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的聲音聽起來還像沒發育的小男生一樣,不仔細分辨的話,還會以為是個女的。


    那兩個月被禁錮的日子,讓她幾乎寂寞到要瘋了,遇見一個與自己同樣遭遇的人,就忍不住想要依靠。


    房內沒人說話,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隻有梧桐手中金簪劃動木板的聲音在響。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開鎖聲。


    梧桐立即停下動作,臉色發白。


    銀鈴也極度緊張起來,對她小聲說道:“你愣著幹什麽?快下來呀!”


    梧桐迴過神,慌手慌腳地往下爬,誰知爬的時候太過匆忙,腳是踏實的踩到地上了,手卻被鋒利的金簪尖端狠狠地劃了一下。


    掌心皮膚瞬間被分為兩半,出現一道長約五厘米,從無名指下端一直蔓延到手腕的傷口!


    她痛得呻吟了一聲,銀鈴問:“怎麽了?”


    梧桐強忍著說了聲沒事,自己悄悄把那隻手背到身後,手指因為疼痛而產生輕微的顫抖。


    那人把門打開了,一束光線射進來,原來是來收盤碗的。


    他端上盤碗便關門離開,在他鎖上門的那一刻,梧桐幾乎忍不住衝破門逃走。


    鎖聲一落,她緊繃的雙肩便鬆懈下來,坐在地上捧著自己的手,就著油燈微弱的光芒一看,頓時叫苦不迭。


    銀鈴不放心的湊過去,想要摸摸,不料摸到滿手溫熱黏膩的液體,嚇得往後一縮。


    “你、你流血了?”她顫聲問。


    梧桐非常煩惱的嗯了一聲,捧著手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肯定不能讓那些人幫忙叫大夫的,因為這樣一來,蒙包包很有可能就會知道她想逃跑的事情。


    被蒙包包發現的後果很嚴重,銀鈴的眼睛就是先例,要是兩人都瞎了,那就徹底逃出無望了。


    可是手上這麽大個口子,該怎麽辦呢?就晾在這裏嗎?


    梧桐思考許久,咬咬牙,決定還是完成當前的工作再說。


    她得加快速度逃出去,隻有逃出去,才能獲救。


    她站起身來,隨便從衣櫃裏扯出一件棉布衣服,粗糙的裹在手上,用另一隻手抓起金簪又上了衣櫃。


    銀鈴著急地喊道:“誒!你幹嘛?”


    梧桐說:“把天花板劃破!”


    銀鈴道:“那你的手怎麽辦?”


    梧桐眼神一黯,低聲說道:“比起手來,還是命要緊。”


    這句話令銀鈴深有同感,她在被蒙包包熏瞎眼睛醒來之後,因為眼睛看不見而痛苦,卻也因為自己還活著而欣喜。


    於是她便不再說了,坐迴椅子上,耳朵專注地聽著門,不想讓悲劇再發生第二次。


    天花板的厚度比梧桐想象得要厚的多,她努力了一整天,也隻將那道溝槽加深加寬,仍舊沒能劃破。


    反而因為一隻手受傷的緣故,她隻能用完好的那隻手幹活,幹完之後,累得指關節伸都伸不直,徹底僵硬了。


    她決定做短暫的休息,在吃過又一頓飯之後,她便躺在地上,閉眼準備大睡一覺。


    銀鈴枕著柔軟的枕頭,身上蓋著潔淨的棉被,對她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梧桐苦笑了兩聲:“公主,您要是真想謝我,不如給我一床棉被。”


    光禿禿的磚石地麵睡起來著實不舒服,又硬又涼,她懷疑等自己逃出去以後,很有可能會被風濕病折磨一輩子。


    銀鈴聽了她的請求,為難地咬著嘴唇。


    這些棉被枕頭比起她以前用的差得不是一個檔次,可以說睡在這裏她已經很委屈了,如今還要分一半給別人……


    她猶豫了太久,梧桐累得等不到她迴答便睡著。


    睡夢之中,一床被子歪歪扭扭的蓋在她身上,伴隨著遲疑而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梧桐愜意的用臉蹭了蹭被子,翻身睡到上麵。


    接下來幾日,逃生工作繼續。


    阿布多一直沒有傳喚他們,似乎是已經把這兩個人質給忘了。


    兩人樂得輕鬆,每天全神貫注的去弄那天花板,隻是有一件事情不容忽視——梧桐手上的傷已經發炎,開始潰爛,越來越嚴重了。


    就著油燈光芒細看的時候,她能明顯看見傷口上的蒼白腐肉裏,藏著一泡黃黃的膿水,身上皮膚的溫度也在升高,似乎要發燒。


    這樣下去可不行……


    銀鈴把她當成自己現在唯一的依靠,見她受傷,比她還著急:“怎麽辦?我們得想辦法弄點藥來!”


