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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碧雲天的時候,當著公孫若塵的麵,柳閑雲曾經說道:“由秦羽瑤提供的菜品而得到的利益,往後閑雲樓與秦羽瑤五五分成。”


    才過去不到一刻鍾的工夫,料想柳閑雲不至於這麽快就變臉。於是,秦羽瑤沒有做什麽鋪墊,直接問道:“五五分成的事,可做得準?”


    “做得準。”柳閑雲的麵上帶著閑適的笑容,並不怎麽心疼地說道。看起來仿佛是他大方,或者說誠懇地想要彌補道歉,實際上如何,便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秦羽瑤便點了點頭,轉頭對門外頭道:“筆墨紙硯呈上來。”口頭上的大方誰都會,秦羽瑤最看重的還是一紙約定。對於站在權勢高峰的人而言,這一紙約定其實並無多大用途。而對於弱者而言,才是一份保障。


    秦羽瑤要這一紙承諾,並非為了什麽安全感,而是為了以後有紛爭的時候,至少有些憑證。而且,若是不得不做出一些並不那麽光明正大的事,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倒是謹慎。”等到小夥計將筆墨紙硯呈上來,柳閑雲靠在椅背上,看著秦羽瑤鋪開紙張,開始一式兩份地書寫,神情有些微微的驚訝。


    秦羽瑤頭也不抬,沉靜的聲音說道:“這個東西是為你準備的。”


    “哦?為何是為我準備的?”柳閑雲不由得有些驚奇,輕笑著說道:“我可不會放任事情走到那一步,需要我帶著這個,去向你討公道。”


    秦羽瑤已經將第一條約定分別寫在兩張紙上,此刻落筆吹墨,沉靜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的調侃:“你自然不需要帶著這個向我討公道,我可是很有信用的。我的意思是,等到日後你違背了約定,我便將這份約定甩到你的臉上,看看你是不是會將它吃下去?”


    柳閑雲不由得噎了一下,才道:“身為女子,如此言語犀利,並不是好事。”


    “不必你來教。”秦羽瑤淡淡地道,將兩份合約放在一邊,雙手擱在身前的桌上,帶著一股談判的味道,又說道:“對於我開的秦記布坊,你有何見教?”


    聞言,柳閑雲卻不答反問道:“我其實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開布坊?”與方承乾一樣,柳閑雲都以為秦羽瑤就算要開店鋪,也是要往吃食的方麵發展。畢竟,她懂得那麽多吃的花樣。


    可是秦羽瑤沒有,她一點也不可惜似的,兀自開起了布坊。並且,根據傳迴來的消息,柳閑雲驚訝地發現,她的布坊開得有模有樣。那無數人豔羨的花樣,那無人能懂的奇怪規矩,那奇特形象的木雕人偶,直是讓他大開眼界。


    “食樓太多,僅僅一個閑雲樓和一個碧雲天,已經籠絡了鎮上大部分的人。”秦羽瑤說道,“如果我再開食樓,反而沒什麽意思。何況,如果我當真開了食樓,到時候一得罪就是兩個巨頭,到時候便是吃不了兜著走。”


    “原來如此。”柳閑雲聽罷原因,目中有些笑意,“想不到,你竟如此通透。隻不過,僅僅是因為如此嗎?依我看來,你卻不是那樣膽小謹慎的人?”


    而且,她的背後有宇文軒的支持,至於要怕這些嗎?柳閑雲雖然不知道宇文軒與秦羽瑤到底坦白到何等地步,但是既然宇文軒和寶兒相認了,而且以宇文軒對秦羽瑤的重視程度,想必他們應該統一戰線了才對。


    卻隻聽秦羽瑤道:“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哦?”隻聽到果然還有別的原因,柳閑雲不由得有些興味起來。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秦羽瑤,一邊在心中猜測著,會是什麽原因呢?


    隻見秦羽瑤微微一笑,那雙漆黑沉靜的眸子裏,仿佛蘊涵了無盡的自信與從容:“因為,我更喜歡的行業,便是布藝、佩戴、珠寶、飾品等。”


    這一刻的秦羽瑤,讓柳閑雲有些驚豔。他從她滿滿的自信中,仿佛聽到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我做布藝,絕不會比食樓差。也許,秦記布坊將會是未來布藝界的閑雲樓。”


    “哈哈,秦夫人真乃女中豪傑!”柳閑雲哈哈大笑,以掩飾心中的震動。


    秦羽瑤淡淡一笑,不驕不躁地道:“過譽。”然後,她看向柳閑雲,忽然問出一句出人意料的問題:“你覺得,我們之間的情義如何?”


