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深秋,但花園裏姹紫嫣紅,各色名貴的花開得尤其妍麗。


    周媛抱著欣賞的心思,一路走有看,卻不知什麽時候身邊的丫鬟不見了蹤影。當她迴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在一處假山附近迷了路。


    國公府的花園很大,裏麵亭台樓閣、假山湖河極多,風格樣子又都差不多,周媛哪裏分辨得出來?


    “這種地方真不應該亂走。”


    周媛自言自語了幾句,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經過,隻能認命地自己找路。


    這裏可是國公府,萬一走錯了可就麻煩了。丟臉事小,得罪了人那才是要命。


    正走著,周媛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說,母妃非要我們倆來柱國公府,是有什麽目的啊?”說話的是個清澈明亮的聲音。


    “你都不知,我又怎會知道?”迴答他的,是一個低沉的聲音。


    周媛一聽這個聲音就認出來了。


    踮起腳尖,透過假山的縫隙看去,果然看到一臉淡漠的明礪。


    今日的他又戴上了那張軟皮麵具,五官平平無奇,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卻總讓人忽視了他的樣貌。


    而在明礪身邊走著的明黃色身影,赫然是武王世子明召颺。


    兩人身邊再無他人,隻有兩個小廝遠遠地跟著。


    周媛正要走上前問路,突然眼角瞥見一個黃色身影朝這邊走來。


    她急忙一個閃身躲進了假山。


    鳳仙縣主?她怎會出現在這兒?


    鳳仙縣主帶著貼身丫鬟直直地朝明礪二人走了過去。


    明礪率先看到她,停住了腳步。明召颺一直左顧右盼,險些沒跟鳳仙縣主撞了個滿懷。


    “鳳仙,你走路不看路的嗎?”明召颺斜眼一瞥,涼涼開口道。


    鳳仙縣主嘴一扁,一雙大眼睛盈盈欲淚。


    “飛雲表哥,你怎麽這樣說我……”


    武王和鳳陽郡主是表兄妹,因此明召颺和鳳仙縣主也是表親,在一些場合見過,隻不過明召颺對這個動不動就裝可憐的表親很不耐煩。


    她長得也沒有多漂亮,明明眼高於頂卻還總喜歡裝柔弱博同情,真當別人傻麽!


    明召颺看了她一眼,準備繞過她繼續前進,卻見鳳仙一個快步先繞過了他,來到了明礪麵前。


    “鳳仙見過大公子。”


    隻見鳳仙縣主朝著明礪搖搖一禮,低垂著頭,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她雪白的天鵝頸。


    明礪後退了一步,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縣主不必多禮。”


    明礪的聲音依舊冷淡。


    “聽聞大公子前些日子受了傷,不知可痊愈了?原本鳳仙想來探望,但母親不讓……”鳳仙抬起眼,水汪汪的眼眸看著明礪,臉頰緋紅,顯然是個墜入情網的小女兒神態。


    明召颺在一旁看得分明,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而在假山後的周媛也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一雙手狠狠地揪著帕子,在心底將明礪罵了個狗血淋頭。


    “縣主可有事?”明礪不耐煩了,出聲打斷了鳳仙縣主的自言自語。


    “沒事,隻是想來見見大公子。”


    鳳仙縣主話音剛落,就見明礪一個冷眼看了過來,隨即聽到他開口說道。


    “郡主請自重,我與你非親非故,你來見我作甚?”


    一句話,頓時將鳳仙的滿腔愛戀澆了個透心涼。


    她看著明礪,一雙眼睛再次泛起霧氣。


    這一次可不是假裝,而是真的。


    明礪卻是對此視若無睹,看也不看她一眼,拉著明召颺大步離開,留下鳳仙縣主和她的貼身丫鬟在原地。


    那丫鬟覷了自家主子一眼,忍不住開口勸道:“縣主,您這又是何必呢?郡主不是說了定會為您擇個完美無缺的夫婿……”


    “我的事要你多嘴?”鳳仙縣主銀牙一咬,看著丫鬟的眼神倏地一冷,“跪下!掌嘴!”


    丫鬟身子一顫,想要解釋,但看到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頓時不敢做聲,直挺挺地跪在了青石板路上,舉起雙手打起自己來。


    啪!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


    丫鬟不敢惜力,她了解主子的性子,下了狠手。


    很快,原本白皙的臉龐紅腫起來。


    鳳仙卻還不解恨,直到丫鬟的嘴角流出了血絲,臉也腫得沒法看了,她才輕哼一聲。


    “好了,自己迴府去。這個醜樣子,真給本縣主丟臉!”


