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解地看著她:“你什麽意思?”


    若蘭對她勾了勾手指,把在周老爺家聽到的話都告訴她。


    原來瘸子跟若蘭說,隻要她們能拿得出嫁妝,他就可以說服自己老爹讓她們當妾,在周家有個正個八經兒的地位。


    語畢,若蘭小聲問:“你覺得怎麽樣?正好我們有田地可以賣,隻要買田的人知道我們會給周家當妾,姨婆肯定也就不敢找他們麻煩了,村子就這麽大,她總不可能和周老爺家對著幹。”


    梧桐毫不猶豫地搖頭:“不怎麽樣,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村子,我才不要留下來。”


    留下來之後,以後的日子可就都要活在那些人的目光下了。


    今天他們可以逼她們嫁人,以後呢?逼她們去死嗎?


    如果不是還沒有打探清楚路,她早就帶著若蘭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才不讓她在這裏受那些人的影響!


    “梧桐,我不強求你,但是你也別……強求我好嗎?”若蘭咬著嘴唇問。


    梧桐麵色一驚,她萬萬沒想到,若蘭竟會說這種話。


    兩人不是同生共死的嗎?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留不留,你都會留?”


    麵對梧桐難以置信的眼神,若蘭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可是在梧桐看來,這下點頭,無異於拿刀朝她身上戳,疼痛無比。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不覺得這裏的人愚昧嗎?還是說……是我哪裏做得不好,讓你不高興了?”


    若蘭低著頭說:“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梧桐,如今不是什麽太平盛世,能找到一個吃喝不愁的庇護所就很難得了,我們穿越過來也是奇跡,你就甘心跑出去送死嗎?”


    “你都沒看過外麵,你怎麽知道一定是送死呢!”梧桐力爭。


    “你也沒看過,你怎麽知道不是?”


    若蘭的音調難得拔高,眼眶含淚看著她:“我們可沒有試一試,錯了就從頭再來的機會啊!”


    梧桐語塞,站了好半天都沒說話,最後深埋著頭在椅子上坐下來。


    若蘭放緩了語氣,又說:“梧桐,等我們嫁去周老爺家裏,就不用再受人欺負了,日子肯定會好過很多的……而且這裏的人都這麽笨,也沒幾個讀過書,我們兩個現代人,難道還鬥不過他們嗎?”


    鬥?


    為什麽要鬥?


    在這窮鄉僻壤裏,占據上風很有意思嗎?


    穿越過來不過短短幾天時間,可是梧桐再看若蘭,臉還是那張秀美的臉,眼睛裏的神采卻似乎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環境真的能對人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深思半響,梧桐仍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站起來往廚房走,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隨便你吧,反正我是不會留的。”


    即便出去就是送死,她也得死的稱心如意!


    翌日,若蘭獨自去了瞎子娘家。


    她並沒有留下話,但是當梧桐早上一睜開眼睛,看見旁邊的被子空了後,就猜到了她的去向。


    她本以為自己會很難受,事實卻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大約是經過一個晚上,心髒已經痛得麻木了。


    梧桐下了床,去廚房生火,把最後一把米丟進鍋裏,然後坐在院子裏磨稻殼。


    磨了一顆又一顆,日上三竿時,碎米粒已經磨出大半碗,若蘭也迴來了。


    她穿著淺藍色的粗布裙,粗糙的做工遮不住窈窕身姿。


    皮膚比穿越前粗糙了一些,眼神也更加成熟。


    她盈盈走來,手裏揣著一個拳頭大小的布袋,布袋中有明顯的凸起。


    梧桐早已看見了她,卻一直自顧自地磨稻殼,頭都不抬。


    直到若蘭走到她麵前,說:“田都賣了,總共五兩銀子,瞎子娘說還想買塊地給瞎子蓋棟新房,我就把房子也給了她,又加了三兩,她說可以等我們出嫁後再動手蓋房。”


    梧桐手上動作不停,仿佛對她的話渾然不覺。


    若蘭看著她,麵露猶豫,過了一會兒小聲問道:“你別磨了,跟我去趟周老爺家好不好?周少爺說有話要跟你講。”


    梧桐總算抬起頭,拿著石塊站起來。


    若蘭後退了小半步,覺得太刻意,又站了迴來。


    梧桐垂下眼瞼,眼底有波光閃爍。


    穿越過來這麽多天,沒有哪件事,比若蘭現在的反應更讓她傷心。


    她把石塊隨手一丟,往院外走去。


    “梧桐,你要去哪裏?”若蘭怔怔地喊。


    “不是要去周老爺家嗎?我跟你去。”


