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自己沒有早早投誠,而是按照上頭的指使,將秦羽瑤所縫製的一係列衣物全部毀壞,那麽今日絕無站在這裏的機會——就在箱子被打開的那一日,她就已經是死人了。


    可是,一心忠誠的自己,秦羽瑤不要。棄暗投明的自己,秦羽瑤也不要。難道,她就與秦羽瑤無緣麽?香椿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張柔媚麵孔,仿若上天珍愛的寵兒,處處透著精雕細琢,一顰一蹙都牽動著人心。


    “夫人,我隻是……”香椿怔怔的,心裏仿佛有一團火堵著,可是又不知如何梳理出來。


    她原本是不曾將這次任務放在心裏的。誠然,低估敵人是十分不好的習慣,香椿也沒有抱著敷衍的心態。隻是,原本的她,僅僅是將這次任務作為一次收尾的。完成之後,她就與上頭說再見,再也不做這種事。


    畢竟,她漸漸大了,最該謀劃的是建立在安全之上的野心,而非日複一日的提心吊膽。


    可是,就在與秦羽瑤的接觸中,漸漸的,香椿改變了原來的心態。她不知不覺中發現,秦羽瑤真是一個厲害的人。沒錯,厲害。香椿不曾見過如此淡然冷峻的女子,常見的爭寵、傾軋、打扮、炫耀、虛榮,在她的身上都沒什麽體現。


    在秦羽瑤身上所體現出來的,是做事的認真,做人的客氣,遇事時的寵辱不驚,以及總是冷靜對待突發事件的氣度。前麵的所有,是香椿最初動心的緣由。而最後一條,則是香椿最終決定投誠的因素。


    就在那一日,箱子被打開,露出被啃噬得破損的精美衣物,以及散發異味的耗子屍體,秦羽瑤所表現出來的不驚不慌,進退有度,讓香椿欣悅不已。她冒著被上頭懲處的危險,私自保下大部分衣物,隻為了試探秦羽瑤,卻是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秦羽瑤,比她認為的還要睿智與強大。彼時,香椿的心中雀躍不已,在秦羽瑤因為沒有證據而放過她後,心中更是高興非常。強大而又自製,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主子了。臨走之前,香椿心中想的是,等她完全自由了,再來投奔。


    今日來之前,香椿的心中是帶著喜悅的。她等著說出真相後,秦羽瑤發現她的聰慧、忠誠,從而關切、慰問,甚至嘉獎於她。


    令香椿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樣。閆繡娘無比敵視她,就連秦羽瑤也沒有接受她的意願。這怎麽行?香椿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可靠的未來,又曾經冒險下注,那個未來卻不肯依從她,她不服!


    “難道夫人不接受我,隻是因為我太過出色,夫人怕駕馭不了我?”香椿鼓起勇氣,仰頭質疑道。


    秦羽瑤輕笑一聲,為這個女孩子的狂妄與天真:“你錯了。恰恰相反,我不接受你,是因為你不夠優秀。”


    香椿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便是滿滿的不信:“夫人,我哪裏不夠優秀?”


    秦羽瑤笑意微斂,淡淡說道:“姑且不論外貌,我用人從不以外表度人。隻說本事與忠誠,你又有哪裏叫我非接受你不可?”


    香椿從未被人如此輕視過,不由得又急又氣,說道:“夫人,難道我偽裝的本事不夠好?難道我做事不夠無聲無息?難道我不夠聰敏伶俐?”從前的經曆,讓香椿對自己的本事十分驕傲與自豪,聽了秦羽瑤的話,根本不相信。


    秦羽瑤沒有說別的,隻是偏頭對閆繡娘道:“閆姐姐,你先迴去吧,我還有一句話對她說。”


    閆繡娘此時看向香椿的目光,已經不似方才那般敵視,仿佛是消了氣,“嗯”了一聲,便起身走了。


    秦羽瑤的目光定定望著香椿,耳朵卻聽著隔壁的動靜,直至聽到閆繡娘在屋裏坐定後,才目光微閃,緩緩從袖子裏掏出一件物事,丟到香椿的腳下:“這就是你口中的‘無聲無息’。”


    香椿低下頭去,隻見一隻翠綠色耳墜兒骨碌碌滾到腳下,不由得渾身一僵,臉色變了。


    這隻耳墜兒是忽然有一天消失的,香椿再也找不見它,還曾經驚疑一番。可是聯想到,那日把耗子放進秦羽瑤的箱子裏後,曾經檢查一遍全身,並未丟東西,漸漸便放開了去。哪裏料到,今日竟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這隻耳墜兒……”香椿盯著滾到腳尖前麵的眼熟的耳墜兒,目光有些發直,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竟然如此打她的臉。


    “拿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秦羽瑤淡淡說罷,便起身走到窗前,再不理會。


    香椿情不自禁地咬著嘴唇,望著秦羽瑤的背影,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收迴目光,僵硬地彎腰撿起那隻耳墜兒,死死地捏住,仿佛要把它捏碎似的,艱難地抬腳,低頭走了。