    梧桐問:“哪裏有藥?”


    銀鈴篤定地說:“每天來送水送飯的那個人肯定能拿到藥!我之前眼睛瞎了需要敷藥,就是蒙包包讓他給我送來的……”


    她一說完又特別懊悔地捶了下桌子:“我真笨!當初怎麽就不知道留一點下來,以備不時之需呢!”


    梧桐見她關心自己,心裏暖洋洋。


    幾日的相處下來,她發現銀鈴隻是性格驕縱,且眼睛瞎了,所以總是充滿警惕卻又很無助,心還是非常良善的,不是什麽太有城府的人。


    兩人把心思放在那個送飯的人身上,到了第二天,銀鈴頭上的簪子又少了一根——她們把它送給了那位侍從,與他達成協議,讓他帶傷藥過來。


    協議一達成,她們就鬆了口氣,以為終於有救。


    豈知那人十分憊懶,收了錢以後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似的,每天照常送飯送水,隻字不提傷藥。


    兩人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催他,生怕他翻臉。


    最後是傷口越來越大,梧桐實在忍不住了,才在他送飯的時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兇狠地說:“你想言而無信是不是?”


    那人抖了抖肩膀:“放開。”


    “不放!”


    “你要是不放,我待會兒就去告訴大王,說你們賄賂我,想要逃走。”他臉上是得意又譏諷的笑。


    梧桐心裏涼了下來,知道他這裏是沒希望了。


    銀鈴非常氣憤,又因為頭發沒有簪子束縛,全都披散下來,看起來像個歇斯底裏的女鬼。


    “你居然騙本宮,不知好歹的下賤坯子!本宮跟你拚了!”


    她揮著柔柔嫩嫩的兩條細胳膊,就要上去與他拚命,梧桐單手從後抱住她,阻攔著不讓她上前。


    兩人抱在一起後退了兩步,摔倒在地。


    侍從放下飯菜退了出去,臉上的笑容刺痛人的眼睛。


    “啊!你為什麽不讓我打他!”


    房門被鎖上後,銀鈴掙脫梧桐的束縛,不甘心的捶著桌子。


    梧桐一言不發,用完好的左手抓起筷子,動作笨拙地吃飯。


    銀鈴大發了一通火,半點沒有影響到她,最後怒火平息,她一屁股坐下來,聲音中帶上了哭腔:“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梧桐往嘴裏塞進最後一大口飯,麵頰鼓鼓囊囊的,她含含糊糊地說:“繼續。”


    不管手了,她的當務之急,是趁蒙包包還沒有想起兩人的時候,抓緊一切機會逃出去。吃完飯,她再次爬上櫃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往往越怕什麽越來什麽,離劃穿天花板還遙遙無期的時候,蒙包包派了三個侍衛來,要將銀鈴帶走。


    銀鈴哭喊著不同意:“我不去……我不去……梧桐救救我,扶風哥哥救救我!”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想著她的扶風哥哥,可梧桐來了這麽久,卻沒有見到對方露過一麵。


    身材纖細瘦弱的銀鈴在侍衛手中毫無反抗能力,任憑怎麽掙紮踢打,還是被他們拉到房間門口。


    梧桐見她哭得厲害,心想去了一定沒什麽好事,便將簪子藏在手心,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對著一個侍衛的手臂就是一劃,趁他唿痛之時,把銀鈴搶過來藏在身後。


    她剛才其實完全可以去劃對方的喉嚨,或者紮太陽穴,一擊致命。


    可惜這裏畢竟是東齊地盤,在人家的地盤上公然殺人家的人,那簡直與送死無疑。


    何況她也隻會這兩下子,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根本毫無勝算。


    “你們不能帶她走!除非把我也一起帶走!”梧桐厲聲懼色地說道,努力把氣勢撐得強大一點。


    那兩名侍衛查看了同伴的傷勢,見並不致命,其中一人便轉過頭對她們獰笑:“好小子……活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他朝她們走過來,梧桐與銀鈴不住後退,最後銀鈴的背脊貼到了牆壁,退無可退。