    聞言,柳閑雲不由得怔了一下,什麽叫他們之間的情義如何?下意識中,柳閑雲不由得捏了捏拳頭,有些緊張起來,卻是將秦羽瑤與以往遇見的女子們想到一塊去了。


    往常做生意的時候,柳閑雲也遇見過幾位奇女子,她們在商場上都很有想法,也很有手腕和魄力。可是,見到他後,卻全都或明或暗地表達出對他有意思。


    難道,秦羽瑤也是這個意思?


    不,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柳閑雲心中凜然,他可不敢對宇文軒的女人如何,他又不是活夠了。哪怕秦羽瑤再優秀,他再欣賞,也是不能的。


    這一番猜測在心中眨眼即過,柳閑雲麵上神情不變,極有技巧地說道:“比起跟公孫若塵,自然是我們更好一些。”


    到底是個商人,指望他說出多麽掏心掏肺的話,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且不說他會不會說,即便他說了,秦羽瑤也不見得信。她之所以這麽問,不過是藉由此打開話題罷了:“我同你,本來是沒什麽情義可談的。”


    聞言,柳閑雲不由得噎了一下。虧他剛才還想那麽多,原來人家不過是想打他的臉。


    隻聽秦羽瑤接著說道:“最初,我同閑雲樓是沒什麽好感的。有一個晚上,閑雲樓接了顧青臣的夫人的雇傭,派出兩名殺手來襲殺我,我本來打算等到日後有成,便拔出這把尖刀,要麽收服,要麽毀滅。”


    “秦夫人的口氣倒是不小。”柳閑雲不鹹不淡地道。對於秦羽瑤的話,覺著有些說大話了。


    秦羽瑤便笑著說道:“當一個人有了明確的目標,隻要他的決心足夠,那麽多半是辦得成的。若是辦不成,要麽是時間不夠,要麽是命中無運。”


    “秦夫人覺得自己氣運足夠?”柳閑雲挑了挑眉頭問道。


    秦羽瑤但笑不語,就連穿越這種事都給她撞上了,若說她沒有大氣運,那麽這世上有氣運的人,真是一把手都數得過來了。然而這種話,秦羽瑤自然不會說的,便沒有正麵迴答,而是說道:“我有斂財之能,柳公子不會否認吧?”


    隻見柳閑雲沒有否認,當下說出一番令柳閑雲吃驚的話來:“有了錢,還有什麽事辦不成呢?閑雲樓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開遍大順朝各處,想來離不開雄厚的資金。而有了錢財,閑雲樓、閑雲閣、閑雲坊,我想並購哪個便並購哪個,想網羅人才便網羅人才,柳公子沒有異議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柳閑雲隻覺得,他仿佛被秦羽瑤看穿了一般。當年建立閑雲樓的人才閣、食樓、布坊等的步驟和經過,以及其中要領,仿佛在秦羽瑤的眼中就是透明的一般。他心裏有些發毛,立刻決定止住話題。


    隻見秦羽瑤笑吟吟地道:“對不住,我的話題扯遠了。我想說的是,我跟柳公子你是沒有什麽交情的,我先是認得了方掌櫃,並同他交好,才初步確認了閑雲樓作為我的合夥人。否則,以我和任飛燁的交情,哪怕有顧青臣在其中梗著,也不妨礙我跟碧雲天合作。”


    這話,其實是秦羽瑤忽悠柳閑雲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秦羽瑤雖非君子,卻也有著自己的行事準則。害死秦氏的人,是顧青臣,是顧青臣的夫人蔣氏。而一位朝廷命官所代表的,永遠不是他一個人。並且,蔣氏所代表的,也不僅僅是顧青臣的老婆而已。


    秦羽瑤若想報仇,就不僅僅是砍了他們兩個就能算完的事。故而,從一開始,秦羽瑤和碧雲天就立場分明。若是不到絕境,秦羽瑤是不會同碧雲天聯手的。然而這些話,卻不必明白告訴柳閑雲,這個奸詐狡猾的男人知道。