    說罷,鳳仙縣主拋下丫鬟,自顧自地離開迴後院了。


    那丫鬟雙手撐地想要起身,卻又無力地跌倒。


    周媛看得不忍,見人已走遠,便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快步來到那丫鬟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


    周媛關切問道。


    丫鬟見到陌生人,眼神閃爍了下,強忍著痛搖頭道:“我沒事,多謝姑娘。”


    周媛見她如此狼狽,裙子隱隱滲出紅來,知道她的膝蓋定也受了傷,遂將她扶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你等一下,我身上帶了藥,你先用著,我這就去叫人。”


    丫鬟張了張口想要拒絕,可周媛卻已經將一個小瓷瓶塞到她手中,轉身就跑了。


    看著周媛離去的背影,丫鬟心底滋味複雜無比。


    不一會兒,周媛就帶著國公府的一個婆子迴來,那婆子見丫鬟如此模樣,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掩飾過去。


    “這位姑娘怕是受傷不輕,我那兒有藥膏,不如先去我屋裏修整一下吧!”婆子說道。


    丫鬟卻是搖了搖頭:“不勞媽媽費心,主子吩咐讓我迴府,我不好再多做停留。”


    婆子露出憐憫之色,攤上這樣的主子也是可憐。


    可作為丫鬟下人,對於主子的命令隻能遵從,婆子沒有再勸,和周媛一左一右扶著她慢慢朝偏門走去。


    周媛將丫鬟送上了馬車,這才鬆了口氣。


    那丫鬟臨上車前,對周媛表示了感謝,周媛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翠屏。


    馬車一走,周媛也不想繼續待下去了,找到世子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告了聲罪,提前迴了家。


    馬車行駛的很慢,周媛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正迷糊間,突然感到周身一冷,周媛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寒眸。


    “你做什麽嚇我一跳!”


    周媛沒好氣地說道。


    明礪挑了挑眉:“你心情不好?”


    周媛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哪像某些人,在別人府邸裏還有人投懷送抱。我看你此刻心情很是暢快吧?”


    明礪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周媛話裏的怒氣從何而來。


    “你有什麽火非衝我發?有話不能直說?”明礪不喜周媛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


    周媛唰得一下起身,險些撞倒腦袋,卻也不管,食指指著明礪的鼻尖,氣哼哼說道。


    “我有什麽火?我哪敢啊!您可是堂堂武王府大公子呢!每天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排著隊想嫁給你,就我這樣的小門小戶,能給你做個丫鬟就該謝天謝地了……”


    周媛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麽大火氣,但見著明礪她就忍不住生氣。


    這氣來得莫名其妙,周媛自己也搞不明白。


    倒是明礪,聽著她的話漸漸有了頭緒,緊蹙的眉頭鬆了開來,眼底含著笑意。


    “你在國公府見到什麽了?”


    周媛話語一頓,想起自己畢竟是偷看偷聽,有些不好意思說,便哼了一聲坐迴了位子。


    明礪見狀哪還不明白?定是之前鳳仙的事被她看到了。


    雖說明礪覺得自己無辜,但見周媛這般在意這件事,心裏卻覺得很是快慰。


    他伸手將周媛攬入懷裏。


    周媛掙紮了幾下,掙不過,認命地被他抱著。


    “媛媛,你這是在吃醋嗎?”


    明礪低聲道。


    吃醋?


    周媛眨了一下眼睛,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臉騰得紅了。


    “誰、誰吃醋了?”


    周媛覺得自己臉好燙,不敢抬頭,隻好將自己悶在明礪懷裏。


    “媛媛不要在意那些人,我的心意你當明白。這裏,一直隻有你一個。”


    明礪抓起周媛的手按在自己心髒處。


    周媛感受著手掌下那起伏跳動的心,心情一下子開朗起來。


    他的話,就像是甘霖雨露,將她心底的怒火瞬間澆滅。


    周媛心裏暖暖的,臉上抑製不住地笑意。


    另一邊的鳳仙縣主在迴了府後,氣急敗壞地砸了一大堆名貴瓷器。


    鳳陽郡主一腳踏進屋內,見滿地的碎瓷片,忍不住歎了口氣,眼神淩厲一掃,頓時又丫鬟上前收拾。而鳳陽郡主的兩個大丫鬟則是快步上前,將鳳仙縣主請到了隔壁屋子。


    “母親!”