    梧桐揚起簪子,打算跟對方拚死一搏,哪知人家根本不屑於與她拚命,直接從力量上就壓倒了她。


    他揚手抓住梧桐的手腕,用力一扭,梧桐痛得鬆開簪子,人也跪地。


    那人再抬起另外一隻手,朝她的後腦勺重重拍了一下,梧桐麵朝下的倒地,暈了過去。


    銀鈴被他們抓住,在不住的尖叫聲中,被抬出了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梧桐悠悠醒轉過來,隻覺得後腦勺疼得厲害,那隻感染發炎的手也越發嚴重了。


    房間裏空空蕩蕩,隻剩下她一個人——銀鈴仍是被帶走了。


    她懊惱又自責地坐了起來,油燈昏黃微弱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漆黑的兩隻眼中有波光閃動。


    太痛苦了……為什麽她就得忍受這些?她的初衷隻是想過幾天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已啊。


    能活到今天,她全是靠自己強撐,可是強撐是有限度的,如果哪一天她撐不下去了,那該怎麽辦?


    梧桐無助地抱住膝蓋,覺得自己離那一天不會太遙遠了。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嬉笑。


    這讓她立即收起情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腳步聲來到門前,打開鎖,幾個人的臉露了出來,正是方才帶走銀鈴的那些侍衛。


    他們在這裏,銀鈴呢?


    由不得她想太多,對方一群人都走了進來,把她圍在正中間。


    梧桐緊張起來,小心謹慎地看著他們:“你們要幹什麽?”


    那些人打量著她,臉上帶著嘲意。用手刀將她打暈的那個侍衛譏笑道:“真是像狗一樣命硬啊,我下了那麽重的手,居然現在就醒了。”


    他們明顯是不懷好意的架勢,梧桐厲聲說:“我沒有招惹你們,你們也別動我!”


    侍衛冷笑了兩聲,扯過一人,指著他的胳膊道:“你把我的兄弟劃成這個樣子,叫做沒招惹?”


    梧桐辯駁道:“是你們先要搶人的!我為了自保而已!”


    “哼!什麽狗屁的自保!我們都是按照大王的意思辦事,既然你不識抬舉,那也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他衝幾人一招手,冷冷說道:“上!給這南疆來的野小子一點教訓!”


    眾人一擁而上,各個都捏著沙包一樣大的拳頭。


    梧桐還從來沒有麵對過這種架勢,第一反應是要逃。


    可她被他們團團圍住,哪裏有地方逃!


    幸運的是,這些人並不打算弄死她,隻是要給她教訓而已,因此沒有一個人拔出腰間的長刀。


    不過東齊人身體強壯,就算是赤手空拳的打,也夠人受的了。


    躲閃不及,幾個拳頭落在了背上,梧桐抱頭到底,死死護住要害部位,痛得神經繃緊,身體幾乎抽搐。


    那些人把她當成了沙包,越打越興奮。一人覺得還不夠盡興,抓起梧桐的頭發來,逼迫她露出臉。


    立馬有人將拳頭補上,梧桐慘叫了一聲,臉被打得往左邊甩去,牙齒磕破了嘴唇,一縷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淌下來。


    “哈哈哈,一個南疆小子也敢在我們的地盤放肆!這就是你的下場,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那個侍衛慘叫了一聲,不敢再動,生怕她又拔出來朝自己再紮幾下。


    而餘下的人也都被她的舉動給嚇傻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幾人看著她的臉,齊齊哆嗦了一下,隻覺得這個女人比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還要驚悚。


    橫豎都是要死的,她就算死也得給自己拖一個墊背的!


    不料金簪剛拔出來,懸在空中準備紮下之際,背後一人伸手喊道:“慢!我們都是大王的貼身侍衛,你如果殺了他,自己肯定也是死路一條!”


    梧桐冷笑:“難道我不殺他,我就能有活路嗎?”


    那人急切地點頭:“當然,隻要你肯放他一條生路,我們馬上就帶他走,再也不來打擾你,今天的事情也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再也不提。”


    梧桐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你發誓?”


    那人舉起手,三指對著天:“我以狼神之名發誓,所說之話絕不食言!”


    梧桐仍舊不肯輕信,看看自己手裏的簪子,又看看身下的人。那人流了太多血,已經失去意識了,隻是一個勁兒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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