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第一次見到葉笙湘,是十二年前的聖誕節前夕。leo那時候還是倫敦約翰斯頓醫院的一名實習醫生,倫敦那天正好大雪紛飛。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讓倫敦的市內交通陷入了癱瘓,大街上被車輛圍堵得水泄不通。leo也在醫院呆了一天一夜,連續接了三四個手術,身體已經疲憊不堪了。本來他想等雪停就迴家的,誰料突然來了一個急診。那時leo正在急診室準備器材,轉身看到推進來的病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的亞洲女生,看樣子是一氧化碳中毒。女生像是昏迷前經曆了莫大的痛苦,胳膊上都是一道道被抓出來的血印子。


    急診主治醫生急忙叫leo過來幫忙,對奄奄一息的女生進行緊急施救。leo趕緊放下手上的器材,跑出去叫了當班的幾位護士進來。經過幾位醫生的急救,女生終於活了過來。女生因為吸入了過多的一氧化碳,暫時還處於昏迷的狀態。leo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珠,甩甩酸脹的手,抬起頭看向窗外,雪依舊在下。這天好像是永遠都過不去的寒冬。


    女生在醫生護士的照料下漸漸恢複了意識。leo了解到這個女生叫shen,是一名中國人。她是被她的看護人sam送來醫院的。女生當時應該是自己在家一氧化碳中毒暈了過去,還好被sam及時發現送到了醫院。女生清醒過後沒有說過一句話,leo注意到女生時常沉默,即使是那位看護人sam來的時候,她也從來不和他交談。她隻會坐在病床上一邊掐自己的大拇指,一臉冷漠的看向窗外,而sam就隻是靜靜的坐在一旁,探望時間結束了就離開。


    女生也不會過多的和護士醫生交談。平時leo查床的時候,日常詢問葉笙湘今天的身體狀況,葉笙湘隻會簡短的迴應一句“好”,就不會再應話了。leo注意到女生更多的時間都在一個人靜靜的看著窗外發呆。


    葉笙湘有一頭好看的亞麻色及腰長發,大眼睛,白皙的皮膚,說起話來還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有在議論這個好看的亞洲女生。


    一個淩晨的夜晚,leo在醫院值夜班。深夜的醫院很安靜,leo坐在值班室裏翻開病例記錄。這個時候離聖誕節還有幾天,leo的家人都遠在南方的小鎮子裏,今年的平安夜leo也是獨自一人在倫敦度過。想到這裏,leo突然覺得有點想家。一陣倦意襲來,leo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突然間,leo聽到房外有異常的聲響。他豎起了耳朵,想聽聽看是什麽聲音。誰料到一個黑影突然從門外閃過。leo被嚇了一大跳。作為一個年輕的實習醫生,leo聽說過關於這個醫院不少的恐怖傳聞。難道今晚要被自己撞見了,上演一出真實版的鬼影實錄?leo急忙站起身想打開門看個究竟。


    黑影還在門外移動,leo一步一步靠近門縫。透過門縫,leo看見穿著大號病服的葉笙湘正在躡手躡腳的穿過走廊。隻見她光著腳,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她一邊走一邊往迴望,一副害怕被人發現的樣子。走廊窗外月光皎潔,剛下過雪的夜空清澈如洗。月光照在女生單薄的身上,在地板上投出黑色的倒影。在leo的眼裏,女生輕盈的就像個芭蕾舞者,在月光下緩緩起舞。leo看呆了,深深的被這個像精靈一樣的女生迷住了。


    葉笙湘並沒有察覺到旁邊的leo,她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偷偷摸摸的靠著牆慢慢往前挪動。走到走廊的拐角處,她謹慎往後看了一眼,leo趕緊把眼光移開,躲進門內。leo突然間意識清醒,待葉笙湘消失在拐角處,leo趕緊打開門跟了上去。葉笙湘來到醫院的樓梯間,摸著樓梯的把手,看了看樓梯層層往上的階梯,葉笙湘屏住了唿吸,邁出了第一步。leo緊緊的跟隨在葉笙湘的身後,跟著葉笙湘爬了一層又一層,最終尾隨女生來到了醫院的頂樓。


    葉笙湘大力的推開了頂樓的門,門沒鎖,一下子就開了。


    頂樓的風很大,葉笙湘一時間沒能適應,風吹得她迷了眼。她使勁的睜開眼睛,看到空蕩蕩的頂樓。夜空上掛著一輪明月,月光傾瀉,讓陰森森的頂樓看起來沒那麽恐怖。葉笙湘擦了擦眼睛,讓眼睛適應了光線,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頂樓的欄杆處。她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欄杆,仰起臉,閉上眼睛,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新鮮的口氣。leo從頂樓的門外走出來,看到站在欄杆處的女生,不禁嚇了一大跳。他想到這個女生是因為一氧化碳中毒被送來醫院的,是不是會有自殺的傾向?leo急忙往前跑了幾大步,伸出手,大聲喊住女生。


    “你,停!停下來!”


    突如而來的聲音嚇了葉笙湘一跳。她轉過頭看到一頭大汗的穿著白袍的leo,他一臉焦慮的表情,擔心的看著她。葉笙湘認出他是自己的主治醫生之一,經常在病房見到他,葉笙湘沒想到他居然會說中文。


    “小姐,你,什麽去?”leo看到葉笙湘看著自己卻不說話,著急的用蹩腳的中文詢問道。


    葉笙湘還是一聲不吭的看著他。夜晚吹來的風拂起了女生亞麻色的頭發,隨風而飄揚的裙擺發出了颯颯的響聲。


    leo覺得這個月光下的沉默少女美極了。她好像和身處的這座百年古城一樣,不需要用言語表達情感,一顰一簇已飽含滄桑。她也像極了一位異域的女子,用眼神訴說著千年的故事。


    “小姐,別……跳。”leo伸出手,想跨越過這些從未相識的時光和遺憾,緊緊的抓住眼前這個女孩。


    葉笙湘低下頭笑了笑,然後轉過身,一人麵朝著空曠的世界。閉上眼睛,時間仿佛靜止了。


    葉笙湘張開雙手,麵帶微笑,就像一隻自由的小鳥,一隻亟待翱翔的小鳥。


    “no!”身後的leo發出一聲劃破天際的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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