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人抽不開身……”梁管家已經有些發抖了,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夫人想著王爺身邊沒個可心人伺候,特意遣奴才送了幾名婢女過來。”


    說話間,明勵已經聽到外頭傳來鶯鶯燕燕的聲音,眼神一掃,就有親衛出去領了四個女子進來。


    這四個女子穿著半透明的薄紗衣裙,妝容豔麗,眼波流轉,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家的婢女。長得還算不錯,可那股子風塵氣息卻是怎麽都掩蓋不了。


    明勵眼中露出嫌棄。


    下一刻,就見他開口對親衛說道:“把人帶下去,給劉參將等人送去。”


    親衛毫不猶豫押著四人離開了,完全不顧這幾個美人可憐兮兮的目光。


    梁管家已經呆住了。


    隻見明勵站起身來,冷冷掃了他一眼,叫來了門口的守衛:“讓人將梁又青叫來!如今大敵當前,他不好好地當他的布政使,盡弄這些旁門左道!本王會在折子裏好好參他一本!”


    話音一落,那梁管家已經嚇得癱倒在地。


    明勵向來說到做到,守門的侍衛將他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梁又青,這位布政使大人當場臉色一青,險些沒氣暈過去。


    “勞煩小哥在王爺麵前美言幾句,本官感激不盡。”


    梁又青讓人塞了個重重的荷包給那侍衛。


    “梁大人言重了,在下隻是王爺身邊微不足道的小小侍衛,不敢逾矩。”侍衛卻不肯接受,硬是推拒了荷包,轉身離去。


    瞬間,梁又青的臉色由青轉黑,深吸口氣,強忍著怒火道:“把管家給我叫來!”


    “大人,福大管家不在……”有下人戰戰兢兢地迴答道。


    “那二管家呢?人都死光了?!”梁又青再也忍不住,暴怒吼道。


    就在這時,一身著官服的青年從外頭走了進來,見到梁又青臉色發黑的樣子,不由麵露訝異:“嶽丈這是怎麽了?何事發這麽大的火?”


    梁又青見到他,氣息稍微平複了些,怒火卻依然不見。


    一旁的下人覷了一眼自家主子,小聲將方才的事說了一遍。


    青年正是梁又青的大女婿,也就是梁宛如的夫君,關參議。聽完下人的話,他眼中劃過一絲了然,走上前,倒了一杯茶給梁又青:“我當是什麽大事,原來是這件事啊!大人不必動怒,我見那晉王並非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大人隻需誠懇地道個歉,向王爺講明事情真相,想來王爺是不會怪罪大人的。”


    梁又青聞言,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可總歸不是什麽好事……那晉王不知是何來意?”


    “大人多慮了,其實此事本就是夫人鬧出來的,那日若非夫人故意針對晉王妃,想來晉王也不會如此不給大人麵子。”


    “你如何得知?”梁又青麵露狐疑。


    “是宛如迴家後說的。”關參議將那日的事說了一遍,態度不偏不倚。


    可就算如此,也足夠讓梁又青明白了。


    他臉色鐵青,一掌拍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蠢貨!蠢婦!”


    梁又青氣得大罵,大步走出府衙朝家中趕去。一迴到梁府,徑直衝進正院,將正在賞花喝茶的齊氏嚇了一跳。


    “老爺怎麽這時候迴來了?”齊氏滿臉錯愕,卻沒有立刻起身。


    梁又青見她一副悠哉的模樣,怒不可遏,一把將桌上的茶杯碗碟擼到了地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齊氏嚇得尖叫起來,緊接著就被梁又青抓住頭發推倒在地。


    “你這個蠢婦!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梁又青對著齊氏拳腳相加,齊氏卻隻縮著身子弓著背,不敢反抗。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了。這位梁大人有暴虐傾向。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又青打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著氣。


    齊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是昏死了過去。梁又青卻哼了一聲,踢了她一腳。


    “明日就去晉王府上向晉王妃賠禮道歉!若是不能消了晉王妃的氣,你就給我滾迴齊家去!”


