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青翠的天珠山,綿延數十裏,圍繞在雍京城北麵,形成一道天然的防禦屏障。一百多年前,大順朝的開國皇帝定都雍京城,從此後代子孫再不必擔憂腹背受敵。


    天珠山下,坐落著一個個村落。其中,有一個村落的村前流淌一條清澈小河,名秀水河,便以秀水村自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秀水村前有水後有山,地理位置優越,曆代居民從未因生存而愁苦。


    就在秀水村一座座整齊的青磚瓦房外圍,一間破舊的缺角少礫的仿佛廢棄了不知多少年的破屋,孤零零地坐落在村尾。


    “不要!放開我的寶兒!你們不能搶走我的寶兒!”婦人嘶啞而淒厲的聲音,驚飛了院裏桃樹苗上的麻雀,展開翅膀撲棱棱地飛走了。


    “此子乃是我們顧大人的血脈,秦氏,你快快放手,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破屋門前,突兀地立著四名身穿幹淨整潔棉布衣裳,麵容白淨的中年男子,腰板筆直,一絲農人的滄桑都不見。四人呈弧線站立,圍住秦氏與她身邊的幼童:“聽到沒有?快快放手!”


    不善的語氣嚇到秦氏身邊的幼童,小臉上布滿驚懼,扭頭埋到秦氏懷裏哭起來:“我不要離開娘親!壞人!娘親,家裏有壞人!嗚哇!”


    秦氏生著一張秀致的麵孔,即便被長年累月的艱苦生活磋磨,仍舊不掩精致的五官。此時,秦氏摟緊了懷中的孩子,恨聲說道:“甚麽顧大人的血脈?他早已不認我們母子,又來搶我的寶兒做什麽?”


    麵對秦氏的氣苦,為首的男子沒有絲毫憐惜,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走上前去捉她懷裏的幼童:“你休得胡說八道!此童正是我們顧大人之子,顧大人命我等帶其迴京。”說罷,放緩聲音,溫和地對秦氏懷中的幼童道:“公子,跟我們迴京吧?京中有高頭大馬,有寬敞精致的院落,有兩人多高的石獅子,有數不清的好吃的好玩的,還有你的父親,當今文華殿大學士,太子身邊第一人!”


    寶兒不由止了哭聲,從秦氏懷裏探出頭來,望著循循善誘的男人,咬著手指頭好奇地問道:“太子是什麽?好吃嗎?”


    這是一張俊秀之極的小臉,雖然年幼,仍然看得出天資非凡。四名男子不由莞爾,不愧是大人的兒子,日後定然前途無限。為首之人溫聲說道:“太子不能吃,但是太子可以弄來全天下所有的好吃的,隻要小公子想吃,太子都能弄到。”


    “咕嚕——”寶兒的肚皮恰時響了起來,有些羞澀地垂下大大的眼睛,不再理會男人,扭過小身子抓著秦氏的衣角,仰頭央道:“娘親,娘親,寶兒餓了,我們做飯吃吧?”


    低頭看著兒子懵懂的小臉,秦氏心中酸澀,摟住他道:“寶兒等一下,娘一會兒給你做飯吃。”抬頭看著對麵的男人,壓下心中氣苦,狠聲說道:“想要搶走寶兒,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不知好歹!”男人一下子冷下臉,伸手去捉寶兒的後襟。顧大人發話,務必帶小公子迴京。至於這位愚鈍農婦,卻是不曾囑托過什麽,想來顧大人早已預見這般場景。男人一手入懷,掏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丟在地上:“這是你照顧小公子多年的酬勞!”


    約有十兩重的銀子砸在秦氏腳下,反射出的銀色光芒。一如當年,從馬背上飄落下來的那紙休書,也是這般刺目。一片癡心付錯人,兩行清淚不知何時流淌下來,秦氏淒然說道:“我照顧我兒子,不必他給我銀子!”


    隻見她抱緊寶兒不放,男人失去最後的耐心,轉頭朝後麵使了個眼色。後麵三人一齊走上來,粗魯地分開秦氏和寶兒。驟然離開溫軟的懷抱,寶兒心中不安,抬頭看見娘親哭得淒厲,也不禁掙紮起來:“娘親!放開娘親!”


    為母則剛,為母則強,饒是秦氏身體瘦弱,此時也給她生出急智,抬腳一踢,正中抓著她的男人的胯下。隻聽“嗷”的一聲,男人痛苦地蹲下去。另外兩名男子見狀,不由臉孔猙獰,反手抽了秦氏一個嘴巴子:“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竟敢傷我們弟兄!你好大的膽子!”飛起一腳,踹在秦氏肚腹,將秦氏踹得飛了出去。秦氏身後便是破屋,這一下撞到牆壁上竟未收住,直直將牆壁撞出一個洞來!半截身子倒在牆壁那頭,半截身子軟趴趴地垂在牆外,沒有了動靜。


    “呸,賤人!”踹她的男子呸了一聲,得意洋洋地道:“搞定,我們走!”


    一名男子略為膽小,支支吾吾地說:“她,她該不會死了罷?”


    這時,抓著寶兒的男子臉色一變,卻是愣神之際被寶兒一口咬在手背上。吃痛之餘,不由得鬆開了手,任由寶兒掙脫開來,往秦氏的方向跑去。狠狠瞪了滿臉得意洋洋的同伴一眼,跟在寶兒身後朝屋裏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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