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本有一片空地,太妃是個喜愛漂亮事物的人,就吩咐下人在那片空地上種滿了桃花。


    此時正值初春,桃花要開未開,花骨朵一個個沉甸甸的掛在翠綠葉片中,含羞帶怯的露出一些粉紅色的鮮嫩花瓣,實在是美不勝收。


    梧桐站在一棵桃樹下方,仰頭閉目唿吸,心曠神怡。


    “梧桐!梧桐!”


    銀鈴提著裙擺一陣風似的從門內衝出來,速度快到身後的侍女都跟不上她的步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梧桐聽見唿喚,忙迴過頭,朝她小步跑去。


    “怎麽了公主?”


    銀鈴道:“今天咱們不去打獵了!”


    “嗯?”


    “你得幫我出出主意!走,我們迴院裏說。”


    銀鈴說罷,拽著梧桐的胳膊就往前走。


    這裏可不是銀鈴的院子,隨時都可能會有人經過,要是被人看見她和未來王妃拉拉扯扯,說不定得掉腦袋呢。


    梧桐手忙腳亂的把手抽出,還不等鬆口氣,銀鈴又一把抓了過去,不準她離自己太遠。


    梧桐無可奈何,見左右無人,隻得由她去了。


    一行人如流星般的衝進了院子,銀鈴不由分說的拉著梧桐上樓,徑直去到她的房間,之後啪的把門一關,誰都不許進來。


    房間裏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梧桐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眼看著她轉過身,表情焦躁不安的在房間裏渡起步來,烏黑發髻上的金步搖隨之一晃一晃,大有把地板踩穿的架勢。


    “公主,出什麽事了嗎?”她擔心的問。


    銀鈴咬著下嘴唇,終於停下步子來,對她說道:“老王妃要給扶風哥哥選側妃了!”


    梧桐吃驚的啊了一聲。


    銀鈴突然淚如泉湧,抽泣著往她懷裏撲來。


    “我該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嗚嗚……”


    梧桐不太清楚這邊的製度,比如南疆王有了側妃,是否會影響到他們的關係,說不出什麽有效的解決辦法,隻能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幹巴巴的安慰她:“別哭別哭,王爺肯定還會留下你的。”


    銀鈴抬起頭來坐到一邊,含著淚說:“我們有婚約,他留是會留,可是他現在就納側妃,將來側妃萬一又生了個兒子的話,那我成了什麽?在這王府中我還能有地位嗎?”


    梧桐對於這種事情向來是兩眼一抹黑,茫然的問:“那……那個側妃是誰呢?”


    銀鈴用手按住額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隻聽說是段文段總管給送過來的,能在王府當側妃,想來家世也不會太差吧……老王妃那個老狐狸,平日裏我有什麽好的都沒忘記過她,每天還那麽早跑去給她請安,要是她睡晚了沒起,我還得在外麵一等就是一個鍾頭!”


    她憤憤的拍了下桌子,控訴道:“現在倒好,一有人給扶風哥哥送女人,她就裝起老好人來了,一點都不幫我!”


    梧桐來到王府這麽久,從下人的閑言碎語,以及銀鈴平日的閑聊之中,大概的弄清楚了這幾人的關係。


    銀鈴並非段扶風的直係親屬,而是由段扶風父皇的弟弟,前任南疆王所生,自小因相貌可愛討人喜歡被送進宮中,與各皇子公主一起念書。


    段扶風和段延禧是親兄弟,同父異母。在他們幼年時期皇室人口眾多,皇子和公主加起來得有十多個,但是那麽多年過去,活下來的隻有三個皇子,除了他們二人以外,就是如今的西齊王段淩雲。


    如今住在王府的這個老王妃並非段扶風的親生母親,他的親生母親早在他十多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他之後就被寄養在這個老王妃名下,把她當做母親。


    而段文段總管,是老皇帝還在位的時候,老一任南疆王,也就是銀鈴的父親戰亡以後,他冊封段扶風為新任南疆王時,親自派給他的,跟隨在段扶風身邊已經有七八年。


    對於這個段大總管,梧桐先前陪同阿布多來赴宴時,有幸遇見過一次。


    當時她覺得這個人長相和氣,說話圓滑,對誰都是禮貌周到,不會得罪人,也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南疆王的老管家就頤氣指使,所以算得上是印象不錯。


