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懷九淡漠出塵的俊顏僵了一瞬,他修長衣袖下的手輕握。


    國家律令,凡藐視皇威,形同謀反,株連九族。


    他劍眸微寒,薄唇啟了啟:“兒臣隻是認為當年的白府詩案一事恐怕會有些疑點,許多細枝末節仍未查清楚。”


    皇帝威嚴的雙眸一凝:“吾兒,你心軟了。”


    想到白朝茹含淚哀求的臉龐,賀懷九指尖不忍地顫了一下,眉目清冷依舊,恢複了往日的殺伐果斷,沒有一絲破綻。


    “迴父皇,兒臣未曾這般想,太子妃之位不可輕言廢棄,況且在事情尚未明白時便廢除白朝茹的位置,恐怕會讓一些有心人得逞。”


    皇帝涼薄肅殺的目光審視著賀懷九,“詩案已經查了近兩三年,有何不清晰?太子妃死後你一直渾渾噩噩,大發脾氣,已經引起了許多朝廷官員的不滿,每天參你的奏折一本接一本。”


    “身為未來儲君,切不可貪戀兒女情長,此事還有朕來教你?”


    賀懷九眸色幽深,心底生寒,他抬眸正視皇帝,雙眸薄涼似與皇帝別無二樣。


    “父皇,白家身為朝廷元老,忠心不二,尤其是白老,天下皆知,朝堂之中也有風言風語揚言君臣淡漠,詩案一出情況未明之時白家抄斬,太子妃死因不明,百姓起疑,臣子恐懼。”


    “有人言這太子妃是虎狼之位,容不得人。”


    皇帝森然的臉色緩和了些,眼角的餘光望向身旁時候的禦前太監,“可有此事?”


    老太監臉色惶恐,欲言又止,悄然看了下賀懷九的臉色,迅速迴眸,遲疑說道:“迴皇上,此事屬實,後宮中也時常有此非議,太子妃死因蹊蹺,甚至有傳聞您和太子是恐白家勢大,而,而下的手。”


    “荒唐!朕身為九五之尊何須用此等下賤手段對一個區區白家下手?!”皇帝怒氣凜然至極。


    賀懷九借此加以勸說:“父皇,天下百姓殺不盡,悠悠之口難堵,尚有人傳言是趙玉舒德行不佳謀害白朝茹上位,為讓趙國公安心,平天下人口舌,不如先等太子妃死因真相大白,在商議立趙玉舒為太子妃之事。”


    皇帝垂眸深思了會,最終放了話。


    “既然如此,就按你所說,但太子妃之事不可一拖再拖,盡快查明,你身為儲君,年紀不小了,遲遲沒有子嗣,身旁也沒有其他妃子,總歸是不好。”


    “朕的小九昭親王的德行才華與你不相上下,而今他並非殘疾,是健全之身,往後行事多有思慮,殘暴不仁的名聲留不得,朕培養你多年,你莫要讓朕再做一次選擇。”


    九皇子並非殘疾?


    那之前那些傳言又是為何?


    賀懷九似恭敬頷首,隻是嗓音漠然的聽不出情緒。


    迴想起來,他平日不曾見到九皇子賀延,就連皇家宴會,也不見得此人出席。


    當初隻是聽聞九皇子身有殘疾,因此無從在意,可如今……


    “謝父皇,兒臣今後會更加謹言慎行。”


    出神間,賀懷九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然愣了不久,想著父皇在場,隻好答道。


    皇帝聞言,無奈輕歎,擺擺手讓他退下。


    “迴去吧,朕管不住你們了。”


    賀懷九欠身行禮離開。


    “太子皇兄,臣弟有事向相商,不知可否來府上聚一聚,自從二皇兄離開之後,我們三個已經許久沒有一起聚過了。”


    就在賀懷九宮殿外準備迴宮之時,迎麵走來了位黑袍男子,與他三分相似的容顏上笑容款款。


    除賀懷九外諸多皇子之中,就屬二皇子和九皇子的家世背景最為深厚,也最為討皇帝的歡喜,以至於在皇帝撮合下兄弟三個偶爾聚會,以表兄弟友愛、相互輔佐之情。


    可與其說是三人聚會,倒不如說是他和二皇子私下獨處。


    那位傳言中的九皇子,根本不會出現在他身前。


    可如今眼前之人換他皇兄,又恰巧在這個時間點出現,不是九皇子賀延,那又會是準?


    賀懷九淡到沒有波瀾起伏的黑眸徐徐打量他,腦海裏忽而閃過皇帝警告的話語,觸及九皇子傷心欲絕,滿臉懷念二皇子的表情,唇邊不禁略微掀起一個輕蔑涼薄的弧度,答道:“好。”


    賀延聽他答應,友好謙恭的眼睛深處浮現一抹計謀得逞的微光,在太子上轎之後,他朝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悄然快步從小門中前往了太子府中的後院。


    後院中,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鬆翠柏之中,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美不勝收。


    白朝茹坐在亭子裏,斜倚在欄杆邊,著一件淺水藍的裙子,長發垂腰,用一根水藍的綢子束好,玉簪輕挽,簪尖垂細如水珠的小鏈,微一晃動就如水花飄搖,走動之中飄逸的裙擺微微搖曳,不似凡間人。


    一旁來尋她的芸兒羨慕道:“東宮中的衣物果真不同凡響,小姐這樣一打扮,倒真真像小說畫本裏麵寫的仙子。”


    白朝茹別開視線,清麗勝仙,溫暖中透著幾分薄涼,她靈動狡黠的雙眸中空洞潰散,聽芸兒的話半晌後才迴過神來,拾起偽裝,笑意淺淺。


    “我若是仙子,那你便是仙子旁邊的仙女了。”


    芸兒遭她一打趣,天真無邪的小臉上泛起紅暈,認真思索道:“有道理哎,這就是說書人經常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


    見著她傻乎乎的模樣,白朝茹啞然失笑,心中的陰霾散去了些許。


    “笨丫頭,把自己比作雞和狗,也不知羞。”


    芸兒蹲在池塘邊看裏麵逍遙快活遊水的小金魚,迴想道:“哪有,奴婢小時候,家裏的奶奶說,要尊重生靈,不可嫌棄,萬事都是有報應的。”


    白朝茹恍然,“我倒不如你聰慧。”


    重生一場,她不僅沒有找到自己真正的死因,還被賀懷九不明不白囚禁在這後院中,到如今,甚至連白府都保護不了,也不知,這是否是她的報應。


    庭院深處,陽光拂過盛開的櫻樹,斑駁的樹影搖晃在似雪的櫻花雨中。再往前,便是奇花爛漫的秀園,一股清流自花木間瀉與石縫下。再進數步,主路漸漸平緩,兩側雕欄畫棟,花朵攀岩而上,秀麗天成。


    一名宮女鬼鬼祟祟地出沒,悄然朝白朝茹打招唿。


    白朝茹略微挑眉,眸中落了幾分黯淡。


    美景,可惜人壞,隻是賀懷九的殘暴之名聲名遠揚,有人竟然還敢進入嚴密把守的後院中朝她傳遞消息,是九皇子呢,還是九皇子呢。


    她垂下眼簾,指腹摩挲過手臂間賀懷九留下的曖昧痕跡,心中哀涼頓生,早已沒有退路了,她不經意掃過四周,指尖指向了假山右前方的茶桌,那裏角落偏僻,周邊圍滿了大大小小的奇石,容易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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