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搖搖頭:“你說得那還是上一任東齊王吧,上一任的已經死了,現在繼位的是他弟弟。”


    上一任東齊王……已經死了?


    蒙包包已經死了?!


    梧桐猝不及防的聽到了這個消息,整個人都驚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啊?”


    大夫說:“就是你們迴來的一個月前啊,我們南疆把兵給退迴來了,他們反倒自己鬧起了內訌,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一個大王,還非說是我們殺得……”


    大夫咂了咂嘴,神秘莫測的搖搖頭:“野蠻人也是有心眼的,幹起事來狠著呢。”


    梧桐太過吃驚,導致現在反應都有些遲緩。


    她迴憶起蒙包包和脫脫兒二人的麵孔,這兩人都非常野蠻,沒有一個是讓人喜歡的,但是和脫脫兒比起來,蒙包包還是略微好那麽一點,畢竟脫脫兒太變態了,簡直毫無人性可言。


    不光是大夫這樣猜測,梧桐自己其實也有些懷疑,會不會是脫脫兒在背後下毒手,把蒙包包給害死了,自己奪權篡位呢?


    她還在東齊的時候,可是親眼看見過兩人鬧不和啊。


    算了,她都已經逃出來,那邊鬧成什麽樣也和她沒關係。


    她不再想這件事,轉移話題和大夫聊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大夫一看都日上三竿了,便起身告辭,說還得迴醫館搗藥。


    梧桐把他送出院子,迴過頭來,將他新留下來的一張藥單交給段百六二人,讓他們再去拿藥來。


    段百六大約是不想跑腿,這時突然扔了彈弓撿起井邊的衣服,蹲在地上揉搓起來。


    “梧桐大人,我們沒時間啊,要不……您自己去一趟?”


    梧桐本來險些就答應了,想起房裏的金錠,感覺有些不太放心,就拒絕了這個提要,仍是要他們去。


    她不想壓迫他們,可是也並沒有那麽好心為他們做嫁衣,金錠是銀鈴給她的,以後找南星時盤纏全靠它,絕對不能弄丟了。


    她到底是個客人,盡管沒實權,但是上麵都放話來要好生伺候她。


    段百六不高興的丟了衣服站起身來,接過藥單,和段七一出門了。


    梧桐關上院門,把沒洗完的衣服單手搓了搓,不方便擰幹,就直接濕漉漉的搭到杆子上晾著,自己跑進房裏,把裝著金錠的錢袋取出來,揣在兜裏從偏門走出了王府。


    這個年代金子是能直接當錢花的,不過太不方便找零,買個燒餅都沒辦法。


    她之前進來時,從馬車裏看到王府外的大街上就有錢莊,正好讓她把金錠給兌開。


    淩雲府是個相當繁華的城市,且地勢極好,數百年來沒有遭遇過一次自然災害,旱不著澇不著,又從來沒有打過戰,百姓們安居樂業,一切欣欣向榮。


    梧桐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無論往哪邊看都是熱熱鬧鬧的,絕無半點災時景象,連乞丐都很少見。


    淩雲府麵積很大,從城南到城北騎馬也得兩三天,為了方便人們出行,城內別有新意的開創出短途驛站,裏麵提供馬匹馬車以及人力轎等物出租。


    梧桐偶爾路過一家,簡直從裏麵看出點現代城市的意思。


    當然,這些東西的租賃價格都很高,遠遠沒有現代那麽方便,隻有富商或者達官貴族才能享受得起。


    街麵上有無數賣小吃的鋪子,吃食都非常新鮮,她以前從未見過,看得眼花繚亂。


    正好有家燒餅鋪子的燒餅出爐了,微焦的麵香混合著豬肉的味道,引得人直流口水。


    梧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準備兌錢迴來之後,就從這裏買幾個餅迴去當晚飯吃。


    她終於來到之前就記在心裏的那家錢莊,錢莊夥計看她穿得不好,起先沒怎麽在意,直到見她拿出金錠來,且金錠上麵印著王府的章子時,馬上變得熱情起來。


    梧桐心裏早就計劃好了,把金錠的大頭全都換成銀票,易於攜帶,另外取了一些零碎的,換成白銀和銅錢,方便日常使用。此外她還特地留了一個小金球,同上次那樣買來木球裝進去掛在腰間,以備不時之需。


