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外麵是好大的月亮地。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仿佛下了一層薄霜般清冷。蓮月姑娘穿了一身單薄的大紅色的綢子衣裳,抱著肩膀瑟瑟縮縮的站在門外,好可憐見的。良飛塵頓時生出幾分憐香惜玉的心來,沒想到身後的燕合宜卻一把把他拉了迴來,猛的關上了門!


    “你幹什麽啊,外麵那麽冷,先讓蓮月姑娘進來再說!”良飛塵睡眼惺忪的看向燕合宜,燕合宜說,“你好好想想,劉二叔派了那麽多人去找,都沒找到蓮月姑娘的爹爹。她和咱們都在劉家,怎麽睡著睡著就有了消息,你不覺得奇怪嗎?”


    被他一提醒,良飛塵頓時恍然大悟,“是啊,還有她那身衣裳,大紅色的,像,像女鬼一樣!”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燕合宜道,“你在這裏別出聲,我出去看看!”


    再打開門,蓮月姑娘沒有埋怨,沒有委屈,反而是一臉的欣喜,“燕公子,你總算出來了,咱們走吧!”她伸手來拉燕合宜,燕合宜沒有躲,隻覺得那隻手貼在自己的皮膚上,冰涼刺骨,一點兒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蓮月姑娘,你要帶我去哪兒?”燕合宜假裝後知後覺的問,“是你爹自己逃迴來,來找你了嗎?”蓮月姑娘一言不發,越走越快。燕合宜眼看著她直接從兩扇緊閉的大門中穿了過去,自己則留在另一邊!


    “蓮月姑娘,你等等!”燕合宜忽然叫住她,就見門板上露出蓮月姑娘的臉來,她疑惑的問,“燕公子,你怎麽沒過來呢?”燕合宜冷笑一聲道,“姑娘,你好好瞧瞧自己,此時此刻,你已經不是人了!”


    “什麽!”蓮月姑娘仿佛被他嚇壞了,兩隻手不住的擺動著,“燕公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我,我是人,是人!”燕合宜說,“我本就疑心,人在水中泡了那麽久,怎麽還能救的活?那時候我找人心切,沒有細想。但此刻,我終於明白了,你被那歹人拋下水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燕合宜頓了頓說,“還有一句話,不怕姑娘不高興,你說知道了你爹的下落,這話我信。隻怕你爹爹和你一樣,也被那兩個歹人害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蓮月整個人從門中緩緩走了出來,她站在燕合宜麵前,整個人都變了樣。原本挽的整整齊齊的發髻鬆散下來,濕漉漉的粘在臉上,一張臉顏色青白,沒有一點兒血色,更駭人的是,她的雙足懸空,離地足足有半尺。


    “自然!”燕合宜長歎一聲說,“姑娘,你為救宜春而死,是我們對不住你,你若有什麽心願,我自當盡心盡力幫你完成,以報答你的大恩!”


    蓮月苦笑一聲說,“剛才我在迷迷糊糊中見到了爹爹,他說自己在村外的小樹林裏。據公子所說,恐怕已經被歹人所害了。公子,我們父女兩個相依為命,艱難度日,從不敢招災惹禍。沒想到那歹人狠毒無比,害了我又殺了我爹爹。雖然他們已經殞命,我還嫌不夠,請公子將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還我們父女一個公道!”


    說著,蓮月拜了下去,燕合宜知道,此刻她已經是鬼魂,自己身上陽氣太重,隻怕會傷了她,隻好虛扶一下說,“姑娘放心,我都記下了。隻是姑娘的屍身……”


    蓮月道,“我的屍身就在岸邊,明天一早,公子帶人去撈就是。天色不早,我也該走了,公子保重!”


    轉眼間蓮月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燕合宜悵然若失,獨自在院中站了許久才轉身迴屋。良飛塵見他迴來,連忙問,“怎麽樣,人找到了嗎?”燕合宜搖搖頭道,“找是找到了,隻是父女兩個都已經不在了。”良飛塵猛然一驚,“這麽說,剛才咱們看到的那個,是蓮月姑娘的鬼魂?”


    “不,從一開始,我們見到的就是她的鬼魂。”燕合宜說,“可憐他們父女,救了宜春,自己卻命喪黃泉,真是對不住他們。”良飛塵心中難過,歎口氣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也是他們命中有此一劫。你若過意不去,就好好的將他們的屍身下葬,再好好的做場法事就是了!”


    兩人各懷心思,金雞三唱就起來了。劉二叔的媳婦兒一起來就嚷嚷著,說蓮月姑娘不見了。昨天晚上她是和蓮月睡在一處的,沒想到一覺醒來,人就沒了。


    燕合宜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這時候有人匆匆來報,說在河邊發現了蓮月姑娘的屍體,已經泡脹了。劉二叔把燕合宜叫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公子,照此看來,蓮月絕不是昨天半夜跑出去,投水自盡的,你看……”


    “劉二叔,我也是昨天半夜才知道,我們見到的蓮月姑娘,不過是她的魂魄幻化出來的而已。”燕合宜歎口氣道,“她托夢給我,說她爹爹就埋在村外的小樹林,我心中不信,還請劉二叔請人去看看!”


    劉二叔素來對鬼神之事謹慎,聽他這麽說,親自帶人去了村外的小樹林。一頓飯的功夫,劉二叔一頭冷汗的迴來了,“公子,沒錯,蓮月他爹就埋在那兒,這,這可是大白天見鬼了!”


    “這事說奇怪也不奇怪,”良飛塵解釋道,“自古以來,就有那一靈不抿,鬼魂作怪的事情。蓮月姑娘死的冤枉,自然有氣憋在心中。她素日敬仰劉二叔,知道想要真相大白,全都倚仗您了,所以這才幻化成人形,來訴訴委屈!”


    一番話既解釋了詭異之事,又拍了劉二叔的馬屁,三個人都鬆了口氣,臉上有輕鬆之色。劉二叔拍著胸脯說,“既然我管了這件事,就要一管到底。他們父女可憐,棺材也好,墳地也好,我都包了。”燕合宜悄悄的將一張銀票塞在劉二叔手裏說,“那就勞煩您多費心了,隻是下葬前,我想看看他們父女的屍身,不知道劉二叔能不能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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