    聽到她的迴答,若蘭這才鬆了口氣,小步跑過去,一隻手拿著錢袋,一隻手牽住她的手。


    “謝謝你。”


    梧桐沒迴應,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兩人走進周老爺家,周老爺的瘸兒子周磐安正在書房看書,一聽說她們來了,立刻一瘸一拐地走出來。


    看著梧桐,他笑意頗深:“我們又見麵了。”


    梧桐麵無表情,不喜也不怒,好似麵前是塊大石頭。


    若蘭上前了小半步,手指緊緊捏著藏在袖中的錢袋,問:“周少爺,昨天我們倆說得話,還算數吧?”


    “當然算數了,看樣子你已經準備好嫁妝了?來,坐下來慢慢談。”


    周磐安把她們往書房帶,途徑一個房間,房門微敞,裏麵坐著個女人。


    那女人也不過十六七,相貌普通,衣著簡樸,隻是滿眼的不甘心,實在讓人過目難忘。


    梧桐多盯著看了幾眼,周磐安發現了,就衝門裏罵:“瞪什麽瞪?幹吃米不下蛋的老母雞!”


    女人立刻關上門,嚶嚶地哭聲伴隨著他們走進書房。


    周磐安把書房門關上,耳朵頓時清淨了。


    “別管她,怨婦一個。”周磐安指了指椅子,說:“來,你們坐下喝茶。”


    梧桐把屁股往椅子上一戳,硬邦邦地說:“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說吧。”


    她的臉色不好看,周磐安也不生氣,在兩人對麵坐下來,慢悠悠地說:“雖然我答應若蘭,給嫁妝就娶你們當妾,不過這裏是一夫一妻一妾製,一個男人不能有兩個妾,那個老母雞爹娘又還有點本事,我不能休了她,所以你們兩個得商量一下了,嫁進來之後,誰當妾,誰當丫頭。”


    他說完看了看兩人的臉,又補充說:“當然,你們兩個是姊妹,嫁進來我誰也不會虧待的,吃穿用度都一樣,就是個名分。”


    名分……嗬嗬……


    瘸子相貌一般,談不上多麽醜陋,可說起話來著實讓人覺得惡心。


    梧桐冷笑了一聲,說:“沒必要商量了。”


    “哦?”


    梧桐懶得解釋,若蘭接過話頭道:“是這樣的,梧桐因為娘的事情還是有點傷心,現在不想嫁人,所以這些嫁妝隻是我一個人的。”


    “是麽……”


    周磐安斜睨著梧桐,目光不住地在她臉上來迴掃,最後又看了看若蘭。


    兩人各有魅力,不相上下。


    隻要還在這個周家村,除了他周磐安,這麽好的姑娘也沒別人可嫁了。


    周磐安信心滿滿,大度地說:“沒關係,我也不是強搶民女的惡霸,你們兩個商量好了就成。”


    若蘭問:“那婚事……”


    進周老爺家的門不過一個時辰,出來之後,若蘭已經和周磐安約定好了成親的日子。


    村子小,她又是妾,要準備的事情不是很多,因此日子直接訂在了這個月的十六,也就是三天後。


    兩人迴到家中,若蘭開始翻箱倒櫃找衣服。


    找了半天沮喪地把箱子一蓋,說:“真是窮,連件紅色衣服都找不出來……算了,周家肯定會準備的吧。”


    梧桐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看了她半晌,此刻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決定好了?”


    若蘭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幽幽地歎了口氣,看著自己這兩天被石頭磨破皮的手掌說:“反正也迴不去了,為什麽不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呢。”


    梧桐突然發現一件事。


    她一直以為在兩人中,她要堅強許多,其實若蘭才是最堅強的。


    落到這種境地,她老說要離開,真正的原因不是對外界有多向往,而是不願意麵對眼前。


    麵對大風,挺拔的大樹會被攔腰吹斷,堅韌的竹子卻能彎下腰,存活下來。


    隻是腰彎久了,總是會變形的吧,即便活下來,也不再是曾經的她了。


    兩人的選擇,究竟孰對孰錯?