    “而既然咱們已經合作了,我又向來是個忠厚之人,少不得提點你一兩句。”秦羽瑤笑吟吟地說道。


    隻見她每說兩句,便要夾帶私貨譏諷他一句,柳閑雲直是心裏有些不痛快。然而聽著秦羽瑤的話,又仿佛有些他非聽不可的,便問道:“哦?那便請秦夫人指教了。”


    “我的秦記布坊開張後,整個青陽鎮上的成衣都賣得不好。唯一賣出去的,便是給窮苦人家做的,布料不值錢,樣式也粗陋的那種衣裳。”秦羽瑤根據最近打聽到的情形,對他說道:“閑雲坊所針對的客人,是家境在中上的人家。依我看來,日後生意是沒得做了。”


    如今局勢已然有些苗頭,但凡買得起曲裾的,全都看不起其他樣式。而買不起曲裾的,一部分是攢錢買曲裾,一部分是攢也攢不起,隻能買些粗布衣裳裹身了。這些人,占了消費群體的一多半。


    “秦夫人的意思是?”對於這種情形,柳閑雲暫時還沒有打聽到。他隻知道秦羽瑤把閑雲坊弄得顏麵盡失,名聲盡臭,使得閑雲坊的生意慘淡到極點。故而,便沒有發表什麽看法,隻是抬頭看向秦羽瑤問道。


    秦羽瑤答得也很幹脆:“我想叫你取締閑雲坊的成衣業務,投資我的秦記布坊。”


    “噗!”這一句話,饒是柳閑雲經過大風大浪,也不由得駭了一跳。他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駭笑兩聲,直是看著秦羽瑤良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是我耳朵沒聽清,還是秦夫人還沒睡醒?”


    異想天開!簡直是異想天開!柳閑雲在心中暗道,這一刻對於仍將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的秦羽瑤,倒是沒有了方才的欣賞之意,而是仿若見到了怪物一般,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早晚的事。”秦羽瑤對於他如此大的反應,也是有些驚奇,從來都是坑人坑得麵不改色的柳閑雲,也有被她嚇到的一天,讓秦羽瑤還頗有一絲得意。


    “秦記布坊即將占領青陽鎮,就如十年前閑雲樓占領青陽鎮一般。其他布坊都將敗落,我提前與你招唿,商議對策,也是看在我們有合作的份上。”秦羽瑤不緊不慢地說道。


    她說得誠懇認真,然而柳閑雲根本不信,此刻嗬嗬笑著,甚是不以為意:“既然秦夫人如此看重我,我也不怕得罪人的說一句,秦夫人未免高看自己了。我們閑雲坊的成衣,僅次於綠蔭閣,一直在各地賣得極好。秦羽瑤的一句取締,便叫我們放棄這塊肥肉,自然是不可能的。”


    “你不願意便罷。總歸是你們的事,即便日後虧損,哭的也不是我。”秦羽瑤淡淡地道,“我的情義已盡到,其他的便不管我的事了。”


    她原本想跟柳閑雲談一談布坊的事,隻見柳閑雲如此盲目自大,便知道跟他說不清。此刻方才寫的新合約,上麵的墨跡也已經幹涸了。她分別折起來,一份自己收著,另外一份遞給柳閑雲。按完手印之後,起身便要走。


    柳閑雲原以為秦羽瑤會想方設法地勸他,畢竟如果他取締閑雲坊的成衣業務,轉而投資秦記布坊,對秦羽瑤而言,簡直是太大的好處了。大到什麽程度呢,大到柳閑雲完全不敢想象,她居然生得出這樣的心思。


    這就好比,他穿金戴銀走在路上,卻被一個清貧之人攔住,對他說道:“兄台,你身上掛著這些金銀未免太勞累了,而且容易招賊,不如交由在下,由在下替你擋這一災。”


    占了他的便宜,還滿臉為他好的樣子。柳閑雲直是不能接受,這個世界上,怎麽有人比他還黑心,還無恥?便道:“秦夫人的話,我沒有聽太懂。無疑,你的成衣做得不錯。可是,如果有心人想要仿製,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到時候,全鎮上都在賣同樣的衣裳,不就是了?”


    聞言,秦羽瑤不由得坐了迴來。她就知道,柳閑雲這樣的奸商,必然會說出這樣無節操、無下限的話來。對此,她隻是微微一笑:“同樣的衣裳,柳公子打算賣多少錢?”