    鳳仙縣主見到親娘,撲簌撲簌地掉眼淚,撲到鳳陽郡主懷中,儼然一個傷心可憐的女兒。


    鳳陽郡主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問道:“是誰給你氣受了?”


    “母親,流晏公子他……”鳳仙縣主話剛開了個頭,就見她娘麵色不愉,立即止住了話頭。


    她對明礪的愛慕隻是一廂情願,就連父母都不同意。


    明礪雖然名義上是武王義子,但說白了隻是個父母不明的人,除了一個義子身份,沒有一點背景,這樣的人又怎會入得了鳳陽郡主的眼?


    況且,她家在朝中一向是中立的,若是將女兒嫁入了武王府,豈不是明晃晃的打某些人的臉?讓上頭那位對她家不放心?


    鳳陽郡主很拎得清,可看著疼愛的女兒居然一根筋,死活就看上了那個明礪,鳳陽郡主十分頭痛。


    再次歎了口氣,鳳陽郡主摸著和自己極為相似的麵龐,輕聲道:“別哭了,過兩向宮裏遞個牌子,拜見一下太後。”


    鳳仙縣主頓時麵露欣喜,母親這是鬆口要為自己謀劃了?


    “還是母親疼我!”


    鳳仙縣主撲進鳳陽郡主懷中撒嬌,眼角的淚都還未幹,那樣子看得鳳陽郡主失笑。


    罷了,罷了。就當是為女兒的幸福著想,她就恬著臉再進宮謀劃一次!


    這廂,周媛並不知道鳳陽郡主為了女兒的一片苦心,迴了家又開始忙碌起來。


    那蓬萊仙居裏的七位“仙女”,都是丹娘花了大力氣培養出來的,一個個都是絕色不說,各自有擅長的才藝,且性情不俗不媚,自然讓那些見慣了尋常美色的勳貴公子們傾心。


    不過周媛也早就聲明,這幾位“仙女”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她們的定位,是那些公子們的紅顏知己。


    也不是沒有人想要用強,但周媛早有準備,拉攏敲打了一番,又有明礪在背後撐腰,自然將那些個紈絝子弟輕鬆治住。


    待蓬萊仙居的事情一定,周媛就迴到了四季齋的鋪子,每日隻晚上迴周府用膳歇息,並不多待。


    畢竟那兒是大伯家,有些事總不方便。


    至於這鋪子的事,周媛隻說了句是冒掌櫃讓她幫忙,大伯和大伯母兩人立刻沒話了。橫豎每個月她都有交月例錢給孫氏,對於她做什麽,兩口子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山風幾個也都待在四季齋,隻清月隨身服侍周媛,花語和山風暗中護衛。


    周媛趴在桌子上,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瞧著桌麵,眼睛盯著麵前的書本發呆。鋪子裏冷清得很,門可羅雀,生意可以用慘淡來形容,但周媛不在乎,本來這鋪子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眼看她腦袋低垂,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著了,突然聽到清月驚喜的聲音響起。


    “少主來了!”


    周媛一個激靈站起身,瞌睡蟲不翼而飛。


    明礪走進鋪子,陽光灑在他的背上,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氣勢攝人,讓人無法直視。


    周媛看得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直到明礪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指刮了下周媛的鼻子,她才迴過神來。


    “小呆子,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周媛斜睨了他一眼,偏過頭去不說話。


    她才不會告訴他自己是看他看迷了眼呢!


    明礪一瞧她那泛紅的耳根,哪裏猜不出她心中所想?隨即低低地笑出聲來,將周媛攬入懷中。


    “小傻瓜!”


    這一聲帶親昵的稱唿,卻讓周媛麵露薄怒。


    “你才是呆子!你才是傻瓜!”


    “好好好,我是呆子傻瓜,媛媛不是。”


    明礪依著她的話哄著,雙手不老實地在周媛背後上下撫摸。


    周媛眯起了眼睛,十分開心的樣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流晏公子大駕光臨寒舍,可是有何要事?”


    “來這鋪子,自然是為了買東西。”明礪挑眉,配合著她說道,“你這鋪子裏有什麽貴重的東西,都給本公子拿出來。”


    明礪神色未動,倒是周媛先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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