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第一日比賽很快過去。


    天色尚早,比賽已經宣布結束,明秀莊內的百姓們戀戀不舍地起身離席。


    隻聽到那位身穿墨綠衣裙,寬袖上爬滿大朵粉色芙蓉,此次比賽的主持人秦氏站在台上,用不高的聲音緩緩說道:“諸位離席之時,切莫忘記,將投票塞入桌上放置的箱子裏麵。”


    “票隻在當日有效。過了今日,便無效了。”一遍一遍重複,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出奇地清晰,整個院內幾乎人人都聽到了。於是,少數忘記投票之人,連忙把票投入最近的箱子裏麵。


    宇文婉兒帶來的兩百親衛,自覺擔負起維護秩序的責任來。直到兩刻鍾後,數千人才全部離開,留下擺放淩亂的桌椅,以及果殼、瓜子皮等等。


    台後,秦羽瑤依次送走了秦敏如、朱瓊雯、程水鳳等人,而後吩咐三秀整理衣物。一邊寫了紙條,記明哪套衣服是誰穿過的。等到結束賽事後,秦羽瑤打算將這些衣服贈送給她們,當做一份小小心意。


    “就堆放在這裏吧。”宇文婉兒站在更衣室的門口,指揮著兩百親衛將投票箱依次搬進來,又吩咐道:“你們幫忙清掃院子吧,完事後便各自散了吧。明日辰時,再來此處。”


    “是,都統!”親衛們紛紛應道。


    等到親衛們各自去忙了,宇文婉兒便走進更衣室,挽起袖子,預備清點票數。


    “叩叩叩。”忽然,更衣室的門被敲響了。隻見穆挽容攜了兩名婢女,站在門口笑盈盈地道:“容兒不請自來,希望沒有打擾到秦夫人。”


    “郡主所來何事?”秦羽瑤抬頭瞥向穆挽容的麵孔,手下不停,折起一張紙箋,交給秀禾。秀禾接過之後,用別針穿在標記的衣物上。


    穆挽容掩唇輕笑一聲,緩緩走進來,目光在低頭整理票數的宇文婉兒麵上一掃,而後看向秦羽瑤說道:“容兒恐怕票數太多,秦夫人統計之時太過勞累,便帶了兩人過來幫忙。”


    “哦?是嗎?”秦羽瑤聽罷,不禁揚了揚眉頭。目光掃過三秀等人,隻見她們正在埋頭歸置衣物等重要物事。更衣室的一角,宇文婉兒亦是心無旁騖地忙著。


    穆挽容顯見是不放心,才要過來一同清點票數。按理來說,也不是不能理解。隻不過,秦羽瑤對穆挽容的人品並不太有信心,唯恐她在此處留下或帶走什麽東西,因而心中有些猶豫,究竟要不要攆她出去?


    宇文婉兒的身前,堆著許多一尺見方的紅紙箱子,此時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正在往外掏其中的票。聽到穆挽容的話,頭也不抬,隻漫不經心地往旁邊一指:“坐吧。”


    明明隻是再簡單也不過的兩個字,偏偏透出了不容拒絕的高高在上。穆挽容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隨即又浮上來一絲笑容。


    “不知這位姑娘是?”穆挽容笑著看向秦羽瑤,一隻手指著宇文婉兒說道:“生得如此貌美,今日在台上可是大出風頭。我們的使女,本來也是千挑萬選的美人,比起來竟是遜色許多。”


    “我們阿婉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接話的是秀茹,一邊彎腰把衣物按照箱子分類裝起,一邊大聲說道:“從沒見過比阿婉更美的人了!”