    “自然依據料子而定。”柳閑雲說道,在秦羽瑤神秘微笑的注視下,想了想,答道:“從幾兩銀子,到幾十兩銀子不等。”


    “同樣的一件衣裳,在我的秦記布坊,賣到一百兩銀子。”秦羽瑤笑道,笑得自信,笑得傲然:“你說,人們會買你的衣裳,還是會買我的衣裳?”


    柳閑雲下意識地便要開口:“自然是買我的衣裳。”可是他看著秦羽瑤篤定的笑容,又不由得將嘴邊的話咽了迴去,仔細思索起來。是哪裏他沒想到嗎?為什麽秦羽瑤笑得,仿佛別人會買她的衣裳一樣?


    “若是放在以往,可能閑雲坊也賣得動。不過如今嘛,托陸掌櫃的福,閑雲坊已經背上厚顏無恥、自甘下賤的名聲。再去閑雲坊買衣裳的人,鎮上隻怕罕有。”秦羽瑤笑吟吟地道。


    並不是人人都不在意名聲的,至少有錢有權又有閑的人家,最注重的便是一個麵子,一個名聲。若是同樣兩家大戶人家的夫人,一個穿著秦記布坊的衣裳,一個穿著閑雲坊的衣裳,若是兩人交好也就罷了。


    若是有嫌隙,隻怕會發生這種情況:“啊呀?某某夫人,你身上穿著的,可是那個處處跟在秦記布坊後頭,偷竊人家衣裳還不承認,倒打一靶然後被當著眾人的麵揭穿,沒羞沒臊的閑雲坊的衣裳?”


    或者:“哎呀,某某夫人,你可真是會過日子呀。瞧你身上穿的,莫非是那頂頂沒羞沒臊的閑雲坊的衣裳?原來你們家,已經敗落至此了呀?”


    又或者:“不過就是便宜了幾兩銀子,某某夫人,你們家大業大,難道還付不起這麽些散碎銀兩?就連菜市場上那殺豬劉的娘子都穿著秦記布坊的衣裳了,你怎麽還穿這個?快些丟了,沒得叫人說堂堂某某夫人,穿得連殺豬娘子都不如,平白墮了身份。”


    柳閑雲不是傻子,他比絕大多數人都聰明,尤其在揣摩人心一事上,更是少有人能夠同他比肩。於是,秦羽瑤大略一講,柳閑雲便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這就好比,皇帝如果用金勺子吃飯,那麽平民百姓們,但凡買得起金勺子,都不會用銅勺子。但凡買得起純金勺子,就不會買鍍金勺子。這其中,關係到人的顏麵。


    有句老話講,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隻要有可能,任何人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比別人差。不論從吃食上,穿衣上,還是住行上。


    了解到這一點的柳閑雲,簡直是越想越怕。之前陸掌櫃偷竊不成倒打一耙之事,在秦記布坊傳得沸沸揚揚,直到現在也沒什麽生意。在青陽鎮上,隻要秦記布坊存在一日,閑雲坊的成衣就沒有賣頭。


    而在其他鎮上,暫時或許可以推廣開來。然而以秦羽瑤的本事,早晚會把秦記布坊開到大順朝的各地。到那時,等秦羽瑤將這件事揭穿,生意做不下去事小,丟臉卻是事大。因為,整個閑雲樓的體係,不僅僅包括閑雲坊,還有食樓閑雲樓,糕點鋪子閑雲記等等。


    到時候閑雲坊丟了臉,那麽其他鋪麵免不了跟著丟臉。想到這裏,柳閑雲的臉色不由得很不好看起來。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攔著秦羽瑤,不讓她的生意做起來。


    可是,偏偏秦羽瑤與宇文軒是那樣的關係,宇文軒又親口放話讓他看顧秦羽瑤,盡最大能力支持秦羽瑤。他又怎麽能夠,阻攔著秦羽瑤不去賺錢呢?說到底,因為宇文軒的緣故,大家都是一家人。所賺的錢,最後大多都會流入同一個口袋中。


    這樣想來,方才秦羽瑤的提議,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柳閑雲就是有些不想按照秦羽瑤的提議去做。他想試一試,現實是不是真的會按照預想中的來走?然而一想到上一次的任性,直接導致了青陽鎮上的閑雲坊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柳閑雲便是牙酸得厲害。


    “秦夫人的意思,我已然明白。”柳閑雲向後倚靠在椅背上,一隻手鬆鬆地搭在扶手上,另一隻手則將垂在身前的白發撥到身後,笑得妖異俊美:“隻不過,秦夫人畢竟初入商場,許多事情考慮得不甚周到。”


    秦羽瑤挑了挑眉:“請講。”


    “秦記布坊畢竟剛開張,論人氣,論人手,論經營的經驗,都比之閑雲坊差得十萬八千裏。”柳閑雲毫不客氣地說道,“讓閑雲坊取締成衣業務,而去投資秦記布坊,太過異想天開。既然秦夫人出於情義提醒我,那麽我也迴報給秦夫人。此事的解決方法,便由閑雲坊兼並秦記布坊,至於掌櫃的,便由秦夫人擔任,如何?”


