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今日穿了一身五彩霞光錦的衣裙,披了件兔毛領鬥篷,雪白的毛領,越發襯托得她臉如白玉瑩瑩,她梳著雙垂髻,戴著兩朵珍珠環釵,耳垂綴著一對兒粉色的珍珠墜兒,胸前戴著一串鑲金刻寶石的雪玉瓔珞,手腕上戴著一支琉璃鐲子,扶著清月的手走得極慢,但那姿態行雲流水,像是大家族裏教養出來的貴女一般,絲毫看不出是農女出身。


    周媛一出現,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幾個穿著華貴的女子看了她幾眼後就移開了視線,倒是有幾位官宦家出來的姑娘們,看著周媛的眼神十分不善。


    周媛恍若未覺,邁著完美無缺的蓮步走到武王妃麵前,屈膝一禮。


    “民女周媛,拜見王妃。”


    這一次,她以最好的姿態出現在武王妃麵前,小小的頭顱低垂著,但武王妃卻能感受到她那小身板上散發出來的倨傲。


    王妃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讓她起身。


    周媛剛站直,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這不是周妹妹麽?數月未見,你可還好?”


    周媛看向開口之人,見她一身明亮的衣裙、滿頭珠翠,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雖看起來端莊,但周媛卻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狡黠。


    “大郡主?”


    此人,正是武王府的大郡主晨微。


    晨微郡主出嫁後很少迴王府,前段時間和夫君一同去了外地赴任,前幾日才迴來,因此周媛一直沒見到她。


    “來我這兒坐。”晨微郡主朝她招了招手,將周媛拉到了自己身邊。


    這一舉動,讓不少麵露不善的姑娘們都收迴了視線,掩飾心中的震驚。


    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丫頭,竟能得了晨微郡主的青睞!


    不管旁人如何猜測震驚,周媛自得其樂,和晨微郡主相談甚歡。


    當初在花船上救了晨微郡主後,她將周媛放下,帶著明召颺就走了,那時周媛還埋怨過。後來才從明礪口中得知,晨微郡主也是肩負了重要任務。


    雖然那之後兩人沒有再見過麵,但晨微郡主對周媛一直心存感激。況且,昨日明礪就來找她,讓她幫忙提攜一下周媛,晨微郡主自然樂意。


    武王妃見自己女兒對周媛這般照顧,眼神微微一閃,卻什麽都沒說。


    宴是好宴,不管是酒菜茶點,還是風景,都讓人無可挑剔。


    有晨微郡主的照拂,自然無人敢尋周媛的麻煩,就連那合怡郡主,之前再囂張,在晨微郡主麵前也收起了小尾巴,不敢造次。


    周媛有些失望,一整天都沒有看到明礪。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這裏畢竟是王府,最講規矩的地方,明礪一個未婚男,怎麽可能出現在這麽多未婚女子麵前?


    就這樣吃喝玩樂了大半天,天色不早,嬌客們一個個起身告辭,周媛便也隨她們一起走了。


    出了王府門外,山風扮作車夫早已等候多時。


    周媛帶著清月上了馬車,剛一撩開車簾,裏頭突然伸出一隻手,迅速將她拉了進去。


    “怎麽樣?今日可有受委屈?”


    明礪抱著周媛坐在馬車裏,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周媛在那隻手碰到自己的時候就知道是他了,遂臉上沒有絲毫驚訝,身子向後一靠,順勢躺入明礪懷中。


    “有郡主在,怎麽可能有人欺負我?”周媛笑著抬起頭,笑眼彎彎,裏頭盛滿了高興和感激,“是你交代郡主了吧?我與她才不過一麵之交,在如何也不會如此照拂我。”


    明礪對周媛的聰慧早已習慣了,笑了下,摟住了她的腰。


    兩人靠在一塊兒說了會兒話,周媛透過車窗看到外頭,不由奇怪:“這不是去周家的路啊!”


    “忘了告訴你了,我要去城外接義父。”


    “王爺?不是說明天才到嗎?”周媛更加疑惑了。


    “那是對外人說的。”明礪壓低了聲音,“大軍要明日到,義父有要事在身,所以提前迴來了。”


    周媛頓時了然,這樣避人耳目,看來武王在京裏也不好過啊!


