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


    還挺能屈能伸。


    喻緋單手撐著額角,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也不說話,眸底漂亮的碎光流轉,露出的一截手腕纖細白皙。


    何清渡便隻能耐心的等在那兒,不起身。


    沒辦法。


    雖然他對喻緋這個人沒興趣,但風言風語多了,總會傳到他的耳朵裏。


    比如前幾天有個男人因為無意冒犯到她然後被打斷腿丟出府。


    再比如她玩兒膩了就把人送迴雲洱樓的光榮事跡。


    在喻緋眼裏,男人隻不過是件物品,喜歡就領迴家養著玩玩兒,不喜歡就直接像垃圾似的清出去扔了,這人瀟灑肆意,行事放蕩不羈……惹她不悅,大概率會直接掉頭。


    所以。


    即使麵前這個狗女人很奇葩。


    他也得先保命。


    對不起,我先跪了。


    雖然他是個男生,還是個貧窮的男生,但人窮誌不窮——這是他父母親自他小就教給他的道理,所以養成了他現在的性子。


    他被拐進了花樓沒錯。


    可他還是打算做個腰杆梆硬的漢子。


    何清渡跪了,麵上也很乖順,但他心裏是非常不服的。


    “……”


    “我知道了,”喻緋盯了他一會兒,眼尾輕佻,容貌似乎比白日裏更加妖異漂亮,少女修長身姿慵懶,指尖微微一動,笑意淺淡,“你下去吧。”


    她沒了逗弄他的心思。


    可攻略目標她見一麵就夠了,基本的特點她也記下來了。


    目前來說。


    難選。


    一個身材比另一個好。


    一個又比另一個叫的好聽。


    她當然沒想著現在就做出選擇,更沒想過提前深入了解他們。


    畢竟還有一個丞相。


    大抵是山高路遠難以見麵,她現在居然對這個丞相有一種極大的興趣。


    她想看看。


    這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跑那麽遠。


    **


    行程安排在幾天之後,路途遙遠,女皇多給她安排了幾個侍從,雲廷被迫與她一起出發,馬車內空間很大,他就一個人默默坐在角落,規規矩矩,眼神壓根就不往她這邊瞟。


    另一邊,少女的臉絕色無雙,襯著眉間的花鈿與微微泛紅的漂亮眼尾,渲染出極致風情,修長皙白指尖把玩金釵,視線偶爾飄過來。


    雲廷:你看不見我。


    但事實並非如他所願,喻緋不僅看見他了,她還看的清清楚楚。


    “孤很可怕麽?”靜謐半封閉的空間內,漂亮的少女聲線略微慵懶,“為何避著孤?”


    身為郡主身邊一個小小的侍從,事事讓她覺得順心才是本職工作,不過今日的三郡主似乎與往常並不太一樣。


    以往的三郡主眼光挑剔的很,後院裏養著的大部分美男讓他一個男的看了都忍不住覺得羨慕,對他的態度就像是他的這張臉——平平無奇。


    近日倒像是有些關注他。


    是山珍海味吃多了覺得膩,所以想看看他這種醜的挺別致的小東西來清醒清醒嗎。


    雲廷咬了咬唇瓣,然後緩緩眨了眨眼。


    仔細想了想,隨後他悶聲試探著胡扯道:“……放眼全斯洱,沒有人比殿下您更加絕色美豔,您就像是冬天裏的一把火,暖暖燃燒了奴……的心窩,怎麽會可怕呢。”


    嗬。


    角落的少年剛張口胡謅完就聽見郡主極低的一聲嗤笑,他默默撇過頭,移開視線,神色極其古怪。


    好家夥,您可真是順杆爬的一把好手。


    若真要細數您的所作所為。


    那可怕這兩個字是你夠用的嗎。


    他剛剛的話不過是現代流行彩虹屁的虛假誇讚,其實他挺想說——你這人除了臉,壓根沒什麽好的地方。


    你心黑。


    可這話萬萬不能說,他還想活,還想活著迴家見爸媽。


    他連火鍋都還沒吃完。


    雲廷咬了咬唇瓣,坐著馬車在一段泥濘的小路上顛簸,托了喻緋的福,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這麽富貴壕氣的馬車。


    簡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訴某些潛在的危險團夥——我很有錢,不打劫就是你傻逼。


    雲廷:我恨。


    這人死都要拽上我。


    **


    出乎雲廷的意料,通往鄰國之路上一路平安。


    別說刺客。


    更別說搶劫。


    這幾天連雨都沒下一個。


    若是非要提及有什麽不安分——那就是喻緋了。


    她這個人確實很不安分。


    他在這個女尊世界也已經待了好久了,喻緋是他見過第一個徒手抓兔子的郡主。


    動作還非常熟稔。


    分明是一襲白裙,但每一個動作都英姿颯爽。


    漆黑柔軟的長發隻束成簡單的高馬尾,露出一截修長優越的脖頸線條,雲廷看著矜貴的郡主殿下牛逼兮兮的生火烤兔子,然後那隻慘了吧唧的熟兔子……就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麵前的喻緋擰著眉:“拿著,別磨嘰。”


    免得這孩子總眼巴巴的瞅著她。


    雖然這家夥不討她歡心,可她也沒殘忍到讓他在荒郊野嶺裏餓死。


    “……”


    她當然沒有這麽善良。


    隻是這次出來她嫌行李多,就沒帶多少盤纏,隻隨意裝了幾張銀票,前麵又有一家挺有名的酒樓,雲廷腰細人也瘦,但耐不住他現在還是個正在長身體的少年。


    他吃太多了,謝謝。


    按理說小小侍從是沒有資格與侍主同吃的,但另一方麵他們也沒有辦法對侍主說出一個“不”字。


    所以雖然雲廷有被突然受寵若驚到。


    但他沒有拒絕,隻是一臉悲痛的伸出顫抖的手。


    “為什麽……”他嗅嗅烤兔子,滿眼都是對這隻無辜兔子的悲憫同情,一個人小聲逼叨,“為什麽……要烤這麽可愛的兔兔……還不放孜然!”


    這人不知道兔兔最好吃的地方是腿嗎。


    不知道兔兔的腿一定要配孜然才好吃嗎。


    好家夥。


    你暴殄天物。


    你不懂美食。


    失去孜然的烤兔子就如同失去了靈魂,分明再走幾個小時就能看見酒樓了……這人在這裏塞給他一隻兔子,是想讓他等會兒少吃點對嗎。


    怪讓人難過的。


    郡主府那麽有錢,他還能吃窮她嗎。


    雲廷悲憤的張開嘴。


    一口下去。


    喻緋“嘖”了一聲。


    即便是在荒郊野嶺,似乎也不影響她鯊兔子的手藝,肉質鮮嫩可口,鼻尖食物香縈繞。


    雲廷:“……”


    他思考了一下,忽然咬著兔子一臉認真的看了眼對方: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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