    這樣既出了力,揚的又不是自己的名,柳閑雲怎麽敢提出來的?秦羽瑤不由得嗬嗬笑了:“如果柳公子的誠意便是這些,那麽此事不必談,咱們就此別過。”


    說罷,起身便要離開:“總歸公孫若塵還在青陽鎮,他雖然實權掌握不如你多,然而碧雲天的資曆卻比閑雲樓豐厚,何況對我也十分真誠。我去找他談此事,想來得到的好處更多些。”


    隻見秦羽瑤擺出這樣一副態度,柳閑雲也不著急,隻是笑微微地攔道:“秦夫人何必動怒。若是有其他提議,不妨說出來,咱們接著商量。”


    “沒什麽可商量的。”秦羽瑤站定腳步,轉過身道:“秦記布坊,我是一定要開的。找你投資,不過是看著合作一場,大家一起發財。不過,若是柳公子抱著這種態度,我隻好去找別人投資,以防柳公子心中不快,即將抹殺我了。”


    “不會,我豈是那種人?”柳閑雲此刻,直是有些汗顏,若是換了別人,保不齊他就不讓她出這個屋子了。可是秦羽瑤是誰,不看僧麵看佛麵,他哪裏敢動她?


    “那柳公子的意思?”秦羽瑤挑眉說道,仍將站在那裏,仿佛談不攏的話,抬腳便要走。


    柳閑雲直是有些頭大,經過今日這一番或閑聊或試探,他慢慢發現,秦羽瑤身上的謎團愈來愈多,他仿佛竟摸不透她。對於摸不透的人,柳閑雲一向是帶有警惕與防備的。想了想,便道:“好,秦記布坊我投資,不過,我要五成的分紅。”


    雖然最終賺的錢,大部分會流入到同一個口袋。然而過程中,許多事情卻是天差地別。比如,誰來做決策。比如,誰擁有大部分的名聲。比如,那部分沒有落入那個口袋的銀錢。比如,很多。


    於是,柳閑雲心中已經答應了秦羽瑤,卻仍是與她討價還價起來。


    誰知,秦羽瑤根本不與他還價。聽了這個價碼之後,掉頭便要走:“我還是去找公孫若塵吧。”


    “等等!”柳閑雲叫道,卻隻見秦羽瑤腳下不停,竟是當真不放在眼裏一般。他心裏很是無奈,怎麽就攤上這樣一個精明又厲害的女子?隻好說道:“四成,我隻要四成分紅就可。”


    然而,秦羽瑤仍舊腳下不停,甚至不屑於迴頭,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三成!我隻要三成分紅!並且,我除了投資以外,我還投人!”柳閑雲此刻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秦羽瑤的背影說道,“秦記布坊的掌櫃,繡娘,小夥計等,都由我來安排調度,如何?”


    這還算有點誠意,秦羽瑤果然站定腳步,迴過身來,卻是說道:“三成太多。你投資投人,然後占兩成分紅。若是同意,咱們便簽訂協議。若是不同意,旁的也無需多說,咱們道不合不相為謀。”


    “兩成,也太少了吧?”柳閑雲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做生意十幾年來,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既投資,又投人,然而助長的卻是秦記布坊的名聲,跟他柳閑雲可沒有半點關係。而且,居然隻給他兩成分紅,打發叫花子呢?


    隻見秦羽瑤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森然的笑容:“之前陸掌櫃做下的事,險些壞了我的大事,他給我帶來那麽多麻煩,你該不會沒有半點表示吧?”


