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葉笙湘離開了籃球場後,朱瑾言木在了原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


    不知道為何他沒有勇氣再跟上去,他隻能看著葉笙湘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的大腦一直不停閃現關於他和葉笙湘過去的畫麵,就像一幀幀沒有經過剪輯的粗糙影像片。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一團亂麻,他暫時沒有辦法理出個頭緒。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次,他突發奇想說要和葉笙湘去俱樂部攀岩。葉笙湘本來是不願意的,說朱瑾言的心髒不好,這個極限的項目不適合他。但是最終抵不過他的苦苦的相求,葉笙湘答應讓他試一試。


    “那你答應我,不準逞強,如果你覺得無法繼續就必須要停止。”葉笙湘非常嚴肅的叮囑朱瑾言。


    其實朱瑾言這樣做無非是想葉笙湘不要再當他是個軟弱的人,而是一個能照顧自己,能照顧她的人。再者他也想進一步的靠近葉笙湘的生活,嚐試接觸她喜歡的東西。


    “我喜歡攀岩,是因為在攀岩的過程中,我能夠放空,專注的做一樣事情。當我成功的時候,我又能獲得成就感和滿足感。”朱瑾言記得葉笙湘這樣和他說過。


    那時候的她眼神裏有光芒,這是她最令朱瑾言佩服的地方。無論生活給她多大的挫折,她總是能找出繼續努力生存下去的動力。她有著一股絕對不服輸的精神。


    朱瑾言是後來才知道她的身世的。還沒知道之前,他一直以為她和葉傾凡是親生兄妹。葉家對這件事情保密的很好,包括朱瑾言的父母也不知道這件事。


    朱瑾言來到俱樂部後,葉笙湘教了他一些簡單的操作,之後他就跟著葉笙湘開始了實操練習。別看葉笙湘隻是一個高中生,那時的她已經是參加過很多比賽,擁有豐富經驗的攀岩選手。


    朱瑾言跟著她一步一步的練習,從用力的方式到攀爬的技巧,葉笙湘一邊操作一邊在解說。盡管是這樣,朱瑾言還是感覺到很費力,心髒跳動驟然劇烈。


    “喂,老朱,你臉色很不好,不行就不要勉強了。”葉笙湘低頭看到朱瑾言的臉色不對,想讓他喊停。


    “沒事,繼續!”朱瑾言忍著疼痛,擠出了一絲笑容朝葉笙湘笑笑。


    葉笙湘看到他不肯放棄,一臉擔心,她邊繼續往上攀爬,邊時刻觀察朱瑾言的狀況。朱瑾言的行動越放越慢,越來越慢,她知道他在強撐著。


    “算了,老朱……”


    葉笙湘的話音還未落,朱瑾言踩空了一個岩石!


    他十分的驚慌想用右手抓住頭頂上的另一個岩石,誰知手一滑,根本就抓不住!朱瑾言整個人往後仰翻,眼看就要往後倒去,“啊!”朱瑾言大喊了一聲。


    喊聲讓葉笙湘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迴頭,也就是這零點零一秒,她看到了朱瑾言正要往後倒去!


    本能反應讓葉笙湘鬆開抓住岩石的雙手去拉住朱瑾言,結果她也整個人被朱瑾言拉了過去,兩個人就這樣身上綁著安全繩,抱在了一起。


    在場的人看得這一幕,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抬起頭看著他們倆。群眾都在討論這是多麽恩愛的一對情侶呀!


    其實說真的,當事人真的挺尷尬的,就這樣被懸掛在了半空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兩個人明明都綁著安全帶,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等葉笙湘反應過來的時候,真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隻有朱瑾言一人還是挺享受的樣子,他抱著葉笙湘,沉浸在喜悅的心情裏,直到葉笙湘不耐煩的在他耳邊抱怨,“我說老朱,你是時候該鬆開手了吧。”


    這件事情被俱樂部的人掛在嘴邊說了好久,說是葉笙湘為了救她男朋友是可以到連命都不要的地步的。每次葉笙湘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總是大罵他們,說他們胡說八道,首先朱瑾言不是她的男朋友,其次她是知道自己綁著安全繩的,怎麽可以說自己為了救他連命都不要呢?


    這時候他們總是反駁,既然她知道身上是綁著安全繩的,為什麽想不到朱瑾言的身上也綁著安全繩呢?每次他們提出這個問題,葉笙湘就啞口無言了。


    她確實是答不上來。當時她腦子的確沒想那麽多,就是出乎本能想抓住他。


    朱瑾言把這件事情牢牢的記在心裏,他別提有多開心了。葉笙湘能在這麽危急的時刻放棄自己來救他,這就足以說明自己在她心裏的分量。


    朱瑾言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這件事情,那時女生對他的一絲恩情,他都銘記在心裏,他願意用一生的時間來償還她。


    在他的心裏,葉笙湘的這一生過的太難,上天對她太不公平。給了她美好的一切,卻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全部收了迴去,還讓她知道了原來對她最親最好的人,竟然是殺害她父母的劊子手。


    想到這裏,朱瑾言感覺心好痛。他不知道該不該把葉笙湘拉迴這個悲慘的世界,也許自己再也不見她,她就不會再迴到過去悲傷的記憶中。


    “知道嗎?老朱,我喜歡攀岩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萬一有一天,我失手墜落,我這一生也就這樣結束了,我就解脫了。”葉笙湘那天喝下了一罐酒,對朱瑾言說。


    她的眼裏泛著淚花,喝醉了的她依舊拚命忍著讓眼淚不掉下來。


    朱瑾言伸手抹掉了葉笙湘眼角的淚水,看著女生這個樣子,他第一次知道了肝腸寸斷是什麽感覺。


    “老朱,我真的好辛苦,為什麽要讓我知道這些事?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啊,為什麽?”葉笙湘放聲大哭,整個人崩潰倒在了朱瑾言的麵前。


    朱瑾言抱著她,發現她已經昏了過去,極度的傷心和自責讓葉笙湘終於變得不堪一擊。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之前在他麵前快樂的葉笙湘都是在佯裝著堅強,都是假象。


    她活的太痛苦。


    朱瑾言沒辦法幫她,誰也沒有辦法幫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著她,看著她一層一層的撕開自己傷口,然後在她傷口鮮血淋淋的時候扶住她的肩膀,讓她倒在自己的懷裏。


    葉笙湘的性格如此,她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扭轉她的意願。


    他愛她,更加懂她。


    這次再見迴她,朱瑾言決定先不打擾她,遠遠的站在她的安全防線之外。


    “這麽辛苦你是為了什麽?”這是朱瑾言一直想問葉笙湘的話。


    他要等她,等著她願意迴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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