    所有財產都處理好了,梧桐腳步輕快的走出錢莊,直奔燒餅鋪,打算買了就迴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偶然瞥見一個茶水攤,是用棚子搭成的,裏麵擺上幾張方桌長凳,勉強算半個店麵。


    現在店裏正坐滿了人,人手一碗茶,眼睛都看向前方一張長桌後麵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裏抓著塊深褐色的醒木,嘴裏滔滔不絕的講著民間演義,底下的人聽得目不轉睛,十分入神。


    梧桐平時也沒少看電視,此時一眼就瞧明白了,那個幹瘦的中年男人一定是個說書的。


    說書人全憑一張嘴混飯吃,除了講些故事以外,外界發生什麽新鮮事情往往也是他們第一個知道,通過他們傳向民間百姓,算是這個年代非正式的民辦新聞機構。


    梧桐這些天都在掛念南星,擔心他被人抓到了,而說書人顯然是個打聽消息的好人選,便放棄吃燒餅的欲望,跑過去找了張空凳子坐下,往老板的錢盒裏丟了兩枚銅板,老板給她端過來一碗茶,她就坐在那裏和其他人一樣聽了起來。


    故事其實沒多大意思,她自己的經曆都夠離奇了,說出來恐怕都沒人敢信。


    但是說書人到底是專業的,節奏把握的非常好,說到關鍵處時醒木那麽一拍——好奇心就被吊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必須聽下去。


    如此過了不知多長時間,今天的故事說完了,男人端起茶杯喝水潤潤嗓子,馬不停蹄的就講起了新聞。


    梧桐聚精會神的聽著,發現對方所說的地方正是自己最感興趣的。


    月門關。


    自周泰利任命出兵以後,一鼓作氣奪下了東齊的三座邊關城池,之後東齊人拚命反擊,奪迴去一座,不過也沒關係,南疆對於東齊貧瘠的土地本來就沒什麽興趣,大軍直接退迴月門關內,如同以前那樣派兵駐守。


    這樣一場戰役過後,東齊人肯定忌憚,不敢貿然來犯。


    但是阿布多死了,駐守月門關的新領袖到底要任命誰就成為了一件讓人倍感好奇的事情。


    此時依舊是周泰利帶人在那裏暫守,但是他本身就有任命在身,而南疆王也沒有下令調動他,所以大家都在猜測,新任將領應該另有人選。


    或許是阿布多之前的副將李都尉,或許是新人,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邊關現在安定了,且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無需擔心。


    說書人說到這裏,話頭一轉,又到了中原。


    中原情況仍然不太好,和塞外的戰打了差不多三年,死傷無數,將軍都派出去十多個,死一個封一個,封一個派一個,但是都是白費功夫。


    現在朝廷國庫虧損的厲害,如果再不能盡快結束戰役的話,恐怕就要山窮水盡,要向西齊和南疆伸手了。


    南疆人對於中原並沒有什麽歸屬感,因為作為最高統治,中原朝廷從來沒有對南疆做出過半點貢獻,唯一能想起南疆人民時,那就是每年納稅的時候。


    包括今年治理定江河,也都是南疆出大頭,治理完之後,朝廷沒有任何獎賞,反而有官員跳腳,指責南疆王賑災花銷太大,不符合每年納稅標準,應該把丁稅與商稅的額度都調高,以彌補朝廷打戰的空缺。


    這提議無疑是個笑話,南疆王沒同意,南疆人民鼓手稱快。


    所以他們幾乎是把它當做外國來看待的,甚至有些人暗自抱上了敵意,認為沒有朝廷他們會活得更好。


    這時就有人嘲道:“肯定是那皇帝整天荒淫無度,看人看走了眼,什麽歪瓜裂棗都抓過去當將軍了,這樣的人帶兵能打勝仗嗎?把敵人當傻子呢。”


    另有人附和道:“就是!你看像阿布多似的,平時看起來威武勇猛,實際上了戰場什麽也不是,被人打得屁滾尿流不說,自己還送了命,真是害人害己。”