    三天一晃而過。


    村裏天黑得快,因此周老爺把婚宴定在了中午,吃完飯就進洞房。


    一大早的,周家就派人送了喜服和首飾過來,隨同的還有兩個年長的村婦。


    梧桐本來想好好給若蘭打扮一番,誰知道她們一到就以“新娘子結婚當天不能見人”為由,把她趕了出去。


    梧桐無可奈何地坐在院子裏,看著她們在自家屋裏進進出出,又想起即將發生的事情,心裏很不是滋味。


    正坐著,頭發突然被人往後一拽,梧桐猝不及防,仰麵倒地,接著迎來一個驚天大耳光!


    “讓你當初用刀砍我!你個小賤皮子!”


    打她的人是姨婆,姨婆一邊打一邊罵,罵完又要扇耳光。


    梧桐身體靈活,翻身而起,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朝她身上丟過去。


    姨婆被打中了屁股,疼得慘叫連連。


    “你這是反了天啊!連姨婆都打,等你哪天死了去陰曹地府,看閻王老爺怎麽收拾你!一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梧桐繼而撿起第二塊石頭,緊緊握在手裏,冷眼看著她:“今天是若蘭成親的日子,你要是識相就老實點,再敢胡來,看我不砸破你的頭!”


    姨婆忌憚她手裏的石頭,知道她真敢砸,於是也不敢再罵她了,轉而指著緊閉的房門罵若蘭。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要不是我,你能有這樣大的福氣嫁進周老爺家?你倒好,半點不感謝我,還把地賣給別人家,若蘭我看你長得柔柔弱弱,以為是個好姑娘,實際上跟梧桐一樣,翻臉不認人!”


    房門靜悄悄的,半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若蘭在裏麵有沒有聽見。


    以若蘭的性子,就算聽見了也不會出來和姨婆對罵。


    怕隻怕她躲在屋裏偷偷抹眼淚。


    梧桐想象著那副場景皺了皺眉,抓著石頭走到姨婆麵前,冷聲問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別怪我不客氣!”


    姨婆被她嚇得渾身一哆嗦,踩著布鞋灰溜溜的跑了。


    還不等梧桐鬆口氣,一隻粗糙的手掌又搭上她的肩膀,迴頭一看,竟是根哥兒。


    “梧桐啊,聽我娘說,周少爺嫌棄你太兇悍不肯娶,隻肯娶若蘭是不是?”


    梧桐白眼一翻:“跟你有什麽關係?”


    如果不是他娘那麽咄咄逼人,她會這樣兇悍嗎?還不都是被他們逼得!


    根哥兒傻笑道:“我是想啊,這個村子裏也沒人敢娶你,要不然你嫁給我當妾怎麽樣?我不嫌棄你的。”


    “給你當妾?”梧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根哥兒還以為她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給嚇到了,伸手去摟她的腰:“是啊是啊,正妻的位置我娘肯定不會同意的,當個妾應該沒問題,隻要你以後老老實實聽她的,我就……”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梧桐兩手緊握成拳,抬腳往他胯下奮力一踹。


    “我去你媽的!老娘讓你斷子絕孫!”


    根哥兒發出嗷嗚一聲慘叫,捂著寶貝後退一大步,指著她發狂地罵!


    “梧桐你個臭,給臉不要臉!當初我就應該直接把你兩姐妹掐死!”


    當初?


    掐死?


    梧桐敏銳地反應過來什麽,正要追上去,根哥兒卻已經自覺失言,飛快地跑開了。


    “哼!還想娶我當妾,讓我去伺候那女人,做夢去吧……”


    梧桐罵了幾句坐下來,把那煩人的母子倆都趕跑了,讓她心情舒爽。


    隻是一扭頭看見靜悄悄的房門,馬上又抑鬱了起來。


    若蘭要嫁人了,她也該走了。


    直到中午吃飯時,若蘭偷偷跑出來,兩人才見了麵。


    她穿著一條大紅裙子,臉上用紅紙抹出惡俗的妝容,一張本來我見猶憐的臉,硬生生地弄出幾分喜氣。


    隻是……


    若蘭吃驚地看著梧桐的肩膀:“你背著包袱做什麽?”


    梧桐笑了笑:“出發。”


    “你真的要走?周磐安說如果你現在沒地方住得話,住他家去他也不介意的。”


    周磐安當然不會介意了,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梧桐默默腹誹,說:“你也別勸我了,打從來的第一天我就想離開這裏,出去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後悔,隻是可惜……”


    “可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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