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臉興奮的樣子,燕合宜忍不住笑道,“怎麽,是汪大老爺的姨太太跟花匠跑了,還是他在外麵的風流韻事?”宜春立刻板起臉來說,“你也太小瞧我了,那些內宅的髒汙事兒,我才不想知道呢,我要說的,是關於汪大老爺一位外宅的事兒!”


    燕合宜白了她一眼,心道,“還不是內宅的那點兒事兒嗎?”宜春推開門,把飯菜放在桌子上,一臉歉意的對兩個女孩子說,“今天實在是太晚了,廚下也就這點兒吃的,你們先將就吃一口。”兩個小姑娘早就餓壞了,一人抓起一個饅頭,大口吃了起來。宜春迴頭對燕合宜說,“汪大老爺的這位外宅可不簡單,聽說她原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朝獲罪,全家死的死發賣的發賣,這位小姐命不好,被賣到了煙花巷裏。”


    這姑娘名叫文茵,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最難得的是嗓子極好,能唱。老鴇子見她奇貨可居,先是嚇唬打罵,又聞言軟語的勸說,文茵總算點頭答應,隻是她有一個要求,賣藝不賣身,除非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憑著文茵這個頭牌,老鴇子賺了不少黑心錢。那些文人雅客都以能和文茵姑娘見上一麵為榮,若再能和她聊聊詩詞歌賦,或是手談一局,更是能吹上個十天半月。可文茵姑娘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日子也就一天天過下去了。


    “你知道嗎,這位汪大老爺出現在文茵姑娘麵前時,她立刻就心動了!”宜春想到汪大老爺那副模樣,依稀還能看的出年輕時的玉樹臨風,忍不住說,“說起來他們也算是一對金童玉女,可偏偏汪大老爺做不了家裏那隻母老虎的主,給文茵姑娘贖身之後,隻能另外給她買了宅子,安置了下來。”


    文茵姑娘經曆過一場變故,自以為遇到汪大老爺後終身有靠,也就沒在意這些名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汪大老爺再謹慎,可一月之中總有那麽七八天不迴來住,那隻母老虎還是猜到了一些端倪,讓人出去一打聽,立刻就知道了文茵姑娘的事兒。


    要說這隻母老虎也不隻是會撒潑胡鬧,她算準了汪大老爺出門的日子,男人前腳走,她後腳就帶人去了文茵姑娘的宅子裏。拳腳無情,棍棒不長眼,汪大老爺留下照顧文茵姑娘的人三下幾下就被打趴下了,那母老虎捆了文茵姑娘就走,誰也不知道她把人帶去了什麽地方。


    等汪大老爺迴家時,外宅裏人去屋空,一片狼藉,他就知道出事兒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母老虎做的,汪大老爺忍著怒氣,暗暗將母老虎身邊的人抓了一個,幾板子下去,那人就什麽都說了。


    可汪大老爺找到文茵姑娘時,她渾身是血,臉上被利刃劃的縱橫交錯,皮肉外翻,像是從地獄裏爬出的活鬼一般。身上的衣裳千瘡百孔,不知遭受了怎樣的淩辱。她在汪大老爺的懷裏喘息了一陣,就咽了氣。汪大老爺又是心疼又是悔恨,可又不敢得罪了家裏的母老虎,隻能眼下這口氣,將文茵姑娘葬在了山裏。


    從那時候開始,汪家就開始出現怪事了。先是有人在夜裏聽到低低的哭聲,緊接著那隻母老虎唯一的兒子就染上了一種怪病。大少爺每天發燒不止,整個人燒的渾身抽搐,卻瞪著眼睛笑的流哈喇子,嚷嚷著看到了漂亮姑娘。有人問他那姑娘長的什麽樣子,他說的竟然和死去的文茵姑娘一模一樣!


    這下母老虎才知道怕了,她急的團團轉,請了和尚道士到家中驅邪,可那些和尚道士不是生病就是出事,沒一個能來的了。起初汪大老爺還有些解恨,但看著兒子一天天的消瘦憔悴,他也急了。


    安葬文茵姑娘的地方隻有汪大老爺一個人知道,他帶了親近的小廝前去祭拜,不住的哀求文茵姑娘放過自己的兒子,若是要怨,就去怨那頭母老虎,所有的報應都應在她一個人身上好了。


    汪大老爺一通哭訴,天色漸晚,迴去的路上,他忽然覺得身上發冷,就吩咐車夫快點兒趕車。經過一座小橋時,馬忽然受了驚,不受控製的狂奔出去,汪大老爺從車上摔了下來,幾乎丟了半條命。


    經過這些事情,汪大老爺認定是文茵死有不甘,鬼魂作祟。可是她隻是外室,不能入汪家的祠堂,更不能受香火供奉。於是,他才想出了一個辦法。


    “你的意思是說,祭拜山神的事兒,其實是汪大老爺在供奉文茵姑娘的陰靈?”對於這個說法,燕合宜一時沒有辦法接受。宜春說,“那你還能想出第二個理由嗎?不過這也說的過去,他本來就心虛,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把這件事擺在明麵兒上。說起來汪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如果大肆去祭拜一個外室,不讓別人笑掉大牙才怪。”


    “可是,鎮上的人也說,祭拜山神是因為有人進山時出了事,不是嗎?”燕合宜說,“難道那些人的死,也是汪家一手造成的?”宜春說,“這可說不好,當初汪家的母老虎能對文茵姑娘下那樣的毒手,汪大老爺又能用別人家閨女的性命白祭拜什麽山神,還有什麽他做不出來的?”


    燕合宜皺著眉頭不說話,宜春走過來伸出手在他眉心揉了揉說,“在我麵前,不許皺眉。不管遇到多難的事,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而且,我已經想出一個好辦法來了!”


    次日清晨,有人發現,汪家的後門外跪了一個姑娘,她哭著說願意自賣己身,隻求能汪大老爺能賞一口飯吃。燕合宜遠遠的看著,不由得笑了出來。宜春換了身衣服,又故意在臉上蹭了灰,看起來還真像是落了難的樣子。


    汪家人出來問了幾句,就把她領了進去。燕合宜迴到客棧,兩個女孩子已經醒了。這一夜她們不停的做著噩夢,燕合宜和宜春輪流看護她們,直到天亮。圓圓揉了揉眼睛,自己穿好衣服後又幫三妞兒穿好。這才下了地,低著頭問,“公子,有什麽我可以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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