    不過看人不能看表象,她接觸對方就那麽點時間,沒辦法確定他真的就是一個好人。


    現在聽銀鈴這麽說,段文似乎和她不太對付,不然也不會急急忙忙的給段扶風送女人了。


    在這個年代就是這點不好,好不容易遇見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即便曆經坎坷與他結成眷屬了,卻還得忍受他納妾,不能抱怨。越優秀的男人這方麵越過分,皇帝的三千後宮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梧桐暗自慶幸自己不用為這種事發愁,但是她吃銀鈴的喝銀鈴的,還得指望銀鈴幫忙找南星,不能冷眼旁觀。


    想了想,她說道:“我覺得王爺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的人,你和他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他到現在都沒迎娶你過門,怎麽可能突然就去娶一個陌生女人呢?怎麽也說不過去啊。”


    何況銀鈴還長得這麽好看,可以說是無人能敵了。


    梧桐不相信段扶風會放著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要,該去娶一個差一點的,除非他眼睛瞎了。


    她的安慰沒能起到作用,銀鈴聽完之後更加懊惱:“他還真是有這個可能的,別的女人不是我,他未必會拒絕……”


    “為什麽這麽說?您和王爺之間有過什麽恩怨麽?”


    銀鈴閉著嘴不說話,表情痛苦,兩條彎彎的細眉皺成了煩惱的模樣。


    梧桐驚覺自己問得太過直白,似乎是說錯了話,登時也不敢開口了。


    房間陷入沉寂,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春天的暖意和桃花芳香,可惜誰都沒有興致去欣賞。


    梧桐偷偷的斜眼打量她,感覺銀鈴真的是粉麵桃腮,挑不出一絲瑕疵來。


    性格是比較驕縱,但是她有這個身份在,所以還算能夠忍受。而且她也隻是對著別人驕縱,對待段扶風,那可是百依百順的。


    段扶風怎麽就不喜歡她呢?不喜歡她為什麽又要救她?


    梧桐隱約覺得自己那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銀鈴以前肯定得罪過段扶風,而且還不會是小事。


    靜了片刻,銀鈴抬起頭來,看著窗外射進來的那抹陽光,幽幽地問:“梧桐,要是有個人害你失去了擁有的一切,你會恨她一輩子嗎?”


    梧桐蠻有資格迴答這個問題,她的確失去過一切。


    在現代時活得好好的,名牌大學工程係畢業,家庭和睦,本擁有大好的前途,唯一遺憾的是還沒有男朋友,可那也並不影響她的人生。


    就因為一場車禍,她被弄到了鳥不拉屎的周家村去,成了一個飯都吃不飽的窮丫頭。


    這一切都隻能怪那個以玩弄人為樂的老天爺。


    曾經她在南安城餓得實在受不了時,也跺著腳指著蒼天大罵,可惜沒有任何改變。


    窮還是窮,餓還是餓,直到她遇見李都尉和阿布多,才算有了一口飯吃。


    一想起阿布多她就心痛,咳嗽了兩聲掩蓋情緒,梧桐委婉說道:“這得看那人是誰吧。”


    “是誰的話你就不會恨她呢?”銀鈴期待的問。


    梧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公主,不如您把事情跟我說說?”


    銀鈴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變得怯懦起來:“不,還是不用了,我和扶風哥哥挺好的。”


    挺好她能一聽到段扶風要納側妃的消息就急成這樣嗎?


    梧桐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沒有追問。


    銀鈴思考了那麽久,此時下定決心,站起身來道:“我不管,扶風哥哥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奪走他!我現在就去找他,讓段文打消念頭!”


    她說幹就幹,風風火火的走出去。


    梧桐還坐在凳子上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呢,她就又走了迴來,一把拽起梧桐道:“走!你跟我一起去,給我撐場子!”


    梧桐不認為自己在段扶風和段總管麵前真的有撐場子的能力,可是事已至此,沒辦法後退了,隻好跟著銀鈴一起離開她的院子,跑去正殿找段扶風。


    段扶風今日沒有外出,上午一直待在書房處理公文。


    銀鈴跑到他書房的時候,正好碰見段文從裏麵出來。兩人心中都藏著事,走路不看路,差點撞了個滿懷。


    段文連忙伸手扶住她,恭敬的打招唿:“公主。”


    銀鈴兇狠的瞪了他一眼,目光好似要吃人。


    段文:“???”


