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調單一的山崖附近,少年與少女站在離人堆微微遠的一棵樹下,洛伊爾盯著某個點,視線之內是狗狗祟祟的血獵。


    他在等結果。


    但喻緋在看他。


    她的箭風淩厲,即使隻拿出一丁點實力也足夠吊打在場的血獵,因此她根本就不擔心最後的結果。


    況且喻緋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即使血獵因為別的原因將她拒之門外,她也能用別的方式安排臥底過去。


    等待的時間太過無聊,所以喻緋幹脆盯著洛伊爾,在腦子裏勾出他的側臉,打發打發時間。


    他似乎被她養的好了些,比起剛來到古堡時,小血仆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唇紅齒白的,容貌幹淨精致,與周圍清爽的翠林相融,成為一副和諧的畫卷。


    若不是喻緋知道自己現在很清醒,她簡直懷疑這裏是她的夢境。


    “……大人?”


    她的神色難得有些呆滯,洛伊爾側眸間對上喻緋略微無神的瞳孔,修長指尖猶豫一下,隨後輕輕在她眼前晃了晃。


    “別亂動,再動我咬你了。”


    喻緋深藍的瞳眸微微眯起,眉頭一皺,微涼的指尖抓住對方的長指,然後似乎不溫柔的丟開。


    洛伊爾:“……”


    這家夥要是不戳眼睛,那就是一隻沒得洗的吸血鬼,但她生來就是一副與別的吸血鬼都不一樣的容貌,這一頭淡金色的長卷發,不知道為她帶來了多少便利。


    就比如。


    現在。


    血獵一族本來對她還挺質疑。


    眼前的這位少女分明有這麽厲害的身手,就算隻是看她射了個箭,也能判斷出對方的實力不凡。


    可昨夜她還一副從吸血鬼嘴下死裏逃生的樣子。


    吸血鬼一向獨來獨往,除了女王出行身邊會帶侍從,否則絕不會同時見到兩隻吸血鬼結伴……但以剛才來看,她不至於被一隻吸血鬼整的像昨晚那般狼狽。


    她的身份不會簡單。


    “老大,”一人猶猶豫豫,視線內,是喻緋一臉悠閑的撩了下耳邊的淡金色卷發。他“嘖”了一聲,然後收迴視線,試探開口,“吸血鬼一般都是銀發紅眸,她是金發……而且她的眼睛,好像跟紅色不沾邊啊。”


    在場的血族無一例外,即使血統不純也是極為純正的月色銀發,但這麽一看……


    在場的幾個人同時慢慢吞吞的幽幽迴頭。


    眼睛同步緩緩眯起來。


    陽光底下,喻緋那一頭金發幾乎要閃瞎他們的眼。


    “我覺得。”


    淡緋色血族弱弱舉手。


    “克瑞斯說的有道理,我們血族確實沒有金發的。”


    “那血族女王呢?”在場的一位天使有幸旁觀了當年的那場極其殘忍的逼迫宰殺,“現任血族女王不是血族與天使所生嗎,她也是銀發?”


    這件事情,即使是離皇族很遠的果蔬血族也略有耳聞,後者輕輕撥了撥鬥篷,帶著黑色手套的那隻手從懷裏摸了個西紅柿出來啃,“你這不廢話嗎,你們天使在哪方麵能壓住血族來來來你給我說說?之前血族女王去學院挑血仆的時候我遠遠見過一麵,她的發色銀的不要不要的。”


    “……”


    “你見過?”


    西紅柿鬼嚴肅點頭:“千真萬確。”


    我見過。


    我裝的。


    但他也沒聽說過女王是金發啊。


    不然這麽大的瓜早就曝了。


    這種大秘密哪隻吸血鬼瞞得住啊。


    **


    在某隻鬼不知不覺的神助攻之下,血獵的部分決策人終於做出了決定。


    既然她的實力有目共睹。


    那也不妨把她收進組織,她要是肯為血獵效力,那日後製裁血族,而後對峙血族女王,也會多一分贏的可能性。


    “……”


    喻緋被強製聽了對方半個小時的激情演講。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很有激情,從人生哲學談到信仰理想,再談到保護人類,維護世界和平。


    喻緋打了個哈欠:謝邀,你在做夢。


    跟一個魔鬼講保護世界,算你童真還在。


    怎麽會有人進個組織還洗腦呢。


    社會再進步一點,你這種行為就叫做傳銷。


    要被拷起來摁地上的。


    她表麵認認真真,禮貌麵帶微笑的聽著對方畫大餅,實則嘴角抽搐,保持了半個小時的微笑,她臉都要僵了。


    但洛伊爾似乎從內而外都散發著一種“我很認真”的好學生氛圍。


    甚至還有一種隱隱想做筆記的樣子。


    喻緋:“……”


    他在講血族的弱點和你遇到血族應該如何絞殺對方,你一個小血仆聽的這麽認真,是想弑主嗎?


    ……


    接下來的幾天很悠閑,血獵這一組織似乎分組明確,每晚會派出1-2個小組出去絞殺血族,畢竟在他們眼裏,他們鯊掉的都是些旁枝末節,是些並不重要的吸血鬼,就算死掉也激不起什麽水花。


    這個時候,血族女王還不知道關於血獵的任何消息。


    但喻緋在離開古堡之前就已經打點好了一切,近期血獵絞殺的都是原本犯了族規判了死刑被原主暫時關押在地牢裏的血族。


    至於其他血族。


    都已經得到了她的密令。


    未經允許,夜間不可張揚行動。


    每個小組的標配是三個人,喻緋這一組除了她和小血仆,還有一個稍微弱一點的人類女生。


    聽說是個牙醫。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喻緋還皺了皺眉。


    她懶散的趴在窗台上,眯著眼睛,看著窗外逐漸下沉的夕陽,心安理得的當條廢魚。


    牙醫……


    她記起什麽,忽然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


    “洛洛。”


    喻緋神色略僵硬的迴頭。


    夕陽光線交替,光線複雜而沉色,少女的眼瞳裏泛著微微粲然的光。


    她最近懶得要死,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站著,最近連講話都縮句。


    從一開始的“小洛伊爾”,到“洛伊爾”。


    再到現在的一聲——“洛洛”。


    白淨的少年忽然覺得連洗碗都愉悅了不少。


    他挽著衣袖,側過臉去看她,鼻尖上還沾著一點泡沫。


    “這個牙醫會不會就是上次在學院的那個?”她起身邁步過來,無比順手的用指節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尖。


    然後垂下眼。


    一口氣將泡沫吹的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你記不記得?”


    “就是那個上次說想掰我牙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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