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


    相國張開地的府上。


    少年張良正拿著一本似紙非紙、似布非布的古籍,看得入神。


    這本書來曆神奇,它是突然出現在張良書桌之上的,旁邊還附有一個竹箋。


    竹箋留言:借閱三年。


    它的名頭也足夠嚇人,叫《黃石天書》。


    張良幼而睿齊,熟讀各家經典和各國風聞趣事,自然知道這本天書有多傳奇。


    雖然不知道哪位前輩這麽看得起他。


    可有目睹天書的機會,他當然不會傻到去四處聲張,於是,這兩年張良一直潛心鑽研此書。


    可天書之所以被稱為天書,就是因為他需要天定的緣分才能看懂。


    三年之期快到,麵對這本天天端在手上的天書,張良仍是一臉迷茫。三年前他覺得晦澀難懂、詰屈聱牙,沒想到三年後還是如此。


    突然,門外吵鬧喊叫聲不絕。張良感到十分奇怪,連忙把《黃石天書》揣在懷中,要出門去看看。


    他們張家五代相韓,經過幾代人的經營,張府已經是一座占地極為龐大的府邸。府外的吵鬧聲能夠傳進張良耳中,絕非尋常。


    “子房,趕緊迴去。”


    當張良走到門口時,就被他的祖父張開地發現。


    “祖父,出了什麽事情嗎?”


    “我剛剛得到消息,一夥疑似來自秦國的歹人,正在攻打王宮。”張開地焦急的說,“外麵兇險,你就留在家中,千萬不要出門。”說完之後,張開地就乘上轎子朝韓王宮而去。


    張良一臉疑惑的念叨著:“秦人攻打王宮?”


    他懷疑祖父張開地是昏了頭了。秦軍正被信陵君率領五國聯軍爆錘,龜縮於函穀關內不敢露頭,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韓國都城新鄭。


    姑且不問秦軍怎麽敢來新鄭,他就想問一句,秦軍是怎麽過來的,當信陵君那邊的幾十萬聯軍是擺設嗎?當韓國大軍是擺設嗎?


    難不成還能是飛過來的嗎?


    所以,對祖父所言“疑似秦軍攻打王宮”,張良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張良可以肯定,第一,那絕不是秦軍。第二,如果真有人在攻打王宮,那人就肯定是韓國大將軍姬無夜。隻是姬無夜不是在前線嗎?


    張良有許多問題想要去了解,當然不會聽話的呆在家裏等結果,他找了一匹馬就追著張開地去了。


    等到張良到達韓王宮的時候,就看到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原來,真的是秦軍。


    原來,他們真的敢攻打王宮。


    對方身上那獨屬於秦國銳士的軍裝,是他們這些六國貴族的噩夢來源。張良已經沒有閑暇用來思考了。


    他已經為對方那聳人聽聞的誇張戰力感到絕望。


    他目之所見,宮門之處遍布殘肢斷腿,鮮血濺的滿地滿牆都是,全都是韓國士兵的。


    尚且年幼的他,還沒有見過真實的戰場,如今陡然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他的五髒微微抽搐,尤其是胃部,他覺得他要吐了。


    於是,他真的吐出來了。


    吐出來後,張良感覺好了很多,他強忍著不適,站到祖父身邊。


    張開地看了一眼,並沒有指責這個不聽話的孫兒。


    “祖父,這些秦軍怎麽進城的?”張良臉色發白,打著寒顫問張開地。


    “是羅網出手了。這兩天羅網已經秘密潛入了大量高手,就在這些秦軍衝進城時,羅網暴起發難,搶占城門,還在城中四處放火,製造混亂。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些秦軍太強了!”


    張良點了點頭。


    不說別的,隻憑三人就阻擋了韓國大軍救援,甚至還將韓軍殺得畏懼不前,無不證明了對方的強大。


    雖然對方借助了地形優勢,因為宮門口易守難攻的,可他們隻有三人!


    秦軍三人,對峙成千上萬的韓軍,結果韓軍被殺怕了。


    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


    “或許可以請白亦非過來?”