    別以為她不知道,方才他的解釋,多半都是狡辯。叫她吃了虧,還要忍著,哪裏有那麽便宜的事?她秦羽瑤的便宜,可不是那麽好占的。


    果然,聞得此言,柳閑雲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難堪。他苦笑一聲,說道:“看來我的解釋,秦夫人是不信了。罷了,誰叫那件事,是閑雲坊對你不住呢?兩成就兩成吧。”


    “好。”秦羽瑤點了點頭,這才走迴來,重新研墨提筆,開始寫起合約。


    一刻鍾後,一式兩份合約撰寫完畢,秦羽瑤吹幹墨跡,遞給柳閑雲。柳閑雲拿到手裏,看了一遍,不由得皺起眉頭:“秦記布坊所賣的成衣,一應布料全部從閑雲坊出,這個方才並沒有說到?”


    “反正不是什麽大事,不就是些布料,值得多少銀子?與秦記布坊的衣裳的賣價相比,實在不值一提。”秦羽瑤大手一擺,很是豪邁地道。


    “不行!”柳閑雲果決地道,蚊子腿小也是肉,何況秦羽瑤方才那樣擠兌他,現在還來占他這個便宜,絕對不能忍。於是,他說道:“頂多給你打個八折!”


    “五折!”秦羽瑤道。


    “七折吧。”柳閑雲有些勉為其難,仿佛跟一個女人拉來扯去很沒麵子,想要速戰速決。


    “五折!”秦羽瑤絲毫不鬆口。


    “六折。”柳閑雲皺了皺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你適可而止的神情。


    “五折!”秦羽瑤叫得幹脆,根本沒有鬆口的意思。甚至,她已經提筆,開始在那條約定後麵補充起來:“五折和六折也沒什麽區別。一個大男人,為了這麽點小錢,斤斤計較什麽?”


    她寫字速度飛快,幾乎是話音剛落,便在其中一份上麵寫完了。然後拿過柳閑雲的那一份,在柳閑雲迴過神之前,也搞定了。


    於是,柳閑雲眼睜睜地看著秦羽瑤落筆吹墨,柔媚的麵孔上麵,一派沉靜坦然,仿佛不過做了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


    真是——


    柳閑雲忽然發現,他已經失去了評論的能力。他看著對麵的女子吹幹墨跡,將合約按了手印遞給他,然後起身說道:“你是今日來的青陽鎮吧?不打算去我的秦記布坊看一看?”


    “我已經看過了。”柳閑雲有些木然地道。那張妖異俊美的麵孔,難得出現這樣無助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別樣的可愛。


    秦羽瑤便笑道:“既然咱們已經達成新的合約,你總也要親自與陸掌櫃說一聲才好。免得日後生出誤會或麻煩,在破壞了咱們之間的情義。”


    “無事,迴頭我寫信給他即可。”柳閑雲有些不想去,他哪裏不知道秦羽瑤的意思,分明就是叫他打陸掌櫃的臉給她看罷了。


    秦羽瑤挑了挑眉:“原來柳公子是個勤快人,很喜歡寫信?怎麽那時我給你寫信,你卻不迴我?”


    柳閑雲剛要反駁,便見她的眼睛裏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怎麽,又要提山體滑坡嗎?要不要找人對峙下,你是幾時迴了我的信,又是派誰給我送信,在滑坡的路上阻隔了多久,為何一連隔了那麽多日,你都親自來了,那信還沒有來?”


    真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子,尤其是秦羽瑤這樣七竅玲瓏心的女子。柳閑雲有種吃了苦果的感受,直是有些後悔,他平生沒做過這樣的事。就任性了這麽一次,還偏偏倒了黴。


    便站起身道:“是我疏忽了,我那時想著,都過去這麽久了,對你也沒有幫助,就叫小廝迴來了。總歸我馬上就要迴來,便取締了那封信。走吧,我親自去閑雲坊一趟,叫老陸給你賠罪。”


    既然應下,便痛痛快快地做漂亮了,柳閑雲說完,便打頭走了出去。


    秦羽瑤跟在他的後頭,也沒有揭穿他的謊話,她已然占盡便宜,這些小事便不計較了。於是,微微勾起嘴唇,目中帶著一絲笑意,跟在柳閑雲的身後,往閑雲坊的方向走去。


    ------題外話------


    眾人(唿喊):男主,你shi到哪裏去了?


    男主(高冷):除了瑤兒之外,任何人叫我都不會理的。


    作者(賠笑):咱們軒軒雖然人不在,可是他的影響力無時無刻不在呀~


    眾人(砸雞蛋):無良作者,快放我們男主粗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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