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王陳和尉繚在文學館五樓暢聊三天三夜。


    兩人同吃同睡,累了就和衣而眠,醒了就繼續分析當前的局勢和問題,頭腦風暴一般思索解決的方法,兩人都是大男人,又都是修為高絕之人,沒什麽不好意思,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兩人越聊越多,越聊越深。


    尉繚覺得自己從沒有哪一刻,像此時這樣酣暢漓漓過。此時的他頭腦格外清晰、思維格外活躍,以前許多沒有想到的問題,沒有想通的問題,全在和王陳的不斷交談中,不斷發現和解決。


    這種來自智慧的碰撞,來自靈魂的認可,讓尉繚的大腦皮層極度興奮,王陳的真誠、強大、智慧和氣魄都讓他耳目一新,由衷感到欽佩和敬服。


    他覺得,他和王陳在很多方麵都屬於將遇良才、棋逢對手,而在有些方麵王陳還要遠超於他。


    這種不斷長進的感受,還是自他學有所成以後,首次體會到。因此,尉繚格外珍重,此時此刻,他隻想永遠跟著王陳。


    各位看官,如果來自後世,定然知道一句後世女人最崇拜的信條,那就是,希望找一個能帶著自己不斷進步的人過一生。可見,後世的女人是多麽的清醒和理智,她們深刻的知道,那種不斷進步的快樂感和收獲感,到底有多重要。後世的男人就不怎麽清醒了。


    很多男人都是戀愛腦,被掌握了真理的女人不斷pua,再加上又被身下二兩肉控製,自己給自己劃出許多條條框框,自己給自己下套挖坑,最後作繭自縛,以致於作出許多匪夷所思、啼笑皆非的事情出來。


    哎,這些沸羊羊的醜聞,不說也罷。


    就說尉繚此人,無論是治國統軍、出謀劃策,亦或是武學造詣、劍道修為,都是當世一絕。


    王陳極為看重此人,也想尉繚真心實意的效忠自己。


    但在原世界裏,尉繚在天下一統之後,就不知所蹤,再結合尉繚對嬴政的評價,不難推斷,尉繚大概率是畏懼嬴政可能會鳥盡弓藏,便學做那陶朱公範蠡一般功成身退了。


    結合史實,不難看出尉繚這般行為,證明了他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聰明人。


    聰明人一般都相信自己的直覺,尤其是第一印象。


    針對尉繚的這種心理特點,王陳對症下藥,準備多管齊下,徹底收服此人。


    其一曰待人以誠,王陳隻要有時間就會跟尉繚聊聊,增加互動,增進互相之間的感情,除了沒有透露自己穿越者身份外,王陳幾乎算是對尉繚推心置腹了。


    其二曰展示威權,在和尉繚的接觸中,王陳沒有一上來就把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展現出來,而是循序漸進,讓尉繚在發現王陳這項能力極為超群之後,又在另一個方麵更加強大,再加上是尉繚自己發現,王陳沒有刻意表現,就抹去了尉繚可能存在的警惕和抗拒,如此步步推進,步步種下心理暗示,一切都水到渠成,沒有一絲勉強。


    其三曰許之以利、尊之以榮,光有威權當然不夠,王陳明確了他的地位,他就是自己的首席軍師,是天策府長吏,隻待功成,太尉還是丞相隨便挑,封侯拜相是基本保障。這其實是實現了尉繚胸中抱負,做一個魏國的太尉有什麽意思,要做就做全天下的太尉。


    尉繚當然吃這一套,隻要有才華,就都吃這一套。反而是那些專業能力不強,隻能賭命做領導的人不吃這一套。


    ……


    就在王陳和尉繚促膝長談之際,天下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便是秦國上將軍蒙驁率軍二十萬攻打魏國,此時正在逼近魏國都城大梁,也即後世開封。


