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斯洱三郡主抵達京城,宮裏大擺宴席,為她接風洗塵,南國那位容貌驚豔的丞相隨她返迴一事早已在京城傳開,不少人都慕他名而來。


    喻緋本就是京城女子都羨慕的對象,眼下少女又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將那傳聞中最是孤冷清傲的南國丞相帶迴了郡主府。


    不過。


    更被羨慕的可能是紀傾言。


    畢竟他貴為丞相,容顏姣好,又嫁給了尊貴的三郡主,日後與皇室搭上線的機緣將會多得多,若是掌握心計,甚至在喻緋這裏也能獲取恩寵無限。


    “今日三郡主重返京城,南國丞相怕是也會隨她而來,她的手段倒是厲害,這般男子都心甘情願成為她的附屬品。”


    紫禁城內,宴席之上,歌舞熱鬧升平,恢宏大氣的廳堂之上,皇族女子低聲對身邊恭敬侍奉的少年道。


    斯洱女皇的身側之位。


    雖空著,可身後侍奉的人已經乖順的待在了自己該待的地方,大都是郡主府裏的,與上一次宴席上待奉的人不是同一批。


    畢竟宴席結束之後,喻緋通常會在宮裏留宿一晚……她更習慣用自己的人。


    麵前空蕩蕩,何清渡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遭熱鬧歡喜,就連一向沒什麽情緒的女皇現在都麵帶慈祥笑意。


    高台之下,每一張臉都陌生。


    自己麵前無人,這種人生地不熟的拘束與逃避便尤其顯得無措,瓷淨少年抿起嫣紅唇瓣,垂眸斂目,他隻是安靜乖順的待在這裏,都能輕而易舉的引起別人的注意。


    “母皇,為了給三妹妹接風洗塵,我本特意請了雲洱樓的的花魁前來奏曲祝賀,”不過片刻,便有女子起身行禮,字字句句明顯不懷好意,語氣和表情卻平淡如水,“……但那位花魁受了傷,如今來不了了。”


    在斯洱,男人身份上不得台麵,更何況是雲洱樓的男人……不過花魁與普通的小倌不一樣,前者風流雅韻,後者錢財利益欲氣滿身,花魁出現在此祝賀倒也理所應當。


    何清渡愣了下。


    而後便隱隱泛起什麽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沒過幾秒,就聽那女子柔聲道:


    “……臣聽說,三郡主在離京前曾贖迴雲洱樓的一名花倌,且今日也來到了宮裏,臣心想,既然此人也在雲洱樓待過……想必也精通樂藝。”


    “隻是不知此位郎君可否願意當眾演奏一曲,一起等待三郡主過來?”


    “……”


    沒有人覺得她這番話有問題,畢竟女子為尊,女子說什麽,男子就得做什麽,否則你將會被冠上“不守夫德”的惡心名號,而後被大張旗鼓的掃地出門,被不明真相的群眾唾棄。


    何清渡從未遇過這種場麵。


    更何況對方還貴為皇女。


    他雖然是三郡主的人,可他到底沒什麽名分,在郡主府裏,他甚至連個妾都算不上。


    此等卑微身份,根本支撐不起他出聲拒絕。


    高台之上,少年輕輕抬起纖絨似鴉羽漂亮的眼睫,清透的眼瞳微露怯意,就像是剛被領迴家的貓咪,雪白長指微微收了收,揪住膝前的墨色衣料。


    ……郡主迴來的,未免太慢了些。


    何清渡張了張唇瓣。


    正主不在,現在誰都可以為難郡主府的人。


    他不願。


    ……


    女皇也覺得此事並無不妥,但這人畢竟是喻緋府上的……她這個三女兒脾氣向來陰晴不定,暴躁時的架勢就跟要來參加在場所有人的葬禮似的。


    於是她微微一笑,滴水不漏的將球踢迴給他。


    “你可願意奏上一曲?”


    “他不願。”


    寬敞的大殿之上,未見其人便先聞其聲,簡單三個字,卻擲地有聲。


    半秒。


    單薄修長的紅裙少女不緊不慢的邁步進來,眼尾上挑,喻緋唇角微勾,漆黑的眼瞳像是凜風清雪,視線瞥過來,雖沒什麽情緒,可莫名就讓人覺得壓迫。


    “皇姐,若是您真想聽曲兒,不如直接移步雲洱樓?那裏可不止能聽曲兒,隻要你願意,你甚至還能被滿足點別的,”喻緋盯著她,單邊挑起眉梢,聲音清越好聽,字字句句清晰,“又何必為難我的人?”


    “不過是想打發打發時間罷了,孤的好皇妹,此談何為難?”自小長在深宮,麵對此情此景,她自然沒有露出絲毫尷尬的神情,隻不過愣了兩秒神,之後便微笑著開口應她,“……現在看來,這人似乎對你很重要,也算是好事一樁——如今我的慧兒都已三歲,皇妹也該收心了。”


    這人真有意思。


    喻緋一抬眼,就能看見何清渡濕漉漉的眼神,那一雙眼睛雖然比起紀傾言還差點兒,但著實漂亮的一批,不過是望過去隨意一眼,她這顆心就怪軟的。


    倒也沒有別的情愫。


    她就覺得自己撿迴家養著的貓貓狗狗跑出來玩兒然後被社會渣滓欺負了。


    少女淡靜的在矮桌前盤腿坐下,身後的少年乖乖伸手為她添置茶水,離得近了,便將他臉上的委屈神情看的愈發清楚。


    何清渡也不知道為什麽。


    分明在喻緋進來之前,他還隻覺得慌亂無措,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表達自己不願意。


    但在她進門之後。


    那明擺著“我很不爽”的氣勢,和“你啃了狗心豹子膽居然敢動我的崽”的護短氣息,幾乎是瞬間讓他放鬆心緒,委屈的情緒後知後覺,他幾乎是瞬間紅了漂亮眼尾。


    “不願意直說便是,”喻緋微微撇開臉,聲線冷然卻無害,如同在嘮家常,“孤的身份,未免還不足替你撐腰?”


    “……”


    他低下眉,細軟腰身被勾勒完美,少年猶豫一下,隨後乖乖的離她近些,尋求庇佑似的,“知道了。”


    於是喻緋就沒趕他。


    想了想,她又瞥了眼殿下的大郡主,舌尖抵了抵上顎,冷白指尖端起茶杯。


    “孤姍姍來遲,理應也為大家賠個罪。”


    她頓了頓,笑。


    “不過孤沒什麽藝術細胞,琴棋書畫一樣不通。”


    “如果你們願意,孤可以給你們唱首歌。”


    當然。


    她唱的不會是什麽正經歌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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