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雷雲滾滾,鳳巢湖泊上便似有波浪在燃燒。


    遮天蔽日的道人麵孔俯視底下眾生,黑洞洞的眼眶中似有一千種璀璨的雷光。整座青傘城的人都在這目光中心神惶恐,顫栗著身形跪倒在地上,這其中不乏修道者。


    白李是誰?


    他為何要逃,惹得一位道家真君發如此大火……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幫助他逃跑的?


    鳳巢湖泊上幸存下來的修道者承受了最大的壓力,天上的雷光像是隨時要劈下來,要把的他們劈的灰飛煙滅。


    他們尤為希望那個幫助名叫白李的“鼎爐”逃跑的人自己主動站出來,也免得他們再次受到無妄之災。


    “這是積雷山真君……”蘇錦盯著天空中那張威嚴麵孔,臉色凝重自言自語。


    積雷山?沒聽說過靈域有這個宗門……曹曦心想這位道教真君自稱跨越而來,這積雷山必是外域的宗門了,隻是行事這麽霸道?


    “靈域之外有一處雷域,地域廣闊,以雷法聞名,積雷山便是雷域最有名的仙家門派之一。”


    蘇錦看到曹曦疑惑,主動解釋道:“雷域修道界比較亂,弱肉強食,以強者尊,不如靈域風氣平和。”


    蘇錦是靈域最強宗門的嫡傳弟子,見識廣博,對於靈域周邊幾個大域有著幾分了解。


    積雷山真君是雷域赫赫有名的一位修道者,年紀輕輕不過三百多歲,便已經有了不輸靈域離恨天宮主謝吞的境界。


    他在雷法一脈頗有造詣,推陳出新獨辟新徑後,被中州道門授予尊貴無比的真君頭銜,執掌一地道運。


    竟然是這樣一位地位崇高的強大修士,在此刻降臨到了靈域青傘城。


    “你……沒有幫助白李逃跑吧?”蘇錦看著曹曦的眼睛,小聲詢問。


    “我之前認為他還在黑色劍舟上。”曹曦搖頭,昨夜他前往桃園庭院拜訪白沐之,在交易完成之後便直接離去,這件事情劍舟管事知曉,可以為他做出證明。


    黑色劍舟一直在千萬丈高空飛行,上三境神竅修士跳船也必死無疑,而白沐之竟然憑空消失了,對任何人而言這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蘇錦輕輕點頭,沒有再問,隻是她眸光微閃,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白沐之是很聰明的人,若想要逃跑,根本就不會把計劃告訴第二個人……”曹曦突然停止自言自語,心中猛地一驚,冥冥之中預感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就在此時,天際雷聲隆隆,積雷山真君的麵孔變換,形成一張笑臉。


    “我找到你了,忤逆之人!”


    “嗤”的一聲。


    一道電光從天而降,化成一條刻滿深奧花紋的鎖鏈直射而下,目標直指曹曦。


    曹曦臉色驚變,金色力量蔓延出體表,至尊體霎時覺醒!


    “唿~”蘇錦臉色大變,身形一動,整個人已經擋在了曹曦麵前,玉眸當中龐大道人身影走出人間,玄藍色大袖倏地垂下。


    “轟~”


    電光若如無物裂開長空,直接穿透道主的肩頭,然後從蘇錦頭頂橫貫而去。


    這是一位道教真君的攻擊,身負傷勢的蘇錦壓根就不是對手。


    蘇錦臉色蒼白,耳邊傳來電火花劈裏啪啦跳動的聲音,她心猛地一沉,艱難扭頭朝後麵看過去。


    “我說過不是我……”


    曹曦臉色同樣蒼白,他對著蘇錦勉強一笑。


    電光鎖鏈同樣從他的頭頂飛了過去,目標不是他。


    蘇錦見此狀心中大石落了下來,幸好隻是虛驚一場,她定睛向曹曦身後看過去,隻見那條電光鎖鏈禁錮住了一個高大老人。


    “是他!”