    這裏是段扶風的書房門口,段扶風就在裏麵坐著呢,他們可不能在這裏鬧起來。


    梧桐心道不好,正要去勸銀鈴時,對方先一步朝著段文開了口,用的還是逼問的語氣。


    “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銀子?”


    段文越發困惑:“什麽?”


    “你別裝傻!”銀鈴振振有詞地說:“要不是收了錢,你能把女人帶進府裏來嗎?還想讓她們當扶風哥哥的側妃呢!啊呸!我早就看穿你的陰謀了,你就是個吃裏扒外的死太監!”


    她罵得實在是有點過分,即便圓滑如段文,此時也有些掛不住臉。


    段文尷尬的抹了把臉,擦掉她朝自己吐出來的唾沫,忍氣吞聲道:“公主這話說有失偏頗,小人之所以支持王爺納妃,乃是為了王府的香火考慮,您實在沒必要大動幹戈。”


    銀鈴一聽臉色更難看了:“香火?你是想說我生不出孩子來嗎?你個狗奴才!說話陰陽怪氣的給誰聽啊?”


    段文畢竟是王府大總管,手裏很有點權力。銀鈴就算有公主和未來王妃身份加成,為了以後考慮,也不該指著別人這樣罵。


    梧桐越聽越覺得過分了,上前兩步走到銀鈴背後,低聲對她道:“公主,王爺還在裏麵坐著呢。”


    銀鈴沒說話,段文朝她瞥了一眼,瞥完之後愣了幾秒鍾,大約是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地說:“公主,您在興師問罪之前,是不是也該把自己的屁股先擦幹淨呢?”


    銀鈴勃然大怒:“你胡說什麽呢?”


    段文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微笑:“王爺不愛搭理您這事全南疆人都知道,可是就算這樣,您也還是南疆未來的王妃,怎麽著也要給王爺留點麵子啊,還沒成親呢就整天跟個邊關迴來的侍衛同進同出,是覺得王府風景太單調,得添點綠才行嗎?”


    這話說得很明顯了,銀鈴再生氣也能聽出含義來。


    梧桐沒想到這樣也能引火燒身,非常窘迫的往後退了一步,恨不得立即鑽到地裏去。


    “誰給王府添綠了?梧桐是我的侍衛,我們兩個清清白白的!你別胡說八道!小心我告訴扶風哥哥去!讓他派人撕爛你的嘴!”


    段文不畏不懼,意味深長的一笑:“公主,相信我,王爺一定不想與您討論這件事情的。”


    “你……”銀鈴氣得簡直要吐血,奈何對方老奸巨猾,怎麽樣都贏不了他。


    要說打他,她也不是不敢,段文是孤身一人的,她還帶著梧桐呢。


    二對一絕對能打得他滿地找牙,隻是打人容易留下證據,不好不好。


    正在猶豫之時,緊閉的書房門一下子拉開了,段扶風走了出來。


    他的出現就好像往滾燙的熱水裏注入幹冰,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誰都不敢再放肆,老老實實的跟他行禮。


    “王爺。”


    “扶風哥哥。”


    梧桐不想往槍口上撞,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沒說話,隻單膝下跪行了個禮。


    偏偏段扶風誰也不看,一雙狹長的眼眸轉過來對著梧桐,身上的黑衣把他的皮膚襯得如玉般潔白無瑕。


    梧桐剛才還被人指責給他戴綠帽呢,不禁心中一緊,低下頭去盯著地麵。


    段扶風收迴視線,冷冷的問二人道:“你們在這裏吵什麽?”


    段文有心要搶個先機,奈何銀鈴從看見他走出來後就開始做準備了,在他問出來的第一秒就爭著迴答:“扶風哥哥,你給我評評理,段文他罵我生不出孩子!”


    銀鈴憑著一張好看的臉,任性起來是真任性,可憐起來也是真可憐。


    此刻便像那被狂風驟雨折磨了的花骨朵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攻擊性,含著淚,柔弱無助的站在那裏,讓人想要抱一抱,摸一摸。


    段扶風仿佛是個沒長眼睛的,對她的可憐視若無睹,隻斜斜的瞥了一眼段文:“有這迴事?”


    段文毫不猶豫的給他跪下來,倉惶說道:“王爺!絕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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