    穆挽容原本是想探一探宇文婉兒的身份,誰知竟惹出這樣一句不過腦子的大話來。她一時有些惱,又有些輕蔑,垂眼掩唇笑道:“不知這位阿婉姑娘,明日可還上場?若是如此,我們的贏麵又小三分呢。”


    “輸又怕什麽?既然是比賽,總會有贏有輸。”這迴開口的是秀禾,她不比秀茹心思單純,方才從穆挽容的話中,聽出來對宇文婉兒的輕蔑之意,因而有意迴擊道:“這迴比賽的章程,可謂再公平也不過,郡主即便輸了,也不必覺得難為情。”


    穆挽容頓時一噎,不由得多看了秀禾兩眼。是她聽錯了嗎?怎麽覺得秀禾的話中,刺中有刺?


    便在這時,秦羽瑤已經與三秀一起,將重要物事都歸置好了,堆在不容易碰撞到的牆邊,又搬了兩把椅子過來,笑著對穆挽容道:“郡主請坐。”一邊對秀禾使了個眼色,叫秀禾看著穆挽容帶來的兩名婢女。


    “夫人預計如何清點票數?”穆挽容從善如流地坐下,麵上做出單純乖巧的神情,仰頭看向秦羽瑤說道。


    秦羽瑤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宇文婉兒的身後,而後端了一隻簸箕放在身前的桌上,說道:“阿婉不必一下子都掏出來。既然有郡主幫忙,咱們可以這樣清點——阿婉每掏出一張票,便喊出結果,我記下來。郡主則負責監督,避免阿婉喊錯或者我記錯了。如何?”


    穆挽容一聽,頓時滿意了,麵上笑得更加自然了,點頭道:“好,但聽夫人安排。”


    秦羽瑤的嘴角勾了勾,索性側過頭,對秀禾喊道:“票數太多,咱們分兩撥。我們這邊清點一部分,秀禾照此法清點一部分。咱們分頭進行。”


    “是,夫人。”秀禾應聲走過來,取了幾隻箱子,走過去依法清點起來。


    “大順朝,一票。”


    “大順朝,一票。”


    “白國,一票。”


    “大順朝,秦夫人,一票。”


    “白國,第三套,一票。”


    “大順朝,三胞胎,一票。”


    ……


    並非所有人都識字,也並非所有人都是從一開始便到了的,因著是全天賽事,故而半途而來的有許多。也有不清楚規矩的,便隻寫了大順朝或白國的票數。真正聽得懂章程的,以及從頭到尾都認真看下來的,在票上寫得都十分認真,不僅寫了國家名稱,更把出場次序都寫了下來。


    宇文婉兒不時掏出一張票,將上麵的結果念出來,秦羽瑤則凝神傾聽,而後揮筆記下。穆挽容坐在一旁,將一張張票看了一遍又一遍,丟迴簸箕裏,有些憋氣。


    白國的票數,似乎比不過大順朝的票數。


    一共發放了三千張票,收迴來的隻有兩千七百餘張。其中,大順朝所得票數一共一千八百餘張,白國所得票數約九百張。


    這個比例,待統計出來後,瞬間讓穆挽容的臉色陰沉得仿佛滴下水來。與之相反,是三秀臉上的興奮之色。


    秀禾尚淡定一些,她素來是個沉靜溫柔的性子,此時隻是微笑不語。秀蘭與秀茹卻雙手握在一塊兒,尖叫著滿屋子裏蹦來蹦去,隻差沒把屋頂掀了。


    宇文婉兒的麵上也有些笑意,不論如何,大順朝贏了也是皇室的臉麵。何況,阿瑤贏了,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票數已經統計出來了,郡主可還有疑問?”對於這個結果,秦羽瑤也是十分滿意,因而笑著看向穆挽容問道。


    穆挽容緊抿著嘴唇,毫無疑問,她在這邊監督了全部過程,並無舞弊之事發生。因而看向兩個婢女,問道:“你們那邊呢?”


    兩個婢女自然也是目不轉睛地盯了全過程的,隻差沒硬生生揪毛病了,可是一樣也沒發現異常。


    看到兩名婢女呆傻搖頭,穆挽容的臉色更陰沉一分。


    “既然如此,那容兒就告退了。”穆挽容再也裝不出雲淡風輕的模樣來,沉著臉帶著兩名婢女走了。


    三人前腳剛走,後腳更衣室裏就傳出更大聲的歡笑:“我們贏了!”