    馬車暢通無阻地出了城,朝西邊方向行駛了大約一個時辰後停了下來。


    周媛悄悄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這是一條小路,路不寬,僅能容一輛馬車通過,路一邊是茂密的樹林,一邊是大片的莊稼地。因是冬季,不管是樹林還是莊稼都沒有一點兒綠色,光禿禿的很是荒涼的樣子。


    等了許久,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在小路的盡頭揚起了塵土,飛塵之間,隱約出現了幾道身影。


    明礪拉著周媛下了馬車,恭敬地站在車旁。


    三匹高頭大馬在二人麵前停住。


    “義父一路上辛苦了,義母讓我來迎義父迴京。”


    明礪一邊說著,一邊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周媛急忙也跟著跪了下來。


    “起來吧!這荒郊野地的,不必拘禮。”


    周媛聽著這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卻難掩其冷厲氣勢,不由悄悄抬起眼瞼覷了一眼。


    為首的那匹黑馬上,端坐著一個魁梧的中年人,一身黑衣,暗紅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一張臉隱在夜色中,難以看清其五官容貌,但那一雙眼睛卻猶如黑夜中的啟明星,閃爍著寒光。


    隻看了一眼,周媛就感到心悸,急忙垂下頭去。


    “礪兒,這位姑娘是?”


    武王注意到周媛的眼神,開口問道。


    “這是周姑娘,東升商行掌櫃。”明礪簡單地介紹了一句,不欲多說,“義父還是先行上馬車,這幾匹馬就放在前頭的莊子上吧!”


    武王若是這般騎馬入京,必然會被其他人知曉。


    武王點點頭,吩咐了跟著的兩個隨從幾句,翻身下馬,登登兩步踏上馬車。


    周媛鬆了口氣,扯了扯明礪的衣袖。


    明礪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拉著她也進了馬車。


    為掩人耳目,這輛馬車並不大,裏頭陳設也十分簡單,擠進去三個人後就沒多少空間了。


    周媛很是緊張。


    不過幸好武王並未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坐下後,問了明礪一些府裏的事情,便閉上了眼睛。


    周媛猜測武王怕是連夜趕迴來的,然十分勞累,想了想,她從馬車一邊的壁櫃中拿出了一件厚披風,示意明礪給武王蓋上。


    之後幾人一路無話,馬車不緊不慢地駛到城門口,山風給守衛塞了一個銀錠,便輕鬆放行了。


    進了城,馬車走得更慢了,雖早已入夜,但還未到宵禁,所以馬車並未受到任何麻煩。


    馬車沒有直接在武王府門口停下,而是繞了一圈從後門進了府裏。


    接到消息的管家,早早地就遣走了其他下人,隻身一人迎接武王入府。


    武王迴了府,沒有驚動任何人,靜悄悄地去了主院。


    明礪完成了任務,叮囑了管家幾句後,送周媛迴家。


    武王推門進屋,王妃剛換了一身常服坐在梳妝台前卸妝。聽到動靜,她下意識轉頭,看到滿身風塵的武王,驚喜的叫了起來。


    “王爺!”


    話音一落,武王妃急忙起身,帶著丫鬟行禮。


    “我說過了,自家人不必拘禮。”武王無奈上前拉起了她,看著王妃沒有一絲皺紋的臉龐,伸手將她攬入懷裏。


    王妃臉上一紅,嬌嗔道:“王爺,還有人在呢!”


    她卻不知,丫鬟早已知趣地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武王和王妃自成婚後就很少分開,當初武王留京,王妃也留在京城;後來武王去邊疆戍邊,王妃便帶著一家子也跟著去了邊關。雖說府裏側妃、庶妃、庶子庶女不少,但夫妻倆的感情還是很不錯的。


    武王的兩個側妃都不是出自他本意納的,其他的美人也都是別人進獻或者宮裏賜下的,武王又怎會對她們真心實意?


