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囡眨巴了幾下眼睛,隻覺得自己的眼皮是沉重了極的,眼眶裏也是被積蓄上了滿滿溫熱的眼裏,隨著自己一抬一合的雙眸,撲簌簌地就盡數流了下來。


    楠囡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又酸又疼,就像是熬了夜,幾天幾夜沒睡覺而感受到的陣陣刺痛的一般。她揉了一會兒,卻是連手上都被淚給沾濕了,眼裏也更是變得模糊了起來,眼淚被攪散了,糅雜在瞳孔周圍,擋住了那兩顆褐色的眸子。


    楠囡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布上了一層薄薄的淚,她便改為用自己的手腕去擦拭她那渾濁不堪的眼去了,幾下過後,眼裏飽含的淚也終是沒有了,這才能看得清楚些了。


    屋裏光線並不十分明亮,倒是有些昏暗,屋外僅有的一絲日光也是被窗簾給阻擋了去了,房屋裏唯有的光亮,反而是那床頭櫃上的小夜燈,此時正努力工作著散發出橘黃色溫柔也不刺眼的暖光來了,卻偏偏也是照清了這房間的一隅角落,連帶著擴散不及的一點光亮也是微弱著灑向了房間的其他地方去了。


    楠囡想要側過身子,想要更加靠近那盞夜燈,想要接觸到那更多的燈光照耀。可她發現,自己竟是沒有什麽力氣了,渾身上下都是軟綿綿的,就像是被填滿了一團棉花似的。


    而且又是冷得厲害,那本是在睡眠時已被捂得溫暖了的被窩,此時,卻是因為楠囡的清醒而變得冰冷了起來,還僅存下的一絲熱氣也隻能是被隔絕著在寒氣之外,絲絲微微的,無大作用的包裹著楠囡。


    楠囡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甚至是那每一個張開的毛孔都是在不盡的吸收著每一點的寒冷,直直的刺入皮膚,穿過血液,到達骨髓。


    除此之外,楠囡還覺得自己的頭昏的很,腦袋也是沉甸甸的,可腦子裏卻是極迷糊的,一片空白的,但又好像是被塞滿了許許多多的東西似的,更是有些混亂了起來,就是連太陽穴也在一突一突的,有力的跳躍著,撞擊著皮膚,震動了血管,傳入了耳朵裏,縈繞在腦海中,就像是那心髒跳動的聲音一般。


    楠囡用手扒住床沿,這才借力翻過了身,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就隻能是半耷著,半睜半閉的。


    楠囡左手手肘和前臂撐在床麵上,別一隻手則是緊抓著床沿的部分,這才使得她的身體能夠勉強支立了起來。


    楠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舌頭卻是觸碰到了兩瓣是幹裂的起了皺的嘴唇,楠囡感到自己的喉嚨很幹,很澀,而且又是在火辣辣的疼痛著,仿佛是被幾百根細針在紮著似的,而就在自己的咽喉道裏,也仿佛是被堵上了一個堅硬的物體,那硬物腫脹著,就不上不下的卡在喉結的正當處,難受極了。


    楠囡的左手向上抬了抬,接而又是撐在了床麵上,接著,她就用力的向前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使自己是更加靠近床頭櫃了,然後,她伸出扒著床沿的右手,拿過了昨夜沒有全部喝下清水的水杯。


    當楠囡的手觸碰到水杯杯壁的時候,竟覺得那水杯是過分的寒冷,直到這時,楠囡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身體卻是滾燙著的。


    楠囡端起水杯,明明裏頭隻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幾口清水,可她仍是覺得這杯子是沉重極了的,自己也同樣是軟綿的無力。


    楠囡把杯子湊近嘴邊,微微啟唇,抬起頭,緩慢地抬高了自己的手臂。一股冰涼的清水瞬時湧入嘴裏,在那幹燥的口腔裏停留了一秒,又很快地就順著流了下去,穿過那火辣辣的喉嚨時,便汲取了那不斷散發著熱氣,留下了舒適的清涼,隻是當口還有硬物堵塞,楠囡隻得是更加用力的咽下。


    冰涼的清水一直順流著從楠囡的口腔一直到達她的咽道,最後抵達胃部,沿下的每一個足跡都清走些身體內部的滾熱,並且有所緩解,也給自己的身體帶來了一些氣力。


    楠囡一口氣就將杯裏的清水全部喝光了,她放下水杯到床頭櫃的櫃麵上,這才覺得自己的身體是好些了,是有了點能量的,就隻是肚子裏有了些微涼的腫脹感,而她的喉嚨仍舊還是有些刺痛,仍舊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異物的堵塞,不過也不再是有著滾燙著的感覺了,大腦似乎也因此清醒了些的。


    楠囡努力全部張開了眼睛,她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卻也是摸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但楠囡是知道自己一定是生了病的。


    楠囡關上夜燈,支撐著坐了起來,沒有了燈光的照射,屋子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昏暗了起來,但也不至於什麽都看不見,至少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些屋內大致的輪廓的。


    楠囡下了床,緩慢的起了身,可即使是這樣,她在站立起來之後,也仍舊是感到了一陣昏眩,這使得楠囡一下子就沒站穩,順帶著趔趄了幾步,她慌忙的閉上了雙眼,兩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了半圈,這才勉強站定了身子。


