盆三色堇來的,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罷。顧茗在即將摔倒,是正在趔趄著的時候,他的雙手是更加抱緊了那盆三色堇來的。顧茗的兩隻手緊緊的捧著那盆花,牢牢地緊固於自己的胸前。楠囡看著顧茗的這副架勢,似是要把那盆三色堇給鑲嵌到自己的身體裏去了的那樣。但是,也正是在這顧茗晃動身體的當兒,楠囡注意到了,在他的手裏似乎還是拿著別的什麽東西的樣子。


    顧茗是左側正對著楠囡的,所以,楠囡是並不能夠把顧茗給完全看清了去的。而那東西,正巧是在顧茗的另一邊,在他的右手裏,夾雜那個花盆的中間。楠囡並沒能夠認出那到底是何物件,她不過是見著了一道似黃又夾雜著紅的影子一閃而過了去,並沒能夠看的有多麽的清晰來,也不過是模模糊糊的,迷迷蒙蒙的。但是,即便是如此,楠囡還是很確信的自己的的確確是見到了的。她並不過多的自我懷疑著,那黃,那紅,實在是過於豔麗了,是很鮮豔亮麗的顏色,十足十的能夠吸引住人的注意力來的。可是,還沒等楠囡看個清楚,顧茗就已經不再搖晃著自己的身體了,他已是站穩了來的。而他右手裏所別著的那個物件,又一次的是被那盆三色堇給擋住了,不見蹤跡。


    現在,楠囡的腦子裏是完全被那兩種顏色給占據了去的,楠囡覺得這兩種眼神自己是相當熟悉得來的,似乎是在哪裏見過的那樣。而且,還是不久前才剛剛遇到過的,可偏偏,楠囡就是已經記不得了,想不起來了。又加則,剛剛所見的,也不過是一個虛影晃過,它大體是什麽樣子的,楠囡總歸也是不清不楚著的。況且,就是連那盆三色堇,那麽一個稍大的物件,離楠囡隔得是這麽遠的距離,她亦是沒有辦法將它看清的,更是別提那小小的一抹晃眼了。


    不過,楠囡雖沒能夠看清那究竟是何物,但是,就光從被它的色彩吸引程度上來說。楠囡是認為,它甚是要比那盆三色堇還要吸引人的,是更加能夠的到旁人的注意而來的。


    也就是在顧茗晃動著身子的時候。白茉莉卻是恰好就站起來她的身子來了,他看著顧茗在自己麵前一副將摔欲倒的模樣。很奇怪,楠囡是看到白茉莉伸出了她的一隻手來的,就正於半個空中,離得顧茗的身體也是相當的接近了,是隻差一個手掌的距離就能夠抓住他了。但是,白茉莉卻是猛然的一個停住,她終究是沒能夠觸碰到顧茗。好在,顧茗是沒有摔倒的。在看著顧茗徹底站定以前白茉莉就悻悻然的把手給縮了迴去,她照樣是站得筆直了去的,仍舊是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式。


    之後,顧茗和白茉莉就互相麵對麵的互望著了,仍舊是一個低頭,一個抬眸,一個拘謹,一個安然放鬆。什麽都沒能夠有所改變,即便,方才其中是些許互換了個角色來的,是仰視的那一方先行彎下腰來的。但是,現在,兩人在挺直了腰板後,依舊是如先前的那番樣式,那個姿態。並沒有因為剛剛的一個小插曲而改變了,或者說是顛倒了些什麽來的。


    楠囡看著白茉莉和顧茗兩人突然是一動未動的樣子了,她估摸著,興許這兩個人是在交談著些什麽話來了。這下,楠囡便是什麽都看不出來了,自是不知道他們是將要做著些什麽來的。不過,到這時,顧昀已經把清水杯給放迴了木桌上了,是正把身體轉向於楠囡來了。


    其實也是自然,也不過是顧茗一個趔趄的時間,加上和白茉莉一道從麵對著楠囡的這個姿勢,轉為彼此麵對的樣子而已。時間自是過去的相當短的,也必是很快的。顧昀自然也就做完了她把水杯重新放迴於桌麵上的這個動作來了。


    現在,顧昀正側迴了身體,重新麵向於楠囡了。自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了,楠囡也不好再同她迴避了過去。楠囡也就隻好同樣的直視於顧昀去了,顧昀神色如常,淡淡然的,麵上也看不出有什特別明顯的表情存在。不過,她的嘴角是朝著兩邊微微翕起的,兩邊眼梢也是一副輕微往下彎著的模樣。她似乎,看起來是有些欣喜著的,但是也還是一副淡淡的喜悅,並不完全的露於表麵之上。楠囡自然是看出來了,她思索了幾秒,便是很快的就反應了過來,許是因為自己方才見著了顧昀那殘疾的右手並沒有有所任何的表示緣故罷,既是無袒露吃驚,也不有明顯的鄙棄神色,更是沒有所謂的同情樣貌。楠囡知道,這些表情或多或少都是不大合適的,難免是不會傷害了人的自尊心來的。


