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西天大雷音寺,佛祖正盤腿為眾菩薩、比丘尼講授佛法大道。


    在講到“緣本性空”的時候,有羅漢問佛祖:“世尊,什麽是緣,什麽是空?緣本性空又做何解?”


    佛祖含笑望著眾比丘僧,開口說道:“你們之中,絕大多數人都是爹生娘養,在出家之前都有一個俗世的家。而這個俗世的家就是你們緣,但這份緣是真實存在的嗎?誰能迴答我?”


    普賢菩薩、觀音菩薩等正想開口,卻被如來佛祖阻止。


    他作為一教之主,不能什麽事情都讓高層來解決,培養人才,不讓人才斷檔,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如來佛祖更希望有中低層教徒能夠頂上來。


    可惜,等了半天,也沒有比丘僧可以迴答得上來。


    如來失望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緣是真實的,也就是說你們俗世的家是真實的,但隨著你們遁入空門,隨著你們父母踏入輪迴,你們那個俗世的家就沒有了,這就是緣本性空。我們講的空,是無的意思,但無不是什麽都沒有。無是一切,一切有都生於無……”


    如來講著講著,就想到了自己除了俗世的家,還有一個佛母,孔雀大明王。


    孔雀大明王正在金頂雪山最高處潛修,沒什麽好說的。


    可說起來,他如來還有一個舅舅。


    一想到這個無法無天的角色,如來的眉頭緊鎖。


    “金翅大鵬現在在何處?”


    如來看向觀音菩薩。


    觀音是如來的絕對親信,如來布置下來的任務,很多都是由觀音菩薩去監督實施,甚至是由觀音菩薩親自上手去辦。


    “理應在獅駝國。”


    如來沒有應話,而是施展佛眼。很快,獅駝國的現狀就出現在如來眼中。


    見到屍山血海,如來麵色鐵青,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怒火中燒,臭罵出來:“這個孽畜!”


    受如來佛祖心境影響,西天大雷音寺方圓萬裏之內,瞬間黑雲壓頂,電閃雷鳴。


    大雷音寺內,眾菩薩、羅漢、比丘盡皆惴惴不安,被那股好像來自靈魂深處的威壓,壓得麵色慘白。


    觀音菩薩的心裏七上八下,生怕是自己的安排出了問題。


    “世尊,可是獅駝國出了什麽不妥之處麽?”


    如來畢竟是如來,就算是情緒也收放自如。憤怒的情緒,很快就被他收拾幹淨。


    他沒有說話,而是手一揮,一道水鏡生成。


    水鏡之內,獅駝國的實時影像便顯露出來。


    眾菩薩、羅漢、比丘見狀,也明白了如來動怒的原因所在。


    這般毫無底線的吃人,甚至將一整個國家全部吃光,屬實是罕見。


    大家都明白,佛祖發怒的真正原因不是金翅大鵬雕吃人,而是它光明正大的吃人。


    還是那句話,做壞事可以,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壞事。


    要說吃個把童男童女,三界六道、各方勢力的修煉者,或多或少都接觸過,可能是自己的朋友在吃,甚至可能是本人偷偷摸摸的吃。這些在仙佛魔界,都是很尋常的事情。


    但像金翅大鵬這樣肆無忌憚的吃了整個國家,還大搖大擺的將白骨壘成大山,就太不像話了。


    這畢竟是一個以人族為主的紀元,人族的道德規則也成了三界六道最重要的潛規則。


    不是說不能突破人族的道德規則,但再怎麽也要注意保密啊,沒必要公然去對抗規則。


    這時,有人從水鏡裏麵看到了一個高大英俊的和尚。


    “咦,那不是取經人麽?”


    被這個比丘提醒之後,大家才將目光從那個巨大的白骨山移開。


    隻見成千上萬的妖怪,將唐僧團團圍住,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火拚。


    觀音菩薩歎了口氣,說道:“還真是三藏,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到了獅駝國了。”


    站在旁邊的文殊菩薩麵露奇怪的看著觀音,疑惑的問:“你這話說的…他們到哪裏了,你不應該知道的一清二楚麽?”


    觀音菩薩被問得一臉尷尬,但這是她和王陳之間的矛盾,暫時不適合搞得人盡皆知,於是,她轉移了話題:“這段時間,正好心有所感,閉關了幾天。咦…不對,怎麽沒看到金翅大鵬?”