    張良想到了血衣侯,那個人或許可以救救韓國。


    “已經派人去請了,隻不過秦軍來的實在突然,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希望這些該死的秦軍不要傷害大王。”張開地憂心忡忡的說。


    張良搖了搖頭,說出自己的看法:“新鄭不可能沒有血衣侯耳目,更何況他還是姬無夜的人,姬無夜的殺手組織“夜幕”一定會第一時間向白亦非傳遞消息的。這個時候,他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張開地聽了張良的分析,也覺得很有可能,欣慰一笑。


    ……


    張開地、張良身邊,站滿了手持武器,卻一臉恐懼、不敢上前的京師守衛軍。


    這些京師守衛軍都被殺怕了。


    而讓他們感到恐懼的來源,僅僅隻有站在宮門口的三人。


    這三人便是王陳、白山和蓋聶。


    他們三個堵在這韓王宮正門前,阻止一切援兵。


    至於其他人,已經遵照王陳的命令,殺進了王宮,準備抓了韓王,燒了王宮。


    韓王宮內有不少王宮侍衛,可這些王宮侍衛,又如何應付得了鐵鷹劍士和蒙恬、章邯這些人。


    如今的鐵鷹劍士,兼修《白虎七殺式》和《龍象般若功》,個個龍精虎猛、殺氣盈天,他們恨不得殺光所有敵人。


    從武遂城外殲敵兩千,到攻破洛邑、榆關、大梁,再到如今攻入韓王宮,他們每個人的劍下,都倒下了至少幾百個亡魂。


    這些敵人的生命和鮮血,都化作鐵鷹劍士成長的資糧。


    殺氣不斷積累,氣血不斷增強,個別鐵鷹劍士的修為。甚至已經突破到宗師之境。


    宗師之境是什麽概念?


    如果放到江湖上,這就是諸子百家的頂尖長老水平了,甚至某些孱弱的教派,都不一定有宗師高手。


    麵對這些殺神,王宮侍衛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看這些守衛軍不敢上前,張開地狠狠地一甩袖袍,目露兇光。


    然後,語氣堅定、目光灼灼的看著張良說道。


    “子房,你是我最優秀的孫兒,我希望你記住,待會不管出現什麽狀況,都不要衝動,留住有用之身,以圖未來。”


    他張開地連續被三任韓王,待以國士之禮。那他張開地必以國士之禮還之。


    “祖父!你要做什麽?”張良感覺不妙。


    張開地沒有迴答,而是朝身邊的守衛軍喊:“你們這些廢物,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都不懂嗎?我現在以韓國丞相之名,命令你們向前進攻。前排的人誰敢往後退,後排的人就給我先殺了他。給我上啊。”


    ……


    麵對大軍包圍,王陳一臉輕鬆,毫不在意。


    他看出左右兩邊的白山、蓋聶,有些緊張和嚴肅,就緩和一下氛圍:“放輕鬆,小場麵而已,我們這麽強,應該是對麵緊張才對。”


    蓋聶第一次經曆這種大規模廝殺。


    白山天生冷麵,一心隻想建功立業,重鑄白氏榮光。


    兩人感受到王陳身上強大的自信,也跟著放鬆下來,這一放鬆下來,就覺得手臂有點酸。


    眼前快要堆成小山的屍體,都是白山和蓋聶的戰果。


    “咦,對麵那個老頭是誰?”


    王陳看到對麵有一個老頭,竟然又開始讓人上前送死,好奇的問。


    “他自稱丞相,那應該是張開地。”蓋聶作為鬼穀高徒,熟知天下各國的權力分布屬於基本功。


    聽到這話,王陳沒有看那個老頭,而是看向他旁邊的少年,心道:“那這個小夥子就是謀聖張良?”


    張良這家夥,可是秦朝第二號黑粉頭子。在別人都在蟄伏的時候,這家夥四處活動,甚至買兇埋伏秦王,值得關注。


    “你過來吧。”


    王陳朝著張良一伸手,張良便不受控製得落入王陳手中,速度之快,除了王陳,在場沒人反應過來。


    “子房!”張開地嚇得失聲驚叫,張良可是他們張家的麒麟兒。


    “請閣下放了我的孫兒。”張開地以為王陳是想以張良來威脅他。


    王陳沒有搭理敵人的習慣,而是看向被自己拎住衣領,懸於空中的張良,開口問道:“你就是張良嗎?”


    此刻的張良人都傻了。


    他就眨了一下眼睛,就發現自己被“移形換位”了。


    更讓張良感到難堪的是,他被人像阿貓阿狗一樣拎起來了。


    而且,還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拎著的。


    高智商的人,一般都是很驕傲的,張良同樣如此。


    現在的他,還沒有經曆國破家亡,正是養尊處優、心高氣傲的時候,當然無法承受這樣的侮辱。


    “我是張良,你叫什麽?”張良一雙眼睛像是要噴火一般,死死盯著王陳的臉,他要記住這張臉,今日之辱,來日必報。


    “小子,看你那眼神,你是想要報複我嗎?”王陳眯著眼睛,冷冷一笑。


    “我免費教你一個道理,在自己沒有實力以前,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仇恨。尤其是當你的生死由他人掌控的時候,更是要伏低做小。”


    張良聽到之後,立馬意識到自己錯了,趕緊裝傻,還露出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憨笑。


    “晚了,我可沒興趣等我的敵人長大。”王陳淡淡一笑,最後再看一眼這小子眼神裏流露的恐懼,“你害怕黑暗麽?”