    一聲起聲聲應,說話權被轉移到了底下聽說書的人頭上。


    在南疆王的帶領下,南疆很少打敗戰,數十年來阿布多是第一次,因此被大家視作恥辱。


    在侮辱他的同時,另有人抬高周泰利,說周泰利之前一直沒有表現,肯定是因為被阿布多打壓了,所以阿布多一死,他就顯露出真本事來。


    梧桐怎麽也沒想到,話題竟然能轉移到這兩人身上。


    她不想聽別人侮辱阿布多,阿布多在她心中是個當之無愧的英雄。


    阿布多的戰敗絕非他一個人的責任,實在是敵我人數懸殊,又是夜襲城,根本無從做準備,哪怕叫戰神下凡來也打不贏,他能苦苦支撐那麽多天已經是奇跡了。


    可是剛放下碗站起身,她又換了一種想法。


    人死了,就該被汙蔑嗎?做過的事情就被人遺忘了嗎?因為一次失敗,所以大家都忘記他之前的勝利,把他當成一個窩囊廢?


    她不用周泰利比,周泰利是個好將領,就說坐在這裏的這麽多人,有誰能比得上阿布多?有誰上過戰場?有誰能從阿布多手底下過三招?


    她捧著茶碗在心中準備措辭,要把那些人一一反擊迴去,要為阿布多爭迴榮耀。


    可就在這時,一個極高的聲音叫道:“我看阿布多實力還是有的,不然以前也不能打那麽多次勝戰啊。”


    梧桐心中一喜,以為有了友軍,誰知那人話頭一轉,嘲諷地說:“他這次根本就是故意給東齊放水,大家難道忘了嗎?他也是半個東齊人啊,腸子有半邊都是黑的。指不定他也根本沒有死在月門關,而是躲在那裏吃香喝辣去了呢!”


    這話噌的一下點燃了梧桐心中積蓄已久的怒火,她拍桌站起來,衝那人憤怒的指去:“你不要胡說八道!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說話人坐在她三米開外,是個身材健壯的男人,禿瓢腦袋上綁著圈布條,大冷天的仍穿著露胳膊的衣服,看起來像個武夫,不太好惹。梧桐一發飆,吵鬧不休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她。


    武夫盯著她的手指,緩緩放下茶碗站起身來,壓迫感十足地問道:“你在命令我?”


    那語氣,幾乎是在和說她找死差不多了。


    梧桐把綁著繃帶的傷手藏到背後,不想被他們看出自己的弱點,梗著脖子說道:“說得就是你!阿布多戰死是意外,怎能容你們誹謗?人死了難道就不是一個英雄了嗎?”


    武夫反問道:“一個將軍的責任是什麽?”


    梧桐動了嘴唇,剛要迴答,他就自己搶過話頭說:“是打勝戰,是保家衛國。他現在失敗了,那麽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連自己的職責都沒有做好,還想著當英雄,我看當狗熊差不多吧,哈哈。”


    人群也跟著他爆發出一陣哄笑。


    梧桐的太陽穴繃起青筋,手掌上的傷也因為太過生氣又痛了起來。


    她強忍著反駁道:“他怎麽不合格了?在這次之前,他駐守邊關那麽多年,保得大家生活平安,也打了無數次的勝戰,把東齊擊退,這些戰果難道還不夠證明他的清白嗎?”


    那武夫譏諷道:“他打勝戰靠得可不是實力,東齊人根本就是和他商量好的,跟他小打小鬧,給他些威風,讓他好找機會放水吧。”


    “邊關最大的將領就是他自己,想放水還用得著找機會?你根本就是瞎了眼黑了心!”


    梧桐怒不可遏的叫了聲,捏著拳頭就衝了過去。


    周邊人看他們這是要動手打起來,忙抱著各自的茶碗遠遠退開,也不走,就站在周圍看好戲。


    說書人東西太多,拿了這個忘了那個,把醒木落在桌上了,想去拿又不敢,擔心拳頭沒長眼,落在自己身上,躍躍欲試的站在一旁。


    武夫是個不怕事的,尤其看梧桐這樣瘦弱,更加不把她放在眼裏。


    梧桐一頭撞到他的身上,沒能把他撞到,毫不猶豫,抬起拳頭就往他臉上砸。


    武夫的臉被砸的甩到一邊去,揉揉臉,驚訝的發現居然有點疼。


    他怒目一瞪,扛起梧桐就往地上摔,自己還跳上去左右開弓,一拳接一拳,不是打頭就是打胸膛,全往那要害處。


    梧桐被他壓得毫無反擊之力,偶爾奮力揮出幾拳,也沒能給對方造成重大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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