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錢老爺?”老鴇高懸著的心算總算有了一絲安慰。燕合宜問道,“不知錢老爺此刻在何處?”翠紅有些為難的說,“你們是懷疑這件事和他有關?不能不能,我們家老爺是個憨厚人,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憑空多了一個知情者,那事情就又複雜了幾分。燕合宜說,“我們自然不是懷疑錢老爺,隻是你能酒醉把這件事說出來,他也一樣有這種可能。”翠紅邊聽邊點頭,“你說得的也有道理,這樣吧,我讓人去問問!”


    她叫來一個丫頭,吩咐道,“你去前麵書房問問老爺,當年我和他說過一件我的一個好姐妹生了一個兒子的事,他有沒有和別人提起過!”


    那丫頭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翠紅又是讓人換茶,又是讓人上點心,還安慰老鴇說,“你放心,事情一定會幫你查個水落石出。隻是若那個孩子真是你的兒子,你準備怎麽辦?”


    老鴇黯然神傷,她心想,“若他真是我的兒子也就罷了,隻是他現在背了一條人命,下落不明,不知要到哪裏去找尋。”翠紅見她很是傷心,也不多問,又說了些離別後的事,那丫頭就迴來了,“迴夫人的話,老爺說,這件事他的確有一次當作酒話說過。”


    這簡直是最糟糕的消息,翠紅略帶抱歉的對老鴇說,“你看,我和我家老爺給你添麻煩了。”她問那丫頭,“老爺可說了他是和誰提起過這件事?”丫頭說,“老爺說,是一位姓汪的老爺。”


    “姓汪的?”燕合宜不由得皺起眉來。翠紅說,“這位汪大老爺我也認得的,就住在不遠的鎮上。他家中隻有一個少爺,夫人前些年如母老虎一般,聽說這些年得了病,常年臥床。對了,他還有個兄弟,是個庶出,很不爭氣!”


    燕合宜越聽越覺得渾身發冷,她說的,可不就是汪大老爺嗎?他和老鴇互相看了一眼,顯然兩個人想到一塊兒去了。老鴇素日和這位汪大老爺沒有來往,隻在不久前去過府上一次,還是因為去請燕合宜和良飛塵。她實在想不出,這位汪大老爺為什麽要害自己母子。


    “多謝!”燕合宜站起身來,對翠紅道謝。翠紅不好意思的說,“你看看,因為我們夫妻兩個酒後失言,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雁蘭,你可千萬別怪我啊!”老鴇心亂如麻,她不怪翠紅。


    兩人告辭出來,翠紅一再挽留,見挽留不住,就淚眼婆娑的對老鴇說,讓她得空了一定再來一趟,不主上個十天半月,是不會放她迴去的。


    在迴來的路上,老鴇問燕合宜,“公子,汪大老爺怎的和這件事有關係嗎?”燕合宜輕輕的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既然我現在在他府裏,打聽起來也方便些。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老鴇低著頭,有眼淚掉下來落在裙衫上,她哽咽著說,“如今我也不求別的了,隻希望那個孩子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平安順遂。”


    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便老鴇出身風塵,也是有愛子之心,憐子之意的。燕合宜邊趕車邊想,“汪大老爺的紅顏知己文茵姑娘死了,她的鳳頭簪和玉蟬有關。小紅死了,也和玉蟬有關,而且以現在的情況看來,也和汪大老爺有牽扯不清的關係。”對這個汪大老爺,燕合宜越來越看不清了。


    迴到怡紅院,良飛塵已經買了一口棺材,盛斂了小紅的屍身,暫時安放在後院。一對蠟燭,一些元寶紙錢,不時有人來祭拜。姑娘們和小紅同病相憐,掉下的眼淚也都是真心實意的。良飛塵惆悵的說,“都說紅顏多薄命,小紅姑娘就像一朵嬌嫩的花骨朵,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就枯萎了,實在令人惋惜。”


    燕合宜在小紅的靈前上了一炷香,輕聲說,“這件事或許和汪大老爺有關,隻是我們還沒有十足的證據。你覺得,該從哪裏下手才好?”良飛塵忍不住皺眉道,“怎麽又是他?這個汪大老爺還真是麻煩。不過我思量著,這麽隱秘的事,汪大老爺一定會派自己的親信去辦,除了大管家,不會有第二個人選了!”


    “你是說,從大管家身上下手?”燕合宜點點頭說,“不錯,正合我意!”


    當天晚上,伺候過汪大老爺睡下之後,大管家讓廚房送了一壺酒,兩碟小菜到自己房裏。這時他多年的習慣,每次感覺到疲累的時候,就會獨自喝上一杯。廚房也願意巴結,今天送來的就是茄鯗和風幹鵝脯。


    大管家邊吃邊喝,頭也漸漸的昏沉起來。這是他覺得最舒服的時候,他抖著腿,哼著小曲兒,再把杯中的最後一點酒喝下,他就準備去睡了。


    這些日子的天氣變得暖和起來,窗子敞開了一條縫,他也不覺得冷,“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他輕聲哼唱著,忽然覺得這兩句太不吉利,連忙住了嘴,去關窗子。


    “睡了,該睡了!”大管家喃喃自語,睡眼惺忪。當他的手摸到窗框時,那種從指尖傳來的冰涼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夜裏還是有點兒涼的,唉,若是有個知心的人噓寒問暖……看我在想什麽呢,算了,算了!”


    他把正要把窗子關起來,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大官家愣了一下,忽然就看到一道白影從窗外飄過,頓時嚇得他一個激靈,“誰,誰啊!誰在那邊,給我出來!”


    平日裏吆五喝六慣了,此刻自然是照著本性喊了出來。可除了唿唿的風聲,沒有任何人迴應他。大管家揉了揉眼睛說,“大概是眼花看錯了,風這麽大,或許是從別處刮來的什麽東西也說不定,睡覺!”


    他手上使勁兒,可是窗子卻像夾到了什麽東西一樣,怎麽也關不上。大管家用力推了推,還是不行。他埋怨道,“這些懶鬼,平日裏讓他們做點兒事就推三阻四的,窗子壞了也不說修修。算了,我多蓋床被子,明天讓他們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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