    “什麽意思?”沒有人不害怕死亡,張良也是。


    “意思是,你以後隻能永遠沉睡在黑暗之中。”


    然後,在張良追恨莫及、極度恐懼的眼神裏,王陳將他狠狠拋向不斷靠近的守衛軍。


    “嗯?”


    王陳撿起從張良懷裏掉落的物事。


    發現是一本古籍。


    再看名字,居然是《黃石天書》。


    二話不說,收了起來。


    而另一邊,走在最前麵的幾個韓國守衛軍,看到一個黑影帶著破空聲,砸了過來,出於本能地將手中長塑朝前一舉。


    “噗嗤。”x10


    十把長塑,從不同位置穿透張良的身體。


    一代謀聖,在還成長起來時,因為不服氣、想報複,被敵人察覺,隻發出一聲慘叫,就死了,真慘。


    除了韓王宮,不斷有慘叫廝殺聲傳出來,宮門之處突然沒了別的聲音。


    守衛軍都傻眼了。


    尤其是那十個舉著長塑,把張良屍體插在空中的守衛軍,嚇得動都不敢動。


    鮮血順著長塑的杆子,快速流下,很快就染紅了十個守衛軍握塑的手。


    他們開始麵無人色,身體僵硬。


    因為,那流動的不再僅僅是張良的血,是丞相孫兒的血。


    再過不久,還會是他們自己的血,他們家人、族人的血。


    他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完了,陪葬!


    張開地目眥欲裂。


    孫兒張良的死,大王深陷險境。


    一個是舐犢之情,一個是知遇之恩。


    痛,實在是太痛了,錐心之痛。


    他瘋狂嘶吼,聲音卻越來越低,就像是徹底陷入瘋狂的暮年老虎。


    極致的痛苦,產生極致的恨意。


    他一定要殺了對麵的秦軍,還有,眼前所有的守衛軍。


    王陳把張良扔出去後,就知道此人死定了。


    他沒有在意,戰爭肯定要死人的。


    對於敵人,尤其是很危險的敵人,不要留下機會。


    不然,就是對自己人生命的不負責。


    蓋聶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忍,但沒有說什麽,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舍身處境,如果他是君上,他應該不會對一個孩子出手,尤其是對方確實有些無辜。


    可君上有錯嗎?蓋聶認為也沒錯,那個小孩很不簡單,能夠快速認識錯誤並作出應對,一旦成長起來又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正所謂,慈不掌兵!君上是統帥的角色,如果他給難纏的對手一個機會,必將導致無數的子弟兵丟掉性命。看來自己並不適合戰場,蓋聶自嘲一笑。


    王陳發現對麵的韓軍似乎進不敢進,退不敢退。尤其是那十個“殺了”張良的韓軍,更是一副麵若死灰的樣子。


    他眯了眯眼睛,蠱惑道:“各位,我有一個建議。”


    看到對麵都被自己吸引住了,繼續說:“你們知道嗎?你們死定了,而且是全家都要跟著陪葬的那種。想必,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建議,你們現在就趕緊迴家,帶上妻兒老小趕緊跑。越早越好,多留一刻,就多接近死亡一刻。”


    “無論是躲進深山老林,還是投靠別的國家,都比待在韓國等死要強。”


    “還有那些覺得自己沒動手,跟自己無關的兄弟們,你們不會真的覺得不會被遷怒吧?”


    “命,隻有一條。你們敢賭這種必死的局嗎?”


    “走吧,走吧,趁現在還有時間和機會。我幫你們拖著。”


    十個殺了張良的韓軍,當場扔下張良,頭也不迴的跑了。


    有個聰明人,還在跑的時候,順手一刀刀了陷入瘋狂的張開地。


    其餘韓軍,陷入迷茫。


    王陳又補充一句魔鬼之音:“那些準備跑走的兄弟,記住我的話。如果要投靠別的國家,最好是走武關去秦國。因為,除了秦國,沒有別的國家會冒著得罪韓國的風險,接納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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