    “兩倍票數!”


    “明天會更棒的!”秀蘭與秀茹互相拍著手掌,尖叫著在屋裏跳來跳去。


    秦羽瑤好笑搖頭,將簸箕裏的票數重新整理碼齊,又用繩子捆起來,裝進箱子裏放好。等會兒柳閑雲的人自會把這些收起來,秦羽瑤也不擔心,便招手喊了三秀和宇文婉兒出門。


    日頭偏西,橙紅欲墜,已經是傍晚時分。


    “阿婉,你迴宮還是?”秦羽瑤側目看向挽著自己手臂的明媚少女。


    宇文婉兒道:“迴宮。”


    昨日下午才迴到宮中,宇文婉兒隻來得及跟皇上見了一麵,便是貴妃叫她,也隻是打了個照麵,並未詳談。宇文婉兒知道,她來明秀莊做模特兒已經是皇上格外開恩,若是夜宿宮外,隻怕不行了。


    “你要如何迴去?可需要我叫你皇叔送你?”秦羽瑤又問道。


    夕陽下,宇文婉兒微微垂眼,明媚的麵容上掛起一絲溫柔與甜蜜:“嗯,不必了。”


    “你的親衛隊護送你迴宮?”秦羽瑤微微挑眉問道。


    宇文婉兒微微沉吟,隨即點頭道:“嗯。”


    話音才落,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個愉悅朗然的男子聲音:“阿婉!這裏!我在這裏!”


    秦羽瑤愕然抬頭,隨即忍不住笑起來,偏頭去戳宇文婉兒的臉頰:“哎呀,真是好‘親’的親衛隊啊!”


    原來如此,竟是任飛燁護送宇文婉兒。秦羽瑤看著前方大步走來的滿麵笑容的俊逸男子,再看身邊不知是被落霞染紅,還是羞澀得紅了臉的少女,直是忍不住勾起唇角。


    “咦?咦咦?”尚鬧不明白情況的秀茹,開始左右轉頭,視線在任飛燁與宇文婉兒身上掃視起來。


    被秀蘭掰了迴來,低聲囑咐道:“你可不要胡言亂語!”


    姐妹三人當中,秀禾最是沉穩可靠,秀蘭也頗通人情世故,偏偏秀茹一直孩童心思,幾乎不把世俗倫理放在眼中。否則,也不會那般自然而然地親近崇拜宇文婉兒,並口口聲聲“阿婉”地喚來喚去。


    逮著機會,秀蘭總要教訓秀茹一番,譬如不可在外人麵前對宇文婉兒沒大沒小。秀茹癟了癟嘴,到底是聽話的,隻是眼珠子轉來轉去,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我來接婉兒迴去。”任飛燁走到秦羽瑤與宇文婉兒的身前,半點不遮掩,帶笑的目光盯住宇文婉兒,坦然說道。


    宇文婉兒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秦羽瑤心中為他們高興,口中卻道:“你怎麽送她迴去?阿婉如此漂亮,你可帶夠人手保護她?”


    “帶著呢!”任飛燁朗聲說道,“不僅有我的人,還有婉兒的十幾名大隊長。”說罷,頓了一頓,又拍著胸脯道:“我近來學了好些拳腳功夫,必會盡力保護婉兒的,你盡管放心好了!”


    “大言不慚!”宇文婉兒不意他竟在秦羽瑤的麵前如此大膽表露心跡,有些羞惱地踢了他一腳,又抬眼狠狠瞪他。


    任飛燁隻是笑,忽然低下頭來,道:“我一直在看呢,她們都沒婉兒漂亮,今日必是婉兒得票最多吧?”最後一句,卻是看向秦羽瑤問的。


    秦羽瑤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直是怪道:“你可當真是開竅了啊!”


