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燕合宜的印象,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院子。大門沒有上鎖,裏麵依然有濃重的藥香氣傳了出來。燕合宜敲了敲門,好半天才有一個婆子走了出來,打量了二人兩眼,問道,“你們找誰啊?”


    燕合宜說,“大娘,我是來要工錢的!七八天之前,我在這兒幹活,走的時候主家沒給結錢,這不,我來問問,那銀子什麽時候能給我!”看他一身下人的打扮,婆子白了他一眼說,“你找錯人了吧,我們家沒用過你!”


    說著她就要關門,良飛塵連忙擋在兩扇門中間,對那婆子說,“哎,你們可不能賴帳啊,我們辛辛苦苦幹了活兒,一句找錯人就打發了,那哪兒行啊?”


    婆子見他們倆不好說話,於是道,“我們是三天前才搬到這兒來的,從前這裏住了什麽人,幹了什麽事兒,我們一概不管!”燕合宜假裝著急道,“這怎麽行啊,我家裏老娘還等著銀子抓藥呢!大娘,您行行好,從前住這兒的人搬到哪兒去了,能告訴我們一聲兒嗎?”


    “他們搬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可不知道!”婆子說,“不過我隱約聽說,之前這房子不是賣,而是租出去的。你們要問,就到西邊那條胡同最裏頭的一家兒問問,這房子就是他們家賣給我們的!”


    燕合宜和良飛塵千恩萬謝,出了胡同往西去,最裏頭的一家是朱紅大門,門開了一條縫。良飛塵睜一目閉一目往裏麵看,院子裏有人正在晾衣裳。燕合宜最看不慣這種鬼鬼祟祟的行徑,連忙把良飛塵推到一旁,咳嗽一聲敲了敲門,高聲說,“請問有人嗎?”


    院子裏的人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走了出來,“誰呀,兩位公子找誰呀?”燕合宜把剛才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滿臉愁苦的說,“我們哥倆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厚著臉皮找到您家來。”出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小媳婦兒,她說,“賃房子的事兒都是我公婆做主,我也插不上話。這樣吧,我公公在家,我進去幫你們問問!”


    過了好一會兒,小媳婦兒攙出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來。老人渾身都是藥氣,走起路來也不太穩當。燕合宜和良飛塵趕忙過去扶住老人家,帶著歉意道,“老人家,勞煩您了!”


    老人搖搖頭,一開口就看見嘴裏缺了兩顆門牙,“你們找賃我們家房子的人呐,他們早就走了。一共七八個人,統共沒住幾天。我記得,他們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走的時候也沒打聲招唿,院門都沒關,活活丟了兩把椅子呢!”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燕合宜和良飛塵眼前晃來晃去,很是心疼。良飛塵說,“這幫混蛋,怎麽淨做這種生兒子沒**兒的事!我們的工錢也沒給,就這麽跑了!”


    “怎麽,他們騙你們錢了?”老人一陣歎息,“他們雖然跑了,可我不傻,你們跟我進來!”老人轉身進屋,燕合宜心中一喜,難道老人手裏有關於那些人的線索嗎?


    良飛塵拉了拉他,小聲說,“小心,我看著老爺子不對勁兒,別是有詐吧?”燕合宜說,“你也太小心了,咱們兩個大男人,難道還怕一個老人和一個女人家嗎?”良飛塵撇了撇嘴說,“小心使得萬年船,一會兒出了事兒,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還是一掀門簾走了進去。老人正讓兒媳婦兒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小布包來,放在桌子上打開,裏麵有一件男人的衣裳。燕合宜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天他見到的那個人就穿的這身衣裳。


    “老人家,這是?”燕合宜不明白老人拿出這件衣裳來做什麽。隻聽老人說,“年輕人,你瞧瞧這料子,上好的杭緞,你拿走,到當鋪裏一當,少說也能給你一兩銀子,你們倆的工錢也就有了。”


    燕合宜一陣啞然,這倒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良飛塵把這件衣裳用包袱皮胡亂一裹,對燕合宜說,“得嘞,咱們有了這個也就能抵了工錢了,走吧!”燕合宜被他拉了出來,兩人走到胡同外頭,燕合宜問,“我還沒問完,你怎麽就拉我出來了,就那麽件破衣裳,咱們能知道什麽?”


    “看你,還總說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自己不也一樣?”良飛塵抖摟開那件衣裳說,“你好好瞧瞧,那老頭兒隻看出來這是上好的杭緞,可是你看這刺繡!”他翻開衣裳的袖口銀白色的緞子上用摻了金線的黑珠線繡著一個非常奇怪的圖案。


    燕合宜用手摸了摸,繡了圖案的地方非常平整,就像是嵌進布料裏的一樣。他說,“這種刺繡的手法似乎非常繁複,可是咱們也不懂啊。”良飛塵說,“你又犯傻了不是,咱們不懂,可有人懂啊,走,咱們找白姨去!”


    當他們把這件衣裳擺在白聽霜麵前的時候,白聽霜如數家珍的道,“這種緞子隻有杭州才出產,且每年隻有秋季才出。料子滑軟透氣,價格昂貴,我的鋪子裏一年也隻進二十匹。這還不算什麽,袖口上圖案的繡法很罕見,我認識的那些繡娘裏,倒有一人會。”燕合宜說,“難道說線索到了這兒就斷了嗎?”白聽霜微微一笑說,“不,這才剛剛開始。我剛才的話沒說完,這種繡法隻在家族中傳承,也就是說,我認識的那位繡娘,一定知道這件衣裳是繡給什麽人的!”


    此話一出,燕合宜和良飛塵幾乎都喜的喘不過氣來,白聽霜說,“不過她家住的很遠,我這就打發人去請。到時候你們想問什麽,就盡管問吧!”燕合宜起身深施一禮,正要道謝,白聽霜卻說,“合宜啊,我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你是不是也該賣我個麵子?”


    燕合宜心裏“咯噔”一聲,知道她要說孫西華的事,“白姨,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還請免開尊口吧。這件事不同於那件事,我一定要謝您,但她也一定要向宜春賠禮道歉。還是那句話,不然我不會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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