    地上的齊氏微微顫了顫,良久才爬起來。


    梁又青狠狠地盯著她,齊氏慢慢地低下了頭,發出輕若蚊蠅的聲音:“是。”


    “這次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否則有你苦頭吃!”梁又青撂下狠話,隨即匆匆離去。


    屋子裏一陣寂靜,片刻後才有丫鬟推門進來,見到一地狼藉,都是見怪不怪,匆匆叫人來收拾。


    齊氏雖然被打了一頓,但除了發髻衣裳亂了之外,看不出絲毫傷痕。


    齊氏的奶娘走過來幫她梳理,眼中有著心疼:“夫人,老爺他……”


    “媽媽別說了,這些年,我早就習慣了。”齊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握緊的雙拳卻顯示出她此刻的不平靜。


    “夫人……”奶娘眼中有著淚花,當初若不是齊家老爹為著錢勢硬將女兒推入火坑,齊氏也不會受這麽多年的苦。


    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誰能想到私底下會是那般暴虐的人?


    梁又青一有不順心就拿齊氏撒氣,動手極狠,甚至有一次將齊氏懷了三個月的胎兒都打掉了。也正是因此事心懷愧疚,梁又青才對齊氏犯的錯一再容忍。


    可這一次齊氏犯了他的大忌。


    同樣的,梁又青今日之舉,也讓齊氏對他恨之入骨。對於梁又青和齊氏之間的事,周媛一概不知。


    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放在心上,這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


    因此,當第二日齊氏上門要求見她時,周媛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一連半個月,周媛都在忙著參加各種宴會。那些大小世家為了能請周媛上門,可謂是動足了腦筋,宴會都別出心裁,讓周媛歎為觀止。


    這其中,要數柳家的宴會最為特別。別的人家都是賞花宴、遊湖宴或者是才詩宴,柳家卻是舉辦了一場賞燈宴。整個柳宅掛滿了各式各樣精心別致的燈籠,比起元宵燈會都不遑多讓。


    周媛隻去了柳、裴、薛三家,做足了姿態,表現得宜,讓人心生好感的同時,卻又不會忽視她的氣勢。


    其實,凡是見過皇後的人,都會發現,周媛身上的氣質和皇後頗為相似。皇後雖然生了大公主和小公主,但小公主還年幼,大公主則更像武帝,反倒是周媛這個外人,得了她幾分真髓。


    這也難怪皇後對周媛如此上心照顧了。


    那芳華姑姑剛來到周媛身邊時還抱著觀望的態度,沒多久就被周媛收服,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周媛身上那股和皇後相近的氣質。


    若不是如此,那麽多誥命夫人、世家小姐都搶著在皇後麵前露臉,可皇後卻一個都瞧不上,偏偏隻對周媛好呢?


    有句話叫做近朱者赤,芳華姑姑深以為然。


    因此,芳華姑姑對周媛可以說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心思,幫她出謀劃策,提點她禮儀規矩,又替她管教府裏的下人,儼然又是一個金釧。


    到了十五這一日,晉王府舉行了大宴,邀請了太原府周圍有名望的世家望族。


    宴會十分熱鬧,不管是賞花、看戲,還是喝茶、遊湖,一應俱全。王府下人的禮儀都無可挑剔,沒有出絲毫的差錯。


    而最讓人驚訝的是,在賞完花後,柳家的一位姑娘突然要拜周媛為師,想追隨她習畫。


    周媛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明白柳家的意圖。


    柳家不像薛、裴兩家和她有淵源,但又不想落於人後,便想了這麽個法子,硬是要和她扯上關係。


    周媛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沒有拒絕,正好趁機將皇後要在此興辦女學的事說了出來。


    女學開設時要考試,周媛開了口,若是通過女學的考核,便收她為弟子。那柳家姑娘高興地答應了。


    宴會過後,晉王妃的名字開始在太原府、甚至整個山西境內的世家勳貴之間流傳。


    自然也有人看她不順眼,周媛卻也不在乎,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


    金秋八月,正是秋收的繁忙時節。


    晉地的農戶主要種植麥子、穀子以及玉茭這三種作物。這穀子便是粟,是北方地區最主要的糧食作物。


    粟米的口感比不上稻米,市價也低的多,可就算如此,老百姓也不是都能吃得起。


    據周媛讓人打探到的消息,晉地的老百姓雖然也種粟米,但大多是供給地主或者賣錢,鮮少會留給自己吃。麥子也是如此。百姓吃的最多的玉茭、高粱以及一種叫做蓧麥的作物。


    做法一般是用玉茭磨成的粉,摻上蓧麥粉或者高粱粉做成窩頭。對於一般的百姓來說,平時能吃上一頓摻了小麥粉的麵食就已經是極難得了,更別說是白麵。


    了解清楚情況後,周媛有些發愁。


    這種吃不飽卻又餓不死的生活,是晉地百姓的常態。不是她一人之力便能改變的。晉地的苛捐雜稅並不重,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在於時常騷擾的外族破壞。