    “對啊,金翅大鵬去哪了?你剛不是還說在獅駝國麽?”


    觀音被如此質問,也沒有生氣。那可是金翅大鵬,哪是她看得住的。


    不過,觀音菩薩也沒有好臉色,給那個質問她的菩薩看。她直接向如來佛祖請罪:“世尊,金翅大鵬我沒管控好,請責罰。”


    如來一直盯著水鏡之中的王陳看了又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在聽到觀音菩薩和其他菩薩之間的議論,以及觀音菩薩主動請罪之後,如來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沒事,這不怪你,金翅大鵬這廝性格兇頑,不服管教。”如來一邊說話,一邊掐算金翅大鵬的具體位置。


    “嗯?”


    如來麵露疑惑。


    他剛剛算出金翅大鵬遇險了,但算不出對方在哪。


    水鏡破裂,如來佛祖開始全力運轉法力,一雙佛眼洞穿虛空,遍觀天地、幽冥。除了少數特殊地方,佛祖很快就將三界六道看了個遍。


    這些少數地方,就包括玉皇大天尊的淩霄寶殿、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餘天、玉清境清微天等縈繞天道偉力或者聖人偉力的地方。


    如來佛祖一遍又一遍的掃視三界六道。


    良久,他方才說道:“金翅大鵬真的不見了啊。”


    “啊?”


    金翅大鵬消失了?


    “佛祖,這是有大神通者故意為之,還是金翅大鵬自己躲起來了?”


    這兩個猜測,沒有一個是好處理的。


    如來默默搖頭。


    “這件事…還是交給孔雀大明王去處理吧。”


    思來想去,如來還是覺得由孔宣出麵追查比較合適。


    無論是孔宣和金翅大鵬的親兄弟關係,還是孔宣不弱於他如來的修為,都很合適。


    “善哉。”


    眾菩薩、羅漢連忙唱喏。他們都不想招惹這種事,交給孔宣最好不過。


    如來也不拆穿他們的小心思,眼睛裏射出一道金光,衝出大雷音寺,直撲金頂雪山。


    ……


    金頂雪山乃是西方教兩位聖人的人間道場。


    這裏常年積雪不化,高聳入雲。


    在峰頂之上,一個五彩服飾的瘦削青年,正坐在懸崖邊上,感悟混元道果。


    這個青年就是佛母——孔雀大明王孔宣。


    佛母隻是外號,而且是一個很意外的外號。這個外號不是說孔宣是母的,相反,孔宣是一隻公孔雀。


    佛母的稱號,來自一段久遠的往事。


    那時,如來正在突破混元大羅金仙,也就是準聖之。


    突然爆發的浩瀚無邊法力,摧毀了封印無天的封印。


    無天便化作如來的劫難,以外魔之身,趁機潛入如來的身體之內。


    那個時候,如來才剛剛突破至混元大羅金仙,不足以應付無天的糾纏。


    而如果無法將無天趕出去,就算渡劫失敗,然後被無天奪舍。


    如此絕境,如來都想要放棄了。


    誰知,孔宣正好經過。


    孔宣看到如來的九丈金身寶體,就生出了貪婪之心,一口就將如來吞入了腹中,順帶著將沒有反應過來的無天一並吞下。


    要知道,那時候的孔宣已經是混元大羅金仙巔峰了。


    被孔宣吞入腹中的如來和無天,深知如果不聯手對敵,兩人都要死在孔宣腹中,成為孔宣的肥料。


    於是,佛魔聯手,合力打破孔宣的肚子,從孔宣的肚子裏逃了出來。


    逃出之後,無天就化作一朵黑蓮,消失了。


    如來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劫難,欣喜之餘,便將目光轉向孔宣。


    對如來而言,孔宣對他有恩,如果沒有孔宣,他也不能化危為安,會被無天奪舍。


    而孔宣呢?他被人從身體之內擊傷,瞬間大殘。他被如來這樣看著,有些緊張。


    孔宣直接問:“你想殺了我?”


    如來搖搖頭,說:“你對我有大恩,就是對西方教有大恩。我是欽定的現在佛,現在欲封你為佛母,我的母親,你看如何?”


    孔宣當然是答應了。


    既能喜當媽,收獲一個修為絕頂的好大兒:還能背靠西方教,何樂而不為呢?