    若不是當今聖上對武王猜忌太重,王妃也不過帶著子女們迴京,當初她原想著最多不過一年,可世事難料,這一迴京,居然就待了五年。


    這五年間,夫妻二人聚少離多,感情卻沒有淡去。


    武王對王妃十分敬重,府裏的大小事務都交由王妃打理,就連外頭的生意、江南的事務,也不曾瞞過她。


    因此,雖說兩位側妃家世比王妃高,但在武王府都越不過王妃去。


    兩人說了會子話,就有丫鬟在外頭稟告已備下了熱水。武王起身沐浴,王妃挑了一身幹淨舒適的錦棉裏衣送了過去。


    是夜,精力旺盛的武王好好地慰藉了自家王妃一番,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才起。


    王妃剛起身穿衣,就聽到下人稟告幾位側妃來了。


    王妃挑了挑眉,知道她們必是得了王爺迴來的消息才特意早早地來請安,她卻是不急,慢條斯理地換了一件亮紫色繡芍藥花的蜀錦褙子,發髻兩邊各插了兩支紫玉鳳釵,越發顯得她容光煥發,姿色出眾,絲毫不像一個年近四十歲的婦人。


    當王妃扶著丫鬟的手慢慢從裏屋踱步而出時,幾位側妃的目光都閃了閃。


    王妃落座後,目光從幾人身上轉了一圈,悠悠開口:“今兒個又不是初一十五,你們怎麽都來了?”


    見她裝傻,王側妃撇了撇嘴,冷哼一聲道:“昨晚王爺是不是迴來了?王妃好大的單子,居然瞞著我們,是想獨占王爺不成?”


    王側妃是王皇後的堂姐,自幼潑辣任性,雖失寵多年,但還是難改其本性。


    這般拈酸吃醋的話,其他人可是說不出來的。也隻有她,仗著和王爺青梅竹馬,什麽話都敢說。


    王妃早就不把她放在眼裏。不說如今王家失勢,就是當初王家正囂張得意的時候,王爺也從未寵過王側妃將王妃冷落過。


    李側妃輕咳一聲開口道:“王姐姐快別說了,王爺迴來本就該先來王妃這兒才對。若是被王爺得知姐姐你這般不敬王妃,怕又要生氣了。”


    李側妃年紀小些,雖是和王側妃一同入府的,但一向循規蹈矩,誰都不得罪。就算是王側妃,對她的態度也比其他人要好些。


    王側妃麵上一僵,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至於其他那些個庶妃,都是沒什麽寵的,互相之間看不順眼,一個個說話都帶著刺。


    王妃用了幾塊點心,填了填肚子,看了一出好戲,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好了,都別爭了,王爺這次迴京大概能待一兩個月,有什麽話等見了王爺的麵再說也不遲。”


    王妃一說完,眾人頓時麵露喜色。


    要知道,王妃對她們一向寬厚,在侍寢一事上,基本每個人每月都能排到一兩次。按規矩,王妃占了十日,兩位側妃各占五日,剩餘十日是其他人均分。不過王側妃失寵多年,輪到她的那五日,王爺從不過夜,一向按心情行事。所以,這五日,其餘庶妃使盡渾身解數爭寵。也正是因這,王側妃對這些年輕貌美的庶妃們很是怨恨。若不是她育有一子一女,恐怕這王府早無她的立身之地了。王家倒台後,王側妃消沉了很長時間。她雖然任性跋扈,但也不傻,知道是因為有王家的緣故,王妃才對自己一再容忍。可如今王家出了事,就連皇後都被廢了,王側妃很擔心王妃會清算自己。


    但她等了好些天,都不見王妃有什麽舉動,稍稍鬆了口氣,對王妃的態度不像從前那般,反而有些謹小慎微。


    王妃看在眼裏,卻並不管她。


    若不是看在她為王爺生了一兒一女的份上,王妃早就把她趕出府了。


    一群女人們坐了好半天,可都沒見到想見的人,最後一個個失望而歸。


    待人都走光了,武王妃的貼身丫鬟玲瓏命小丫鬟們將茶盞撤下,自己則蹲在王妃跟前幫她捏腿。


    “也就是王妃好性子,若是換做別的王府,這側妃若敢如此囂張,早被責罰了。”玲瓏滿臉不服氣地說道。


    王妃閉著眼睛,享受著玲瓏的按摩,輕聲道:“不過是個跳梁小醜,理她作甚?當初若不是聖上逼迫,她根本不可能入府。進了府裏又總惹事,還以為王爺對她多有寵愛……連身邊男人都看不懂,活該她如此。”


    王妃想到當初自己受的委屈,冷笑一聲:“吩咐下去,決不能讓她出現在王爺麵前。”


    玲瓏神色一凜,低聲應是。


    另一個丫鬟玳瑁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王妃,前頭王爺吩咐了,午膳在咱們院子裏用。”


    “這是自然的,每迴王爺迴來不都是如此麽?”玲瓏瞥了她一眼,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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