    任飛燁摸了摸鼻尖,被這般打趣,若說一點尷尬也沒有那是假的。隻不過,很快他便調整過來,又湊到宇文婉兒麵前道:“婉兒這樣漂亮,任是什麽樣的榆木疙瘩,見了婉兒也都開竅了。”


    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真摯的溫柔,被晚風吹送過來,不僅秦羽瑤微微一呆,便連不遠處的三秀都呆住了,隨即捧臉低低尖叫起來:“太帥了!太動人了!”


    至於當事人,此刻也是滿臉通紅,卻仍舊保持得住平靜,羞澀中帶著喜悅地嗔了任飛燁一眼,道:“你真是人來瘋了。還不快走?”


    一邊說著,一邊從秦羽瑤的手臂間抽迴了手,轉而挽住任飛燁的胳膊。


    “你猜得不錯,阿婉的票數的確是今日最多的。”秦羽瑤笑著說道,“阿婉足足得了兩百三十餘張票,是第二名的兩倍還要多。”


    “我就知道!”任飛燁哈哈一笑,低頭看著身邊的姑娘,愈發喜不自勝,“走,我帶你吃好的!”說罷,昂首挺胸,牽著宇文婉兒走了。


    宇文婉兒隻來得及迴頭對秦羽瑤揮了揮手,就被任飛燁帶著大步往前走了。


    風中傳來少女埋怨的聲音:“你慢些!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腿長嗎?”


    高大健碩的背影果然慢了下來,充滿了溫柔的男子聲音響起:“婉兒今日想吃什麽?碧雲天近來上了幾道好菜,想必婉兒沒有吃過,我帶你去嚐嚐!”


    聽著風中傳來的話,秦羽瑤忍不住撇嘴,這家夥,拿著她送他的菜譜討好女朋友,真是……


    “任公子對阿婉真好!”出了明秀莊的大門,任飛燁便帶著宇文婉兒往另一邊走了。秀茹頻頻迴頭,看著兩人沒入人群中的背影,忍不住感歎道。


    秦羽瑤扭頭問道:“你哪裏看出他對阿婉好了?就因為他請阿婉吃東西?”


    “才不是。”秀茹搖頭道,收迴視線,抱著秀蘭的手臂,快活地甩來甩去,口中清脆答道:“阿婉一整天都嚴肅得不行,可是見了任公子,就笑得那樣開心。可見任公子對她是很好的,要不然阿婉怎麽會那樣喜歡他?”


    “小丫頭倒是有眼力見。”秦羽瑤笑著在她腦門上彈了一記。


    秀茹便“嘿嘿”直笑,忽然鬆開秀蘭的手,湊到秦羽瑤的身邊,頗神秘地道:“夫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哦?什麽秘密?”秦羽瑤挑了挑眉。


    隻聽秀茹說道:“秀禾也有心儀的人啦!”


    “啊?真的?”秦羽瑤驚訝得睜大眼睛,忍不住看了秀禾一眼。


    秀茹連連點頭,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是小黎!我瞧見秀禾偷偷給他送荷包與手帕!”


    秦羽瑤不禁更加瞪大眼睛,這迴真是意外之喜了,眼睛轉了轉,又問道:“那小黎呢?對秀禾也喜歡嗎?”


    “這個,我說不好。不過,應該是喜歡的。”秀茹摸了摸下巴,難得露出深沉的模樣:“嗯,我和秀蘭仔細觀察過了,小黎對秀禾格外客氣一些。哎,有一迴,秀禾來事了肚子疼得厲害,小黎表現得又殷勤又慌亂。”


    “怎麽個殷勤又慌亂法?”秦羽瑤聽得來趣,便牽著秀茹快走幾步,避開秀蘭與秀禾,十分好奇地問道。


    隻聽秀茹答道:“那天小黎跑到集市上,買了一隻特別漂亮又結實的水袋,塞給陳嫂,叫陳嫂灌了熱水給秀禾送去。又買了兩斤蜜糖齋的紅糖,塞給陳嫂,叫陳嫂衝茶給秀禾喝。又在屋裏走來走去,不時站在門口往我們屋裏看。”


