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聲帶著哭腔的叫喊從房老爺背後傳來,他猛的一轉身,就見一個瘦的幾乎脫了形的夫人被人攙著走了過來。他依稀認出,那就是自己的妹妹。


    房老爺幾步上前,一把握住妹妹的手,又是生氣又是心疼的說,“你,你怎麽成了這幅樣子?姓汪的,這些年你到底對我妹妹做了什麽?”汪大老爺還在裝腔作勢,“大舅哥,您說的是哪裏的話,這麽多年,我是為她請醫問藥,好吃好喝的供著,何曾怠慢過一天?”


    “這種騙鬼的話去和別人說吧,”房老爺一指宜春說,“這位姑娘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說了,哼,你若識相,就寫下休書,妹妹的嫁妝裏我隻要那枚玉蟬,剩下的就算這麽多年她在你家的吃用。對了,我那大侄子在哪兒,快請出來我和相見!”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汪大老爺可以什麽都不要,但一定要留下那枚玉蟬。他冷笑一聲說,“她叫小春,是我府裏的罪奴。大舅哥可能還不知道,她偷了一枚珍貴的鳳頭簪,被我關進柴房查辦。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私逃出去,還到你府上胡言亂語,她的話不能信的!”


    “是我讓小春去送信的!”汪大夫人出聲道,“她說的,都是我授意的,怎麽,你是說我說謊了嗎?還有,你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說說,那枚鳳頭簪,是誰的?”


    汪大夫人眉毛一挑,眼中全是嘲諷之意。汪大老爺啞口無言,他一屁股坐下,喘著粗氣不在說話。房老爺心疼妹妹,一刻都不想讓她待在這裏,“行了,廢話少說,快準備紙筆,寫休書吧!”


    “好!”汪大老爺咬牙切齒的說,“寫我可以寫,但休了她的理由,也要一並寫上去!”房老爺問,“怎麽,我妹妹到底犯了七出之條的哪一條?”汪大老爺冷笑一聲說,“她善妒成性,殺了我的一個外室,這件事,她到死也不能否認!”


    宜春覺得自己真是長了見識,見過不知廉恥的,還沒見過汪大老爺這麽不知廉恥的。她拿出文茵姑娘留下的那封血書晃了晃說,“汪大老爺,說謊話是要遭雷劈的,你看看這是什麽!”


    房老爺一轉身,先看到了上麵的那些血字。上麵寫的是,“汪大老爺瞞心昧己,威逼利誘騙取我手中玉蟬一枚。見不能得手,又**計,借汪大夫人之手殺我。汪大夫人女中諸葛,知道自己上當,放我一條生路。然我深知汪大老爺為人,他絕技不會讓我活著離開汪府,若此事應驗,必定是他所為!”


    “這,這是?”汪大老爺如墜冰窟,渾身上下就涼透了。房老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說,“好啊,你自己作惡,還要讓我妹妹替你背黑鍋,好狠毒的心思!走,咱們這就見官去!”


    冷汗涔涔的冒了出來,汪大老爺明知自己理虧,到了堂上自然撈不到半點好處。再加上房家必定要上下打點,到了那時,再想後悔就來不及了。


    汪大老爺心想,“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忍一忍,再待來日!”他忽然在汪大夫人麵前跪下,痛哭流涕道,“夫人,是我錯了,我糊塗油蒙了心,隻是那文茵貪得無厭,每每和我要金要銀,我實在受不了了,所以才……”


    “哼!”汪大夫人說,“文茵姑娘忠貞不二,被你騙的團團轉,最後還丟了性命。你自己算算,這些年,到底害了多少人!”


    話音未落,一個人打著哈欠走了進來,“哎呦,大哥,你這兒好熱鬧啊!呦呦呦,你怎麽跪在地上,嫂子,我大哥這是做錯了什麽事,你要罰他跪著啊?”


    來的正是汪二老爺,他一邊笑一邊走了進來,汪大老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的那些狼狽相全被這個人看在眼裏了。房老爺催促道,“這休書你寫與不寫,我都是要帶妹妹和侄子迴去的。來人啊,既然汪大老爺不肯把侄子交出來,我隻能自己找了!”


    “哥哥,他讓你侄子跪在祠堂裏,我帶你過去!”汪大夫人救子心切,汪大老爺卻一把抱住她的腿道,“不能去,你不能去啊!”他越是這樣,汪大夫人就越疑心,“你到底對他在了什麽,你放開我,放開!哥哥,快來幫忙!”


    房老爺有三個兒子,此次全都跟著一塊兒來了。聽到姑姑唿喚,唿嚨一下圍了上來,這個抱住汪大老爺的胳膊,那個扯住汪大老爺的腿,汪大夫人才得以掙脫。


    她轉身就往祠堂走,汪家的下人和房家帶來的人撕打在一處,汪二老爺拍著手道,“好啊,我也去看看,大哥,你這兒的熱鬧越來越好看了!”


    祠堂裏長年累月的燃著燈火,汪大夫人推開門,跌跌撞撞的闖了進去。就在祖先牌位之前,大少爺光著上身被綁了起來,渾身上下被打的沒有一處好肉。汪大夫人一聲哭喊撲了上去,觸手之下一片冰涼,大少爺的身子已經僵了。


    “兒子,兒子?”汪大夫人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然後猛的大叫一聲倒了下去。房老爺一把扶住妹妹,再看侄子,已經死去多時了。這時候汪大老爺也到了,他看到裏麵的情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房老爺猛的轉身,一雙鷹眼直勾勾的瞪著他,好半天才說,“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麽下的去手!”汪大老爺苦笑一聲說,“我的兒子?你說這話不覺得虧心嗎?當年你妹妹和她的表哥眉來眼去,不久之後這孩子就出生了。”


    “你,你胡說!”汪大夫人悠悠醒轉,宜春和徐媽媽把她扶了起來,“孩子已經不在了,我容不得你侮辱他們的清白,來人,備水,請老爺和大少爺滴血驗親!”


    “沒有那個必要!”汪大老爺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不願意麵對事實,房老爺一瞪眼說,“這件事就由不得你了!我們是外人,那就讓你的官家去弄水,你總不疑心了吧?”他看了大管家一眼,大管家的渾身一個激靈,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碗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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