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不必了,姑娘現在身份不同以往,我不敢……”


    話還未說完,就聽周老婆子道:“有什麽不敢的!你嫁給她爹,自然就是她娘。做女兒的給娘行個禮還不成?”


    這話說的很有氣勢,好像挺有道理,可周媛卻從中聽出了周老婆子對她的不滿。


    “阿嬤這話說的,我娘隻有一個。”周媛臉上的笑淡了下去,眼神一掃周圍的仆役們,頓時有負責的管事婆子將人都遣了下去。


    周媛走到主位上坐下,雲淡風輕的表情,一身華貴卻又不張揚的衣裙,一派大家閨秀的氣勢,不覺讓靈珊感到畏懼。就連周顯瑞也覺得坐立不安,隻有周老婆子氣場十足。


    這時候,有下人送了茶水點心上來,金釧眼珠一轉,微笑著從小丫鬟手中接過托盤走向周老婆子。


    “老太太,這是貢茶,是宮裏的賞賜給姑娘的。還有這幾樣點心,是京中有名的順德齋出的,一小盒子就要十兩銀子。”


    周老婆子的手一抖,一盒子點心要十兩銀子?


    周老婆子窮苦了半輩子,哪怕如今家裏日子好過了,還是習慣性地節儉,聽到金釧的話,頓時皺起了眉頭。


    “元元你平時就吃這些?”周老婆子指著那碟子金貴的點心問道。


    周媛沒有迴話,倒是金釧搶著開口道:“哪能啊!這些隻是用來待客的而已。姑娘平日裏用的都是頂頂好的膳食,什麽鮑參翅肚、燕窩人參之類的,隻要姑娘想吃,廚房哪怕日日做也不在話下。這可是咱們大小姐親口說的。”


    金釧的話,險些沒讓周媛笑噴。


    話是林清霏說的不假,可那不過是說說而已。林家剛起複,哪可能這般豪奢?周媛平日用膳,也不過是四個菜,兩葷兩素,當然,菜色是十分精致的,比起那些大酒樓也毫不遜色。


    金釧此舉,顯然是在告誡周老婆子。


    果然,周老婆子眼中閃過詫異,張了張口想說話,卻什麽也沒說。


    “阿嬤,你們遠道而來,今日就先在府裏用膳,待會兒再商議落腳之處。對了,你們來京,大伯和大伯娘知道麽?”周媛溫言問道。


    “哪能不知道?就是大嫂讓人寫信叫我們來的。”周顯瑞一臉憨厚說道。


    周媛一聽,眉梢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這大伯娘果然不是個消停的主,見他家管不了自己,就把她爹和阿嬤都叫來了。


    周媛心中冷哼,麵上卻是不顯分毫,細聲問起了她們一路上的事情。


    自從周媛跟著大伯一家進京後,周家的日子過得沒有從前和諧自在了。雜貨鋪子給了三叔家,每個月至少也有七八兩銀子的利潤,鄭氏看得眼紅不已,幾次三番攛掇人去鬧,害得鋪子名聲壞了,她自己也沒得多少好處。


    原本鋪子生意好的時候,劉氏時不時讓兒子送些東西迴來,周顯瑞家過得也還算滋潤。可這鋪子生意越來越不好,尤其是在花生油被推廣之後,日子過得更加艱難。最後周老婆子拍板,逼三叔家關了鋪子迴村種地。


    劉氏自然不肯,她兒子好不容易進了縣學,還想著咬牙供他繼續念書,考上個秀才呢!迴村種地,一來周顯榮身子骨差,種地太累,二來也沒多少進項,得不償失,還不如繼續經營鋪子,雖然錢少,至少還輕鬆。


    因這件事,周老婆子和劉氏鬧得很不愉快。劉氏頭一次違背周老婆子的意願,周老婆子對這個兒媳婦越發看不順眼,連帶的對老三態度也差了。


    周顯榮見狀,索性賣了鋪麵到寧波府做生意去了。周老婆子還猶不知足,對另外兩個兒媳婦也開始指手畫腳起來。


    鄭氏是個奸猾的,被罵了幾迴後學乖了,想辦法將周老婆子的注意力轉移到靈珊的肚子上。那段時間靈珊過得很累,簡直苦不堪言。


    幸好她後來懷孕了,周老婆子大喜過望,對她還算照顧。直到兒子落地,靈珊才真正挺直了腰板。


    周老婆子的重男輕女,周媛早就領會過,並不意外。


    見靈珊一直抱著孩子不肯撒手,似乎有些太過緊張,周媛便笑著問道:“這是我的弟弟吧?我記得名字是叫達?”