    秦羽瑤聽到這裏,已經是“噗嗤”笑出來。心中想道,已經十分明顯了,小黎與秀禾有些情投意合的意思了。


    嗯,小黎那日不停往秀禾屋裏瞧,該不會是想著,運起內功幫秀禾揉小腹吧?以秦羽瑤的經驗,若以內力化作熱氣,在小腹處適度輕揉,當真可以減緩疼痛。


    “咦,秀茹呀,你和秀蘭就沒有心上人嗎?”秦羽瑤的眼珠轉了轉,又問道。


    三秀的年紀,最多再過兩年,也要嫁人了。如今秀禾已經模糊有了著落,可是秀蘭和秀茹還沒有呢。又一想,除了小黎之外,思羅勉強也算個好男人,隻不知道有沒有人看上他?


    至於千衣,秦羽瑤卻是想都沒想,那樣一個鋒銳冷薄之人,秦羽瑤可不放心把自家心愛的軟妹子配給他。


    秀茹聽了秦羽瑤的問話,麵上毫無反應,撥浪鼓般搖著頭道:“沒有。”隨即長長歎氣,“我好羨慕阿婉。嗯,我決定了,我要找一個容貌不輸任公子的男人!”


    這一迴聲音不小,瞬間惹得周圍路人都看過來。秀茹尚未反應過來,秦羽瑤卻有些搖頭,連忙拉著秀茹快走幾步。


    閆繡娘並沒有參與明秀莊的賽事,因為有兩套衣服還沒有最終完成,因而加緊趕活。這一天也不知道抬頭往門口看了多少迴,一直盼望著好消息傳來。


    終於,臨近天黑之際,秦羽瑤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


    “夫人,您迴來了!”閆繡娘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激動又期待地迎上前去。


    秦府。


    秦太傅獨坐院中,舉杯邀月,麵上甚是欣慰。


    “瑤兒實有大才!”秦太傅一邊喝酒,一邊笑嗬嗬地道。


    秦大總管站在他的身後,重新給他斟滿:“大小姐是大人您的骨血,自然非同尋常。”


    今日,秦太傅也去了明秀莊,並且是帶著秦大總管一起去的。當看到明秀莊的裝修設計,以及比賽的章程製度,直是驕傲油然而生。他的女兒,令他驕傲!


    這邊,秦太傅暢懷大飲,好不樂趣。另一個院子裏,卻是漆黑寂靜,蕭索落寞。


    黑暗中,傳來婢女小心翼翼的聲音:“夫人,要點燈嗎?”


    良久,才傳來一個疲憊枯悶的聲音:“嗯。”


    不多時,一盞燈燃起,頓時窗戶上閃爍出兩道人影。隨著一道人影又點起了兩盞燈,屋中愈發明亮起來,一個枯坐不動的身影,也在窗戶上愈發明晰起來。


    “輝兒啊,輝兒!”秦夫人坐在榻上,手裏抱著秦輝生前的衣物,一滴滴淚水滑落臉龐,打濕了手中的衣物。


    蕊兒見狀,心中一苦。夫人把她給了秦輝,誰知秦輝不爭氣,二十出頭便送了命。她破了身,原本也不妨事,畢竟這些年得了不少賞賜,出去也能過好日子。


    可是,卻因為曾經為了得到秦夫人的信任,而表露出太多的忠誠,如今竟然成了桎梏,再不能走了。一想到這輩子隻能活生生地守寡,蕊兒心中便又苦又澀。


    “老爺在做什麽?”隱隱聽到前麵傳來開懷大笑的聲音,秦夫人終於從緬懷中驚醒,擰眉看向蕊兒問道。


    蕊兒猶豫了下,說道:“好似今兒下午的時候,老爺與大總管出門去了,去看大小姐了。”


    話剛出口,便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眼中透出恐懼來。隻見秦夫人的麵上,露出刻骨的猙獰與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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