    魏國乃天下之中,秦國此舉無疑已經刺激到了其他國家。不過這件大事,後麵再說。


    至於這第二件大事,便是荀夫子入秦。


    而且還是帶著“兩子”“兩家”“兩相““兩帝師”這八位親傳弟子跨過函穀關,入秦,那個虎狼之秦。


    荀夫子也不愧為儒家後聖,他不僅自己牛逼到沒邊,教書育人的本事也是沒邊。


    他這八位弟子,每一個都是鼎鼎有名。


    門下“兩子”,韓非子,公孫尼子,都被冠以“子”了。


    門下“兩家”,詩家毛亨,政治外交家陸賈。


    門下“兩相”,秦相李斯,漢相張蒼。


    門下“兩帝師”,楚元王師浮丘伯,漢孝成帝師陳囂。


    荀夫子此般作為,被關外的六國諸子徹底視為背叛,不僅是對六國立場的背叛,更是對儒家的背叛。


    為什麽這麽說呢?


    說來太話長了,就省略掉秦國先祖的篳路藍縷的奮鬥過程,隻講結果。


    在秦國一統天下之前的最後五十年內,函穀關內(秦國)一直活躍著法家和縱橫家。


    而在關外的六國諸子百家則聚集在稷下學宮。


    自商君以後,稷下就一直是與秦國對峙的精神世界支柱。


    而儒家大宗師荀夫子,則為稷下學宮的祭酒,也就是精神世界的老大。


    如今稷下學宮的老大去了秦國,對於六國而言,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打擊,當初愛的有多濃,現在恨得就有多深。


    然而,不論天下人怎麽謾罵,也阻止不了荀夫子的向道之心。


    荀夫子在幾十年前曾經來過鹹陽,可惜當時昭襄王沒有認可他的主張。而在當時他的主張也沒有後來那麽成熟,也還沒有開始著書立說。再加上當時秦國的環境和氛圍,也容忍不了除了法家和縱橫家的其他學派。荀夫子心灰意冷之後,便去了楚國,被平原君聘為蘭陵縣令,在蘭陵那些年,荀夫子才有精力開始著書立說,整理思想。


    荀夫子前期一直崇拜孔子的禮樂製度,也察覺到了孟子學說中存在的缺陷。漸漸的,他也看到了儒家的發展已經走入胡同。他知道,如果不走出新的路來,不能跟上世道的發展,儒家會沒。這是把自己視為孔子接班人的荀夫子,接受不了的結果。


    而更加關鍵的是,在這個時期,各國都在發生戰爭,死亡超過十萬以上的戰爭年年都有,死亡超過幾十萬的也有好幾次。這種超大規模的人道主義災難,更是讓荀夫子內心焦慮,迫使他開始想方設法的尋找人道出路。


    荀夫子想要找的,是一條不再那麽冰冷殘酷、功利至上,又能符合實際、被統治者能夠接受的人文之道。


    後來的歲月裏。


    荀夫子一直默默地、冷靜地觀察天下七國,其中秦國最強,而且越來越強,荀夫子注意到了秦國的底色,那就是法製。


    他不再固守儒家經義,他開始學習諸子百家,開始兼容並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他批評墨家不切實際而又吸收其兼愛思想,批評道家一意玄修而又吸收其樸素唯物主義,批評黃老學派清談務虛卻又吸收其經濟思想……


    他開始極高明而道中庸,實事求是,宏闊兼容。


    從此,荀夫子放棄了他堅持許久的禮樂製度,開始著手繪製一個嶄新的製度藍圖,這個新的製度,即將影響後世幾千年。


    它便是——禮法製度。堅持以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結合,始於荀夫子,發展於他的弟子,繁華於後世每一個治國之人。他才是真正主導了中華幾千年文化的那一位。


    自此,放眼天下,荀夫子成了學問最高,思想最先進的那個人。所有人都尊他為師,但又不想靠得太近,因為這個人太強,也太可怕了,誰也不知道他會做什麽,他會說什麽。


    當想到,這樣一個人,可能會說你不好,那還不如沒有這個人。既然沒有人敢真的除掉他,那就無視他,供起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這個世上,沒有人喜歡聽真話。


    如果有人說他就喜歡聽真話,別懷疑,他要麽在說謊話,要麽搞錯了真話和好話。


    真話是,你會死。


    這你肯定不愛聽。


    好話是,別說死,不吉利,開心又一天。


    好話,肯定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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