    當然,不可否置的是,也許是會有人需要那一點綿薄的憐憫來的。這樣,或許是能夠安慰著他們千瘡百孔的心來的。但是,楠囡的直覺認為,顧昀是不需要這些的。而且,顧昀的傷勢很特別,傷在臉上總歸是會使人分外苦痛著的。最起碼,在現在這個社會,在現在這個大勢所趨之下,就是如此的。再者,又加上,楠囡是聽到了顧昀同顧茗的一番言辭激烈來的。雖不能完全的摸透,但顧昀大致是個什麽樣的脾性,楠囡多多少少也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顧昀給楠囡的感覺就是,她是一個頂要強的女人,而且堅韌,並且是有著屬於她自己的一份執著和堅守來的。並且還是相當有本事的,能屈亦能伸,是完全可以為了一件自己的執守,而豁得出去的。這樣的一個形象,楠囡不得不說,是值得人去敬佩,和尊重的。所以,當仁不讓的,楠囡想著她是根本就不需要,與她而言是低廉的,不恥的同情來的。顧昀所真正需要的隻不過是一份尊重而已,是一個平等的,沒有任何挾帶著個人的情感色彩的公平相示而已。


    這一點,楠囡也不過是這般的大致猜測而已,並不敢有著十足的篤定。但是,卻偏偏是與其相差不大的來的。也多虧了楠囡的過於敏感,她所猜測的顧昀大致個性,確確實實是同其本人別無二致的,是沒有多大的區別來的。當然,這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顧昀的過於坦率了,她坦坦蕩蕩的,完全的就是活出了她自己本人的一種模樣。不偽裝,也不矯揉造作,過分的完全袒露才會招使的她是能夠很容易被人一眼看透了去的。倒也沒什麽不好,特別的純粹和不加有任何的掩飾,也是顧昀的獨有魅力而來。自然,也是足夠吸引人的。在她的麵前,似乎一切都是最真實的模樣,不存有任何的一點虛假而來。


    但是,楠囡卻唯獨是最不喜於此的。也不能說是討厭,更多的是一種害怕,一種慚愧。楠囡根本就是沒有辦法在這類人的麵前做到神態自如的樣子,太真實了,太幹淨了,太純粹了,太露骨了。這些東西統統都是楠囡所沒有的,而且,她又是十分懼怕這些的,因為,在此等的麵前,楠囡總是能夠感到一陣的自慚形穢來的。楠囡是把自己封閉起來的,這些外在的特性也正是她自己所缺少的一種存在。更或者說,是她不能夠接觸得到的,是於自己相背而立的。楠囡從不希望自己可以擁有這些東西,哪怕她知道這些特性都是極其美好的一種存在,但她卻是始終都沒法去接受它們。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退縮,總是認為自己配不上這些美好,自己是不值得擁有這些美好的存在的。


    所以,顧昀對於楠囡而言,也是這樣的一種存在。顧昀很好,卻唯獨是這些好才會讓楠囡有了一種躲閃的態度,她不想去靠近這些美好,自然,她的心底也是有些抵觸同顧昀的一種接觸來的。在楠囡的心底,顧昀同自己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但是,她又是明顯的感受到了顧昀對自己很明顯的一種好感來的。楠囡的心裏便是頃刻間就複雜了起來,她有所抵觸,但不能完全表示。楠囡是不願意去傷害了顧昀的這一份好感來的,於是,心裏就特別的不是滋味。別扭也有,愧疚也有,逃避也有,這些情感交纏著,糅合到了一起,硬逼的楠囡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也想不出到底是應該如何的去麵對這些過於袒露的情感。


    突然的,楠囡就想起了顧茗和白茉莉的這一種微妙的關係來了。楠囡甚至是覺得自己就像是白茉莉的那樣,而顧昀就是雷同於顧茗一般的存在了。恍然之間,楠囡是有些明白了,也是能夠理解了白茉莉方才為何會伸出了手,想要去扶住顧茗,但最後卻始終都沒能夠觸碰到他。


    如若是自己,楠囡想著也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來的。楠囡沒有辦法去接受顧昀所表示出來的任何好感,她更是由此而感到深深的無能為力感。也隻有那一點的愧疚才能勉強有所表示而出,於顧昀,她是毫無辦法的,拒絕和迴避,才是對楠囡來說最好的麵對方式。


    正若於,顧茗對於白茉莉的所持有的感受那樣。無奈,而又無可奈何著。兩顆不同的型星,又怎可能夠融合到一起,不碰撞也已經是萬幸所致了。自然,互不幹擾,才是彼此之間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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