    常年如此,這也難怪不少人都向著南遷了。


    周媛在府裏待了幾天都想不出一個好對策,遂決定出門看看。


    府裏原本的管事老家在城外不遠的壽陽縣,周媛換了一身簡單的布衣裙,叫來管事帶路,也沒帶多少人,隻清月和董鵬兩個,一行四人離開了王府,前往壽陽縣。


    馬車走了約小半日,周媛就看到了農地。


    遠遠望去,一片片金黃的麥子迎風而動,沉掂掂的麥粒像壓彎了腰,隨時都會倒在地裏。農人拿著各種工具在地裏收割。眨眼間,麥子就倒下了一片。


    一到秋收時節,家中的老老少少都會來幫忙,不管在哪裏都是一樣。


    周媛看到幾個五六歲的小孩在割過麥的地裏撿麥穗,不由迴想起幼年時農忙的情形,微微有些發怔。


    馬車在大道上停下,周媛下了馬車,帶著人朝不遠處一位正在喝水的老人家走去。


    老人家滿頭白發,看起來至少也有六十歲了,臉龐黝黑,布滿了皺紋,眼睛也有些渾濁,但雙手卻仍然有力,割起麥子來並不比其他人慢。


    見到周媛一行人靠近,老人家停下了手邊的活,有些拘謹地向眾人行禮。


    周媛讓管事上前,問了一些收成的事兒。老人家見這幾人態度和善,很快便放開了,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老人家裏有四十多畝地,一多半種的粟米,剩下的種了玉茭和小麥,一大家子有十來口人,都撲在這幾十畝地上。饒是如此,一年中仍有大半時間吃不飽飯。


    粟米產量不高,且絕大部分都繳了租子,有剩餘的也舍不得吃,都是賣了換錢。玉茭雖然產量高,但口感很差,不管是做餅子還是窩窩都很澀口,往往要摻一些白麵。


    周媛一邊聽著一邊心裏飛快計算起來。


    四十畝地,若是在她老家,那算得上是大戶了,可在晉地,居然隻能勉強養活一家人。


    雖說這裏的稅收有些高,但也不至於如此啊!


    之後,周媛又陸陸續續問了幾個正在收割的農戶,終於知道了原因。


    晉地的稅收不高,但物價卻高的離譜。比如尋常的油鹽,比起江南要高出一倍不止。這還是因為這些年花生油產的多了,使得各地的油價下降了不少,不然像這兒的人家平時都吃不起油。


    周媛收集到了足夠的情報,又見識了北方的農作物,心中有了大概的了解,這才帶著三人返身迴城。迴到王府時天色已黑,芳華姑姑和幾個丫鬟見周媛平安歸來,都鬆了口氣。


    幾個人分別給周媛洗手淨麵、換衣裳,做起事來有條不紊。在芳華姑姑有心教導之下,府裏的下人規矩禮儀都上了一個檔次,就連周媛身邊的丫鬟也學到不少。


    周媛換了寬鬆的衣裳,坐在靠窗的羅漢床上。


    “王妃可有用晚膳?要不要讓大廚做些吃的送過來?”芳華姑姑問道。


    周媛她們迴來的匆忙,哪裏顧得上吃飯,隻吃了幾口幹糧,這會兒正餓得慌。可周媛一聽到大廚就皺起了眉頭。


    這大廚是王府原本的下人,雖說手藝不錯,但因是本地人,做的飯菜並不合周媛胃口。


    “算了,都這麽晚了,廚子想必也都歇下了。”


    “姑娘若是嫌麻煩,不如吃個鍋子吧?”醉玉在一旁突然開口道。


    周媛眨了眨眼睛,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醉玉說的鍋子是什麽。


    鍋子是京城的叫法,其實就是在一口銅鍋裏放上湯料,將肉菜之類的涮熟了蘸著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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