    秦羽瑤微微抬頭,從窗子裏看見香椿離去的背影,麵平無波。


    其實,方才她欺負了香椿。那隻耳墜兒,原是千衣跟隨香椿離去後,隨手從她身上摘下來的。他們這一行,總是心思縝密些,做什麽事都要不留痕跡,卻又要握個把柄。才有了今日,秦羽瑤用這隻耳墜兒,遣走了香椿的事。


    誠然,這姑娘靠著自己的直覺和天賦,擁有今日的本事,已經很不賴。但是,還不夠讓秦羽瑤對她另眼相待。本質上,秦羽瑤更喜歡隨性一些的女孩子,譬如三秀,譬如宇文婉兒,而非這樣心思百轉千迴的姑娘。


    “夫人,就這麽放她走啦?”不多久,閆繡娘從隔壁走過來問道。


    秦羽瑤點了點頭,狀若不經心地道:“她這樣的心性,在如此節骨眼兒上,留下來很是麻煩。”


    閆繡娘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同意地道:“沒誰有那個耐心煩,還要分出一份精力盯著她。”


    然而秦羽瑤卻從閆繡娘的口吻中,聽出一絲不一樣來,不由得詫異地看過去道:“閆姐姐似乎有些可惜?”


    閆繡娘隻見被她察覺了出來,也不再隱瞞,歎了口氣,說道:“本來我是極厭煩她的。可是,她卻為咱們擋了一迴。若不是她,咱們的衣物被毀壞得更多。說起來她也是個好姑娘,咱們這樣對待她,其實有些不公。”


    秦羽瑤不由得莞爾,閆繡娘的意思,竟是誰幫著自己,誰便是好姑娘了?真是可愛的觀點。然而也沒必要特意反駁,因而隨口說道:“是啊,等過去這一陣,如果她還執意跟我做事,說不定我也考慮考慮。”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散了。


    次日一早,禦衣局來了許多人,綠蔭閣的木老爺、卿水閣的潘老爺、悅容記的周老爺等,皆聽說了製衣大比需要重新來過的事,因而互相約了來此。


    白國的使者們,在一名穿著打扮十分講究細致的年輕姑娘的帶領下,也聚集在了議事廳。還有其他三國的使者們,大概是來看熱鬧的,也來了許多人。


    秦羽瑤早已料到會是此情形,故而也不慌亂,早早使人通知了管事姑姑,準備了茶點在議事廳招待眾人。


    木老爺等人來得略早一刻鍾,見了秦羽瑤便走上前來,極為熱情地攀談起來:“原以為發生了那樣的事,今年必定又要敗了,不料秦夫人如此有本事,居然爭取來了重比的機會,令我等實在佩服不已。”


    秦羽瑤望著木老爺盡是笑容的臉龐,也不去揭穿其中的虛偽,挨個對幾位老爺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機會是我在皇上跟前辛苦爭取來的。主持之位——幾位以為如何?”


    “自然是以秦夫人為首。”木老爺等人眼中一閃,隨即紛紛誠懇地迴答道。


    開玩笑,她站在主位前麵,一隻手都扶著主位的扶手了,哪裏是詢問他們的意見?分明就是通知他們一聲兒罷了。


    不過,木老爺等人也不會在明麵上給秦羽瑤難堪,畢竟四國使者快到了,在外人麵前內訌,總歸是不好看的。因而紛紛坐在秦羽瑤的兩側,一邊等四國使者到來,一邊套秦羽瑤的話:“秦夫人,不知重比之事,規矩如何?”


    他們聽來的消息,乃是皇上下旨,將重比之事交由秦羽瑤來辦。那麽,必然不是在宮中了?倘若是在宮外,木老爺等人卻想不起來如何比試才好。


    總不能把衣物都拎出來,在院子裏一件一件掛起來,眾人評頭論足吧?那樣可太沒意趣了。因而數雙眼睛一齊看向秦羽瑤,等待她的迴答。


    秦羽瑤卻早已聽到一陣漸近的嘈雜混亂腳步聲,心中猜測著四國使者就快到了,便隻是簡單說道:“諸位且耐心等待片刻,時間、地點、規矩究竟如何,一會兒便知。”


    這樣嚴肅認真的話,卻從一名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口中道出,怎樣也沒什麽說服力。木老爺心中都在撇嘴,隻道秦羽瑤故弄玄虛,然而心中也好奇,秦羽瑤究竟能夠拿出什麽樣的規章來?


    未幾,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並說話聲漸漸近了,就連木老爺等人都聽了出來,因而站起身來,看向走進來的四國使者。


    但見最前頭的乃是一名打扮得無比講究細致的年輕女子,比秦羽瑤還要小兩歲,卻是昂首挺胸,一派威儀。木老爺等人便知道,這約莫就是白國的郡主了。


    ------題外話------


    親愛的們,阿風迴來了。手術還算順利,現在請假在家休養中。感謝大家的祝福與關心,阿風非常感動,挨隻抱住親親~


    今天身體狀況轉好了,於是阿風偷偷摸摸寫了一點,先放上來。背著老公幹的,實在是手癢,而且停了幾天,總覺得對不住大家,阿風給大家作揖道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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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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