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客人點菜時會方便許多,也不必夥計們每次都報菜名。”秦羽瑤清聲總結。


    “哦?”方先生聽罷,微胖的臉上,神情出現片刻的停頓。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略微沉吟起來,仿佛這條建議對他而言十分鄭重。思索之中,漸漸皺起了眉頭,直到秦羽瑤飲完一杯清茶,才豁然拍掌:“妙!秦娘子這個主意妙啊!”


    秦羽瑤淡淡一笑:“不過是一些愚見,隨口一說罷了。”


    “秦娘子太也謙虛!”方先生搖頭不讚同地道,然後擰起眉頭,問道:“可是,我卻有個疑惑——在這青陽鎮,識字的人畢竟是少數,即便我們寫得清晰,又有什麽用呢?”


    秦羽瑤放下茶杯,微微挑了挑眉:“這卻容易。”


    “哦?”方先生麵露興味。


    秦羽瑤道:“如果這道菜做得是魚,在菜名下方勾勒出一尾魚兒便是。若這道菜做得是雞,則在菜名下方畫出一隻雞即可。不需要多麽精致、有意境,隻讓尋常百姓看得出是什麽便行了。”


    “好,好!”聽罷,方先生目光中閃動著光芒,一連說了兩個“好”字,聲音仍然不掩激動:“依照此法,如果我們為貴客單獨做一份菜譜出來,也可以照著這般模樣!”卻是想起方才,秦羽瑤對小夥計所問出的話,越想越覺得滿意:“小娘子覺得可行與否?”


    “不可行。”秦羽瑤搖頭。此時,心中對方先生的身份已經有了大概猜測。迎著方先生疑問的眼神,解釋道:“既是貴客,自不可以常理來度。不妨請畫師來,專門畫出一本精致生動的冊子。比如這道菜是清蒸魚,便讓畫師細細將清蒸魚的模樣畫出來。若是排骨蘿卜,便讓畫師將排骨的形狀紋理、蘿卜的青翠誘人刻畫出來。如果墨汁不能盡顯,也可尋些草木汁水,畫出一幅彩色的菜譜實物圖。”


    秦羽瑤的這個理念,便是放在現代最為常見的菜譜了,菜名、用料、成品效果,全都在一頁顯示出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同方先生倒不必說得這般詳細。


    然而即便如此,方先生仍舊聽得愣住,睜大眼睛望著秦羽瑤好一會兒,才由震驚、激動、喜悅轉為尊敬。深吸一口氣,雙手執杯,鄭重地向秦羽瑤敬道:“感謝秦娘子這一番良言金句,方某受益匪淺!”


    秦羽瑤迴敬一杯,才微微一笑,問道:“不知方先生是這閑雲樓的……”


    “哈哈,秦娘子看我像什麽?”方先生又變成初時那位溫厚的長輩模樣,甚至有些逗趣,竟朝秦羽瑤眨了眨眼。


    “方先生的衣著、相貌、談吐,都顯示著卓越的見識,不說大富大貴,家中至少有些底蘊。”秦羽瑤一邊分析,一邊說道:“而先生對這閑雲樓的事如此上心,依我看來,先生是這樓裏的掌櫃?”


    “哈哈!”方先生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傳遍整個一樓廳裏,傳入幾名小夥計的耳中,紛紛詫異地朝這邊看過來。


    大笑一番過後,方先生坐直身體,有些得意地揚了揚眉:“秦娘子隻猜對了一半。”


    “哦?莫非先生還是這閑雲樓的東家?”秦羽瑤微微蹙眉。一般說來,這樣規模的酒樓,極少有東家、掌櫃是同一個人擔任。多半都是東家找心腹做掌櫃,替他打理生意。


    “噓!慎言!”方先生猛地嚴肅起來,仿佛秦羽瑤觸到了什麽禁忌一般,搖手不叫她多說。然後站起身來,卻是解起了衣扣,竟要脫衣服!


    莫非她看錯了,這方先生也是個登徒子?秦羽瑤目光微縮,下意識地按向懷裏,那把自閑雲樓的殺手的匕首。


    等等!


    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閑雲樓”的殺手的匕首?秦羽瑤的心中砰砰跳了起來,這食樓也叫做閑雲樓!


    此“閑雲樓”,是不是彼“閑雲樓”?


    “哈哈,我不僅是閑雲樓的掌櫃,我還是閑雲樓青陽鎮分店的廚子!”就在秦羽瑤出神之際,方先生赫然脫下了外衫,得意洋洋地展示內裏穿著的赤著手臂的白色短褂,正是廚子打扮。


    見著這一幕,秦羽瑤不由得移動目光,將方先生仔細審視起來。隻見方先生身材微胖,露出來的肌膚細白光滑,一看便是養尊處優之人,半點不似殺手。以她對同行的敏銳嗅覺,可以斷定——方先生並不是殺手。


    莫非,此“閑雲樓”與彼“閑雲樓”重名,僅僅是一個巧合?


    秦羽瑤的不說話,卻讓方先生誤會了。他隻是一時激動,才褪了外衫,竟然忽略秦羽瑤是個年輕婦人的事。秦娘子該不會將他看成登徒子吧?方先生連忙拿起外衫,飛快地穿上,十分抱歉地拱手道:“我同秦娘子話語投機,不禁失態了,秦娘子勿怪。”


    秦羽瑤點了點頭,倒是沒有見怪。右手僵硬地從懷中的匕首移開,壓下對“閑雲樓”一事的疑惑,對方先生說道:“其實我來這裏,是為了賣一味調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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