    “是,姑娘還記得。”靈珊有些受寵若驚,“是你起的名,說是取高遠豁達之意。”


    靈珊的神情一下子變柔了。


    周媛眼神深邃了幾分:“是起的名字?怪不得呢!對了,這次怎麽沒有一起來?”


    “你要念書,哪有時間出遠門!”周老婆子插嘴道。


    靈珊瞧了她一眼,低聲說道:“聽說今年聖上可能要開恩科,你還在書院裏念書,等過些時日再來。”


    開恩科的事,周媛倒是沒有聽說。不過每次新帝繼位都會開恩科,選拔能人誌士進朝廷,一來是為彰顯隆恩浩蕩,二來也是為了扶植自己的人脈。


    周媛沒有多說,科舉上的事她也不懂。不過她記得明勵提過,的科舉他會幫著謀劃,所以周媛一直都沒怎麽放在心上。


    恩科的事,等進京後再商議也不遲。


    說了半天話,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下人來問在哪裏擺飯,周媛想了想,定在了二進的花廳。


    因金釧早就吩咐過廚房,這一頓午膳做的格外精致。花廳內用屏風隔成了兩間,外間是紀叔陪著周顯瑞,內間則是周媛和周老婆子、靈珊三人。


    紀叔和周顯瑞也是老相識,兩人喝著酒相談甚歡;而裏間的氣氛就有些尷尬了。


    金釧站在周媛身後,見她眼神一掃,立刻上前拿公筷夾了菜放到她麵前的碗中。周媛舉起象牙箸,小口地吃著,碗筷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她的禮儀經過林清霏刻意教導,早就已經融入日常生活。這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越發顯得一旁的周老婆子粗魯無比。


    靈珊還好些,畢竟在大戶人家待過,雖然顯得小家子氣些,倒也說得過去。可周老婆子那是大半輩子生活在村子裏的人,半點禮儀不懂,這會兒剛喝了一碗湯,灑落了幾滴,她就感覺聽到了下人們的嘲笑。


    周老婆子從沒吃過這麽一頓忐忑不安的飯過。


    好不容易挨完了午飯,不等下人送上茶水,周老婆子就站起身來想走。


    “阿嬤是要去哪裏?你們找到住的地方了嗎?”周媛順勢問道。


    周老婆子神色陰晴不定,捏了捏荷包裏為數不多的銀錢,麵上閃過一絲難看:“先去老大家中住些日子再說。”


    京城的物價也不比慈溪縣,她們來的時候帶上了全部身家,周老婆子估計著怎麽也夠住幾個月的,可這錢在半路上就花得差不多了。


    周媛一聽,不由笑了:“阿嬤,你們可能不知道,大伯家住的宅子,還是我出錢買的呢!”


    “什麽?”周老婆子瞪大了眼睛,“阿武不是當了官賺了大錢了麽?”


    周媛也學她的樣子瞪大了眼睛:“誰說二哥賺了大錢的?他不過是個六品小官而已,賺的錢隻夠日常開銷,現在又添了人口,哪夠用?我聽說現在家裏都是靠二嫂的嫁妝過活呢!”


    “什麽意思?這怎麽迴事?”周老婆子一聽,臉色更加難看了。


    周媛見周老婆子似乎有什麽誤會,不由看向了靈珊。


    靈珊忙低聲解釋道:“這兩年大嫂迴鄉時都是穿金戴銀的,說在京城享福,你二哥賺了很多錢之類的話……我自是不信的,六品的武官,一個月能有多少俸銀?但娘就不信……”


    靈珊也很委屈,原本她是不想來的,不是為別的,而是擔心兒子一路上承受不住。


    周遠達現在剛一歲多,還是個奶娃娃,可周媛看著卻還不如小福靈活潑,蔫蔫的,一看就是來的路上遭了罪。


    周媛心中了然,知道周老婆子定是被孫氏蒙騙了才會興師動眾趕來京城,原本對她的埋怨不滿,淡了不少。


    她感覺靈珊的小心翼翼,心中一動。


    孫氏既然敢唆使周老婆子鬧她,那她也沒必要保留那層麵子了。


    “阿嬤,你都不知道,我們剛上京來的時候,大伯一家花的都是我的錢。”周媛訴苦道,“那宅子是我買的,家具擺設也都是我讓人送來的。後來二嫂嫁過來,我那時候不好表明身份,悄悄地給大伯娘送了不少好東西,可她沒一次還禮給我過。”


    周媛說著孫氏的壞話,一句不離錢,讓周老婆子臉色越發的陰沉。


    “我就知道孫氏那賊婆娘不是好東西!”周老婆子罵道,“一大把年紀了,連侄女都好意思坑!老二、靈珊,你們跟我一道去老大家!這賊婆娘,看老婆子我不給她教訓一頓!”