    就在這幾秒過後,那陣眩暈感才得以消失,楠囡也就張開了眼睛,可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卻又是沉重了幾分的,就是連身體也開始酸疼了起來。


    楠囡又是站著緩上了好一陣,這才開始邁開步子,走向了房門,開了鎖,打開,走出房間。


    隻見客廳裏是一片明亮著的,楠囡抬頭看了看,是開了燈的。這時,她便是聽到客廳裏一陣碗筷碰撞的聲音,楠囡也就走了過去。


    隻見母親在餐桌旁,弓著腰,手裏還端著一隻白色瓷碗以及一雙木筷子。


    似乎是聽到了楠囡走路的腳步聲,她抬起頭,卻是一臉的驚嚇:“楠囡,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怎麽臉色這麽的慘白啊?”


    母親一邊焦急的連聲訊問了好幾個問題,一邊又馬上放下了手裏的碗筷,朝著楠囡快步走去。


    楠囡剛想迴話,可是她張開口才發現,自己是發不出聲音來了,她的喉嚨像是被黏上了一層膠水似的,楠囡剛想要開口說出一個字來,她的喉嚨就立馬是疼痛了起開,並且牽連著那堵在咽道裏的異物一下子也是腫脹了不少。


    “咳,咳,咳……”楠囡立馬又是咳嗽了起來,這一迴的咳嗽似乎是要比她剛醒來時要來的猛烈的多的。


    楠囡咳得彎下了腰,喉嚨又是疼痛了幾分,就是她的胸腔也似乎是被抽盡了所有的氧氣似的,憋悶得慌,仿佛是刻意要人喘不上氣似的。


    就在這時,楠囡突然感覺到母親溫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有節奏的拍打著自己的背部,在替自己順氣。


    過了一會兒,楠囡總算是停下了自己的咳嗽,她直起了腰,喘著氣,感覺自己的喉嚨裏並不在那麽難受了,似乎是能夠開口了,可楠囡的臉也已經是因此被脹得通紅了,腦門上也是被布上了一些密密麻麻的汗水來了。


    “囡囡,你在發燒啊!”就在楠囡挺直了腰板之後,母親的一隻手就放到了她的額頭上,並且也順勢摸上了自己的額頭。


    “我去給你找退燒藥。”還沒等楠囡迴話,母親就背過身,慌裏慌張地跑向客廳裏的儲物櫃去翻找了起來。


    楠囡也就隻好朝著母親搜尋的背影走去了,待她是走到了母親的身旁時,卻看到了母親一個愣怔,停下了不斷在儲物櫃裏翻找的雙手,接而,母親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啪”的一聲就關上了儲物櫃的抽屜。


    “家裏的退燒藥已經沒有了,囡囡,媽媽現在下樓去買。”母親轉過身子,作勢就要離開,匆匆出門,卻是被楠囡一把攔住了。


    楠囡伸手抓住了母親的手肘,她抬頭看了眼客廳牆壁上掛著時鍾的時間,已是將近八點半了,她便試著開口說道:“媽媽,不用了,我自己會去藥店買退燒藥的。”楠囡的聲音很小,她的喉嚨生疼,並不能夠大聲說話,並且聲音聽起來是特別的嘶啞的。


    母親被楠囡鉗製住,也就轉迴了身體,麵向著楠囡,又是再一次把手放上了楠囡的額頭上,並且滿是憂慮的說道:“不行啊,你這實在是太燙了,得去醫院打點滴才行。”


    楠囡抬手拉下了母親放在自己額上的手,也清楚的看到了母親的臉上是寫滿了焦急的,眼神之中也是飽含了滿滿的疼惜。而楠囡也是清晰的發現了母親眼中布滿的血絲,以及眼眶周圍的一點猩紅,還有眼瞼下的一點青色。


    想必母親又是為了自己在半夜哭上了一迴,楠囡想到這裏,心底就是一陣的酸疼及苦澀。


    “我自己會去醫院的,你放心好了。”楠囡已不願意讓母親再因為這點小事而操心奔波去了,便是應下了母親的要求。


    “那你可一定要去醫院啊,一定得打點滴,你這燒的太厲害了。”母親的臉上仍舊是擔憂和不放心的神色。


    楠囡又是看了一眼牆麵上的時鍾,已是八點半了,她便催促著說道:“我知道的,我答應你,去醫院打點滴,快出門吧,你快要遲到了,趕不上公交了。”


    母親聽到楠囡這般說道,這才是驚覺似的看了一眼時鍾,麵上霎時就慌亂了起來,母親又看向了楠囡,眼裏依舊是擔憂的神色。


    “我一定去醫院。”楠囡隻好又是承諾了一遍,邊說著邊推著母親走去了大門。


    “一定要去,好嗎?”母親到了大門口,也就隻得準備出門去了,她一邊換上了鞋,一邊仍舊還是在囑咐著。


    “一定去。”楠囡說著,又重重點了下頭。


    到這時,母親才總算是放心些,開了大門,雖臉上還是掛滿了憂心,卻也是隻好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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