    曹曦轉過頭看到了白沐之的老奴白城。


    昨夜白沐之借助他說了一番威脅的話,將白城嚇得逃遁而走,沒想到方才黑色劍舟上跳船,白城此刻竟然落在了他背後不遠處。


    “不會是白城幫助白沐之逃跑的……”曹曦對這事有幾分了解。


    白城是惡仆,白沐之幾乎恨不得殺了他,兩人之間存在巨大隔閡,白城不可能助力逃身之事。


    不管怎麽想,曹曦都覺得沒可能,除非他見到的一切……全是處心積慮演出來的!


    電光鎖鏈絞在白城腰上,電光四濺,卻詭異的沒有對其造成一點傷害。


    不是電光威力不夠,而是積雷山真君有話要問。


    “藏劍城白家替我養了十四年,為何等到約定我來取之時,反而功虧一簣放跑了他?”


    這句話涉及到了隱秘之事,不是身在其間的人根本就聽不懂。


    藏劍城是梧桐城周邊的一座人族城池,修道世家白家便坐落於此,白家家風純正,素有厚名,有幾位初境禦罡坐鎮。


    鳳巢湖泊水麵上的修道者大多是梧桐城周邊的人,對這藏劍城白家有所耳聞。


    但是積雷山真君所說的話是隱秘,人們都聽得雲裏霧裏,曹曦也沒聽懂,但他隱約猜到了一點。


    鼎爐一養十四年,便如少女初長成,到了采拮的季節。


    然而,這個鼎爐不甘於這樣的命運,他在最後一刻逃走了。


    “真君大人,白家忠貞之心日月可鑒阿,白李公子是你萬裏挑一相中的劍修鼎爐,白家從來沒有向外界透露這件事情,別人甚至不知道世上有一位叫白李的人。”


    白城年紀很大,但是麵容並不顯老邁,鶴發童顏沒一點皺紋,他顫顫巍巍道:“從那年您降臨藏劍城白家,一眼相中白李公子用作鼎爐之日起,我們便禁止他修道,雖然他的劍道天賦是我們平生僅見的。”


    “每一次白李公子出門遊玩,白家都會派一位上三境修士跟隨,就是為了防止他逃跑,我們白家為了真君大人的修行之事,絕對是盡心竭力,半點不曾馬虎啊!”


    這些話近乎是呐喊出來的。


    人們聽到了這番話,即便是先前不曾了解這件事,此刻也能猜出幾分實情了。


    所以說這位神威浩蕩,擁有道君頭銜的積雷山大修士,其實是小說中的反派人物,正在做一件惡事?


    頓時,人們都對白城怒目而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這般兇險之事,事關一位道教真君的清名,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嚷出來的?這藏劍城白家的惡仆其心可誅,想要害死我等!


    人們臉色無比慘白,都在心裏暗暗祈禱著積雷山真君千萬不要惱羞成怒,隨手一道雷電劈下來電死他們。


    “白沐之喜歡胭脂水粉的愛好果然是被逼出來……”


    在那種環境中成長,要麽被逼死,要麽被逼瘋……


    曹曦心裏對那身在浩蕩雷域中的積雷山真君觀感又差了幾分,隨手濫殺無辜不說,做的事情更是讓人心中不痛快。


    “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不比我家,你管不了。”蘇錦走過來扯了下曹曦的衣袖,如此說道。


    曹曦朝她笑笑,對於這件事情,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插手的打算。


    世間惡的事情太多,不幸的人遍地都是,有能力他會考慮出手相助,沒能力他自然不會插上一腳,他要留著命做自己的事情。


    天穹上空,雷霆電光凝成的臉孔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你們白家……故意放走了他?”


    這明顯是疑問的語氣。


    白城聞言臉色大變,驚慌失措高聲解釋道:“昨夜我被白李公子聯合外人逼走了,這才失去了他的行蹤!”


    他說的全是實話,沒有半點虛假,昨夜劍舟上有不少人見到他從桃園庭院逃離的場麵。


    白城突然一手指向曹曦,厲聲道:“真君大人,昨夜就是他聯合白李公子趕走了我,並做了不能見人的交易,一定是他幫助白李公子逃跑的!”


    曹曦臉色一沉,心中大怒,他竟然被人冤枉了!