    靈珊有些踟躕,周媛見狀便開口道:“阿嬤,我叫幾個婆子陪你去。你看阿達累成這樣子,讓他留下休息吧!”


    周老婆子也心疼孫子,聞言點了點頭:“叫兩個兇狠的婆子來。”


    周媛心中好笑,遂讓金釧去找人來。


    她身為晚輩,是不好和孫氏鬧,一旦傳出去,怎麽著都是她的不是。不過周老婆子一來就不同了。這可是正經婆婆,別說教訓了,就算是打一頓孫氏都不敢吭氣。


    要知道孫氏原本可是被休棄過的,現在那休書還在周老婆子手裏捏著呢!


    很快,金釧就找來了幾個孔武有力、兇神惡煞的婆子,又叫了輛馬車,讓周老婆子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周遠武家。


    她也看不慣孫氏很久了,若非姑娘一直壓著,金釧都想出手教訓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


    現在有正當的理由,她可不想錯失機會。


    因此,金釧主動請令,陪著周老婆子一塊兒去了。周老婆子一直就不喜孫氏,一來是因為孫氏曾入獄坐過牢,二來則是因為孫氏對周老婆子沒有其他幾個兒媳婦那麽孝順。


    尤其是這兩年老大一家迴鄉過年時,孫氏穿金戴銀那副張揚的模樣,讓周老婆子看著就不喜。可當周老婆子問起他們在京城裏的生活時,孫氏卻總轉移話題。別的兒媳婦,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第一時間孝敬她,就連老四媳婦那蠢模樣,偶爾也會送點東西過來。可隻有孫氏,摳得跟鐵公雞似的。


    周老婆子想到方才周媛說的話,怒火中燒。


    坐著林府的馬車七彎八拐到了周遠武一家住的地方,周老婆子不等金釧扶著,自己個兒就掀開車簾跳了下去。


    幾步來到大門前,周老婆子砰砰砰地用力敲門。


    沒一會兒,裏頭就有人吵吵嚷嚷地過來開門。開門的是個老頭,也是周媛在的時候買的下人。


    周老婆子沒見到孫氏和周顯兆,眉毛一挑,怒聲道:“周顯兆和他婆娘呢?”


    那老頭見周老婆子一身鄉下老婦人的打扮,以為是鬧事的,頓時不滿地叫起來:“你是什麽人啊!名也不報就敢來敲門,知不知道這家裏住的是什麽人?”


    “哦?這裏住的是什麽人呀?”


    這時候,金釧從後麵追了過來,笑吟吟地問道。


    金釧身為周媛最得力的大丫鬟,穿著一身水綠色的裙子和半臂,插著亮閃閃的金簪,通身的氣派可不比那些小姐們差。


    那老頭明顯瑟縮了下,略帶諂媚的語氣問道:“不知這位小姐是哪家的?小的主人是神機營的武官,還是未來晉王妃的二哥。”


    後麵那句話,讓金釧眉梢一挑,眼底浮現出一絲冷意。


    姑娘還未當上晉王妃呢,這些人就已經開始扯虎皮了,若是不製止,日後還不知會給姑娘鬧出多少麻煩事來!


    金釧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手一揮,身後那幾個婆子立即走上前來。


    “老太太,您想怎麽做,直接吩咐奴婢們就是。”一個機靈的婆子走到周老婆子身邊開口說道。


    周老婆子哼了一聲,揮手推開那老頭,大步朝院內走去。


    這院子並不大,簡單的三進,大門進來的院子頗為寬敞,兩旁還設著兵器架,顯然是周遠武平日練武的地方。正院是周顯兆夫婦倆住的,兩邊各帶了個小跨院,一邊住著馬窈娘,一邊住了王美儀。至於最後一進的後罩房,則是丫鬟婆子住的。


    周老婆子一路暢通無阻地闖進了正屋,孫氏正半靠在椅子上讓丫鬟捏肩呢,聽到動靜,張口就罵:“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然擅闖本太安人的屋子?”


    這孫氏在家中囂張慣了,馬窈娘和王美儀表麵上都對她十分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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