    這便是孔宣佛母的由來。


    此時,孔宣正神遊虛空法界,突然,一粒金光出現在身體前方。


    孔宣睜開眼睛。


    隻見,一粒金光化開,變成了一朵滴溜溜旋轉的金蓮。


    金蓮花瓣盛開,濃鬱的金光灑向天上。金光之內,如來佛祖的半截身形出現。


    “找我何事?”孔宣毫不客氣的說道。


    講道理,孔宣身為佛母,地位應該在如來之上。


    如來便將金翅大鵬消失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也太沒用了!”


    孔宣怒斥一聲,便答應了如來的請求。


    他雖然瞧不起金翅大鵬,但誰讓這個沙比東西是自己親兄弟呢。


    孔宣拔下三根孔雀翎,就開始了自己的卜算。


    許久之後,孔宣喃喃自語:“消失在獅駝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麽?”


    旋即,孔宣身上釋放五色光芒,光芒一閃,原地已經沒有了人影,隻剩下一顆滴溜溜旋轉的金蓮慢慢消散。


    ……


    曾經的獅駝國,如今的獅駝嶺。


    獅駝嶺的“嶺”,不是石頭山,而是白骨山。


    王陳踩在一顆骷髏頭上,嘴上念了一聲:“封印。”


    頓時,無數金色符文從他腳下流出,如同金色血液一般,流向白骨山山腳。


    很快,一個金色符文光圈,就將整個白骨山完整包了起來。


    “這些必須永遠留在陽光下麵。”王陳一臉癡迷的說道,嘴角還掛著怪異的笑容。


    王陳不是在主持正義。


    而是他覺得。


    在陽光底下展露人間不如地獄,是一種藝術,一種關於死亡的藝術,充滿了哲學上的美感。


    他很樂意欣賞這種美,更想把這種美傳達給眾生。


    青毛獅子怪和黃牙老象一臉謹慎盯著王陳。他們不太確定眼前這個和尚的精神狀態。


    青毛獅子怪決定試探一下,說道:“和尚,你幹什麽的?吵到我們兄弟了,知不知道?”


    王陳站在金色符文半球之上,含笑說道:“聽說你們很能吃人,貧僧特來瞧瞧。”


    青毛獅子怪和黃牙老象相視一眼,哈哈大笑:“那你瞧出什麽名堂來沒有?”


    王陳樂嗬嗬的說:“瞧出來了,你們是很能吃,把人都吃光了。可是,你們以後吃什麽呢?”


    青毛獅子怪不假思索的說道:“人是吃不盡的,你看,這不又來了一個嗎?”


    王陳笑得更開心了,用手指指著自己問:“你是說我嗎?”


    青毛獅子怪理所當然的說:“不然呢?”


    “很好,真的很好。”


    王陳也不動手,他在等,等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不是剛剛潛入取經團隊麽?


    這麽好的表現機會,當然要留給他來處理。


    王陳在等,可青毛獅子怪和黃牙老象卻不想等了。


    “和尚,你是自己過來受死,還是我們過去?”


    王陳輕笑一聲,問:“有何區別嗎?”


    青毛獅子怪也笑了,說道:“如果你自己過來受死,我可以勉為其難一口吃掉你,這樣的話,你就少一點痛苦。如果我們過去的話,哼哼,那你就要下油鍋、上蒸籠了。”


    王陳一聽這話,心說:這不巧了嗎,老子正愁等人無聊呢,你們就來送節目?


    “那我選擇你們過來。”


    青毛獅子怪眼睛一眯,冷笑著說:“原來還是個頭硬的和尚。既然如此,那就看你的皮肉硬不硬,骨頭硬不硬了。小的們,給我把他抓過來。”


    青毛獅子怪也很謹慎。


    他剛剛看到王陳眨眼之間,就布置了一座看不懂的封印。雖然他很自信自己的實力,但讓小弟先去試試水,總是沒錯的。


    眾所周知,人隻有在獨處的時候,才有智慧。一旦人聚在一起,就會成為烏合之眾。人聚得越多,就會變的越蠢,也更容易陷入盲從。


    對妖怪們來說,也是如此。


    現場有四萬八千個小妖怪。


    如此之多的小妖怪聚在一起,可想而知,它們現在有多麽的愚蠢,多麽的盲從。


    這個時候,它們滿腦子隻有聽從妖王的命令。


    根本思考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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