    蘇錦臉色微冷,對高大老人白城怒目而視,她無比惱怒,依照積雷山真君行事的狠厲風格,很有可能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殺了曹曦。


    手臂剛剛被接上的白冬張大櫻桃小口,與清秋對視一眼,都是驚恐非凡,她們知道曹曦昨夜心事重重出門,然後似有所得返迴了聽潮庭院。


    她們兩人都將擔憂的眼神望向曹曦,就在這時,耳邊再次響起轟鳴雷音。


    “你一直再稱他為公子,你很尊敬他?”


    積雷山真君突然問了一句這麽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卻讓白城方寸大亂,一臉驚駭之色。


    積雷山真君見狀,冷聲道:“那就是了,你們白家在掩飾所有事情……一定是你們故意放走了他!”


    這次是毋庸置疑的肯定語氣。


    白城從始至終都在白李後麵冠以公子稱號,修道界中境界為尊,一位上三境修道者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位不修道命運多舛的鼎爐如此尊敬。


    這中間一定有事情迫使他這樣!


    但是,積雷山真君僅憑這樣就斷定白家放走白李,是否太過草率了些?


    “真君大人,你聽我解釋……”


    白城驚得滿頭大汗,張口就要解釋,但是積雷山真君沒有給與他這個機會了。


    “刺啦!”


    電光從束在白城腰間的鎖鏈上竄出來,如蛛網一般直接竄入他的頭顱裏。


    一息之後。


    積雷山真君通過秘法預覽了白城一生的光陰記憶,他沉默了一會兒,怒不可遏說道。


    “白家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蟲,你們全在被白李利用……你們甘心被他利用!”


    這聲音蘊含了雷霆之怒,天穹上雷雲翻滾,電蛇跳竄,如同灰藍色的海潮在天空奔湧。


    “白家那麽大,光是禦罡就有三位,怎麽會被不修道的白李公子利用呢?我們從始至終都是按照真君大人的吩咐做事,黑色劍舟在天上飛,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就逃跑了。”


    白城如此解釋著,卻突然麵如死灰,嘴裏低喃說道:“真君大人不相信白家,那我說什麽都是多餘,隻是,可憐白李公子啊,他生而知之,本來應該練成世上最快的劍,成為世間第一等的無敵劍仙阿……”


    人們聽著白城的自言自語,心裏都生出一種淒涼之感。


    在真正的大修士麵前,他們這些修道者不比凡人強上多少,就如妖魔嘴裏的糧食,逃不了,也反抗不了,隻能苟延殘喘卑微的活。


    蝦米被小魚吃,小魚被大魚吃,這就是修道界中沒有人真正說出口,卻無時無刻不再做的真正道理。


    曹曦眼睛微閃,隻覺得那個被電光鎖鏈束縛的奴仆白城此刻無比淒慘無助。


    於是他便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快速修行,盡早成為一個可以與任何人平等對話的大修士,無能無力的感覺時常會有,但不代表會一直甘心忍受。


    天穹上那張巨大麵容張開大嘴,憤怒的問道。


    “難道白家覺得我給的不夠多,不足以買下一個劍仙胚子?事到臨頭想要反水了?”


    “我們沒有!白家自始至終都在認真做真君大人吩咐下來的計劃,多餘的事情一件也沒做。”


    隻做計劃內的事情,其餘一概不管,所以發生了計劃之外的事情,白李逃走了。


    白城再次為自己辯解:“這一切錯不在我們,白家十四年前沒有力量說出拒絕,如今依然不會有能力說出拒絕。”


    他一直在說白家忠心耿耿,從未有過反抗的心,卻又在不經意間說明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白家不是自願的。


    “不作為便是縱容,這就是合謀!”


    積雷山真君平靜下來,嘲諷說道:“白家這麽不知好歹,想必已經考慮反悔的代價了。”


    白城抬起頭來,第一次直視天穹上那張威嚴麵容,淒然問道:“真君大人,今日過後靈域之上應該不會再有藏劍城白家了吧?”


    天穹上陰雲翻動,暗雷隆隆作響。


    殺機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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