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腿。


    沒來得及接收位麵背景,喻緋暫且也不知道原主與他之間發生了什麽,現在就這麽被人直白提起,少女短暫的愣了會兒神。


    ……這應該不僅僅是仇吧。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滿身傲氣的時候,如今托原主的福,成了個小瘸子,自然對他的打擊不小。


    “……”


    這條巷子幽暗又髒,地上積著的都是些從垃圾桶底部浸出來的水,他方才半張臉都被喻緋摁在地上,惡心的要命,他想伸手把那股髒汙抹掉,但手被人反剪著,完全使不上勁。


    喻、緋。


    少年咬著牙,口腔內已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他沒吭一聲,唇瓣緊抿,避免這惡心的水順著他的臉流到嘴裏去。


    喻緋身上倒是幹淨。


    除了脖子上被他掐出來的可怕痕跡。


    她還站在他的麵前,指節就跟調戲他似的勾著他的下巴,沈遇白的唿吸熾熱而雜亂,眼睛閉著,不讓她從他的眸底讀出一絲關於脆弱的情緒。


    喻緋讀不出來。


    她也不想讀出來。


    虎批的話就跟他的體型似的,落地就驚起一灘鷗鷺,她瞬間轉頭過去看他,瞳孔睜大了些,揮了揮原主這沒什麽殺傷力的細胳膊細腿:


    “你再說一遍,你說什麽東西?你以為我是吃了水手的大力菠菜嗎?我能把這家夥腿打斷?”


    這虎批脖子以上重度殘廢嗎?原主剛才可差點被這個家夥掐死啊掐死!


    這戰鬥力懸殊的這麽明顯,原主怎麽可能斷他腿?


    “可是他的腿真的是你打斷的啊……”少年嚇了一跳,迴神又覺得很委屈,“你一直看不慣他,在學校裏還光明正大的搞針對,沈遇白身上沒一塊兒好肉,還都是你的手筆。”


    喻緋:“……”


    原主這麽不幹人事的嗎?


    “你要不信的話,我給你看,緋姐,你一直教我們要有責任感,是咱做的,咱得認。”


    話音剛落,喻緋和沈遇白同時瞪大了眼睛,虎頭虎腦的少年已經揪住了對方的衣扣,撕扯開一小片後,女生抬腳就踹過來。


    她及時伸手拽住沈遇白被扯開的領口,一邊麵無表情的偏轉視線,冷聲:“平時你爸用你洗衣服嗎?”


    再晚一點,這家夥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虎批迷迷糊糊搞不清狀況,也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轉到了用什麽洗衣服的話題上,他撓了撓腦袋,一臉茫然憨厚的迴視過去:“不用啊,我家有洗衣機……”


    “那怎麽……”她咬著牙,眉眼冷如山澗雪,“我看你像個棒槌?”


    原主被掐死怕是少不了這人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功勞。


    她發誓,要是今天她讓沈遇白在這兒被扒了,那麽明天她就會橫死街頭。


    還是麵目全非的那種。


    她又抬了眼,看見踩著沈遇白踝骨的那隻腳,腳尖勾著那人的小腿,往旁邊狠狠一拐,語氣充滿了恨鐵不成鋼:


    “你螺旋升天的樣子真是像極了夏夜的大呲花,讓你看著他別讓他掐死我就行,你踩他幹什麽?”


    鉗著沈遇白的那人被喻緋一腳踹到旁邊去半天起不來,隨後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形不穩,猛地往前一傾!


    摔了個狗啃泥。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聲清脆的裂帛聲在靜謐的環境異常清晰的響起,半秒後,喻緋盯著手裏被生拽下來的布料陷入沉思。


    看,天空飄來六個字。


    你今晚必出事。


    她沒太敢看沈遇白現在的表情,幹脆把他從地上揪起來,胡亂的拿手上這塊破布揉揉他的臉,然後忍不住嫌棄的跳的老遠。


    太……太臭了。


    沈遇白:“……”


    氣到失語。


    他就沒見過喻緋這樣的。


    可身上髒汙的惡臭氣息縈繞鼻尖,他自己都嫌。


    腕骨的束縛被解除。


    但疼痛依舊在。


    喻緋剛才那一腳是在保命之際踹出來的,力道當然不會收著。


    沈遇白咬著雪白齒尖,表情像一隻掙紮失敗的小野獸。


    那雙眼睛混合著水汽望過去。


    裏麵情緒很多。


    不過更多的還是憤怒,以及與她……同歸於盡的堅決(?)


    喻緋沒管他。


    係統狗歸狗,但應該也不至於把男主安排成這麽變態又弱雞的小泥娃。


    ……


    當然也有可能。


    除非係統腦子進水。


    **


    穿過巷子,遠遠的就看見不遠處等著的車,黑的鋥亮,看起來就非常富貴。


    冥冥之中。


    喻緋覺得這就是來接她的。


    別問。


    問就是大佬的直覺。


    少女捏了捏拉鏈,然後拉高了校服的衣領,就走過去了。


    靠在車門上的人西裝革履,瞧見她走過來,終於舒展了眉頭:


    “怎麽才來?”


    喻緋言簡意賅:“拚了會兒命,怎麽?”


    此時天色已沉,那人見喻緋明擺著不想說,於是也就沒再問,大概是對她的態度習以為常,也就沒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風從沒關好的車窗縫隙鑽進來。


    天邊的霓虹很好看。


    剛穿來就被迫經曆了那麽兇狠的事情,更何況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具身子,於是在沉默之中,她選擇頭靠車窗,閉眼休息。


    順帶接收世界背景。


    首先是個非常狗的事實。


    這個位麵的男主,確實就是剛才被她一腳踹地上的男生。


    他叫沈遇白。


    是原主異父異母的親弟弟。


    一年前被原主的父母收養,這讓本來獨受寵愛的原主感覺到了威脅,於是對於這個鬼弟弟,她基本上沒有過什麽好臉色。


    不過也僅僅隻是沒有過好臉色。


    原主對這個弟弟其實還是挺好的——


    屬於嘴硬心軟那一卦。


    雖然嘴上陰陽怪氣,可其實什麽東西都會下意識的選兩份。


    所以關於沈遇白的腿,還真不一定是原主的鍋。


    真正的惡魔是喻家。


    後來喻家遭受經濟危機,幾乎所有人都瞞著喻緋一家,偷偷決定將沈遇白賣到a市的灰色地帶,狠著心看他淪為玩物,被迫墮落成禁臠。


    然後死的不幹不淨。


    這個位麵的他不怎麽強大,雖然性子強,可沒人給他機會讓他強大起來,就連他現在的就讀資格還是喻緋父母先斬後奏辦下來的。


    畢竟還小。


    他沒有人脈,更沒有什麽勢力。


    說到底也才十幾歲,他又能如何與家大業大的喻家抗衡。


    ……


    不過現在。


    雖然他剛想掐死她。


    可她既然來了,她就是他的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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