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寒風漸起,夜幕降臨。


    白露城一改白日的喧鬧。


    “嘩嘩~”


    街上的攤販早早地收攤歸家,兩邊的店門也都在關門,頓時,原本人聲鼎沸的城池,陷入了寂靜之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荒世界的夜晚,從來都不是鬧著玩的。”


    這是前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教訓,就算是身處在無數人聚集的城池裏,也不是一定安全。


    “夜晚的城池,沒有通明的燈火,有些不習慣。”


    曹曦走在安靜的街道上,打量著四處的環境。


    行人迴家,沿街的店麵都在忙著關門,有一種蕭瑟之感。


    “小書生,你該從黃員外家順手牽羊點錢財出來,最起碼你該得的一百兩白銀,也要拿到手,也免得你此時淪落街頭。”


    青衣女子看著曹曦在城池裏毫無目的性的晃蕩,覺得很有趣。


    曹曦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青衣小姐姐,不問自拿是為偷,非我等讀書人所為,再說了,露宿街頭也不是什麽打緊的事情。”


    青衣女子坐在大道種子上,兩隻腳在那慢悠悠的亂晃,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她調笑出聲。


    “小書生,那你就在街邊忍饑挨凍吧,就像流浪的小貓小狗,怪可憐的,反正你丟的是修道者的麵子。”


    曹曦哼了一聲,便懶得理會她了。


    徑直正往前走著。


    突然,遠遠地看見了一座道觀。


    “咦?”


    曹曦停下腳步,看向這座古樸的道觀。


    “唿唿~”


    這是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觀,嫋嫋的香火氣息圍繞著在道觀周圍,如雲如霧,經久不散。


    “這裏可以借宿。”


    曹曦決定晚上就在這裏投宿,便信步走了進去。


    人間大荒世界裏興建的道觀寺廟,最初始的作用,便是給趕路的行人提供庇護之所,隻不過到了後來,有些就變了性質,違了初心。


    “可有人在?”


    他在門口出輕喊了一聲。


    “噠噠~”


    立刻,便有梳著道士發髻的小道童,提著燈籠走了出來。


    “讀書人,可是前來借宿?”小道童態度親和,臉蛋紅撲撲的,顯得十分可愛。


    曹曦點了點頭,自然應答是。


    “讀書人請跟我來。”


    於是,小道童便領著曹曦,進入道觀內部的一間廂房之內。


    “原來借宿這麽簡單……”曹曦隨之步入廂房,心中感到了一陣慶幸。


    “讀書人,舟車勞頓,且喝些茶水解解渴。”


    小道童剛走出去,便又端來了一些茶水,頗為熱情。


    曹曦連忙接過來,道了謝,隨後又問道:“小道士,我觀其他廂房內燈火通明,可是還有別的人在道觀裏借宿。”


    小道童扭頭看了眼其他房間,迴道:“都是白露渡船上下來的旅人,沒找到休息的客棧,若不接納你們,隻怕明天早上,街邊就會多出幾具屍體,白露城裏害人的妖魔可也有不少。”


    “確實如此,白露城裏並不如表麵上那麽安全。”曹曦點點頭,非常認同。


    小道士摸了摸發髻,突然想起一事,便用一種神神秘秘的口氣對他說道。


    “讀書人,今日來投宿的人說,城南黃府發生了一件妖魔索命的慘案。


    那妖魔慘無人道,將黃員外和黃家小姐的腦袋都砍掉了,據說將臉皮也給剝了下來。”


    曹曦聞言,不禁皺眉,心中暗道……我不是妖魔,他們才是……


    還有,我沒剝臉皮,他們原本就長那樣……


    小道士說完話,見曹曦臉色有異,認為他在害怕,便連忙出聲道:“讀書人,城中雖有隱藏著妖魔,不過,你不必恐懼。


    我們這白露道觀可是城中最安全的地方,有我家觀主坐鎮,妖魔鬼怪可不敢來此撒野。”


    我才是始作俑者,怎會感到恐懼……觀主?應該也是修道者……曹曦笑著點點頭。


    隨後,小道士抬起頭,天真的問道:“讀書人,聽你口音,你也是從白露渡船下來的?”


    當然不是,我可買不起那麽昂貴的船票……


    曹曦神態自若,笑著說道:“小道士,我從南邊而來,意欲乘符篆渡船去往蜀皇城。”


    “阿!你和我家觀主一樣是修道者。”小道士頓時瞪大了眼睛,非常驚訝。


    這都能猜出我的身份,難道我修道氣息不經意外漏……


    曹曦聞言不解的摸了摸頭,感到十分奇怪。


    “這都想不通?小書生,你若是凡人,怎能度過妖魔肆掠的地界,安全跨越百裏來到白露城。”


    氣海中,青衣女子發出聲音,解了曹曦的疑惑:“除了修道者,沒有幾個人能在大荒世界的地上,安然行走。”


    曹曦聞言恍然大悟,朝小道士點點頭,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隨後,他轉而問道:“小道士,你可知道下一趟去往白露城的渡船是何時?”


    明日的符篆渡船,他是不打算去乘坐了。


    一文錢不僅能難倒好漢,也能難倒一個修道者……


    我得留在白露城賺些銀兩,憑借修道者的身份和本事,想必在下一次的符篆渡船到來之前,掙足乘船的銀兩,不是難事……


    他的心裏都已經計劃好接下來在白露城要做的事情了。


    小道士在發現曹曦的修道者身份後,態度就變得非常恭敬起來,一臉敬畏之色,對他的稱謂也發生了改變。


    “仙師,下一次的渡船要等到兩個月之後了。”


    隨後,小道士略帶羨慕的說道:“真羨慕您這樣的修道者,登渡船不要錢,還可以住最上等的房間。”


    “修道者登船不要錢?”


    曹曦頓時一臉呆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之前詢問可沒有得到這樣的說法。


    渡口那些人,隻說符篆渡船的下等房和上等房間花費銀錢巨大,打量了我寒酸的衣著打扮後,還關切的讓我帶些銀錢……


    但是,他們卻沒說修道者乘坐的上層廂房,是免費的!


    定然是不知道我的修道者身份,所以才沒有說這個……


    早知如此,那便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


    曹曦頓時有些啼笑皆非之感,他今日下午在白露城逛了幾條街道,甚至都踩好點,尋了幾個擺攤賣字畫的好地方了。


    “小書生,這下你可以拋卻那賣字畫的古怪想法,重拾修道者的風骨,明日乘坐免費的符篆渡船,去往蜀皇城了!”


    氣海中,青衣女子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就笑開了花。


    “嗯~”曹曦悶悶的在心湖中歎了一聲氣。


    隨後,小道士又和他交談了一番,說是這道觀的觀主,近些日子去城中一大戶人家驅邪做法了,不然到是可以引薦他們坐而論道,互相認識一下,頗是遺憾。


    又說了幾句,小道士便提著燈籠,弓著腰退了出去。


    於是,接下來一夜無話。


    盡在修煉當中。


    ……


    第二日清晨。


    旭日初升,萬道柔和的光破除了詭秘的黑暗,為白露城帶來了光明,這座城市又開始煥發屬於人類的朝氣。


    曹曦醒來後,辭別道觀和那可愛的小道士,馬不停蹄的趕往白露城渡口。


    一柱香後。


    “隆隆~”


    白露江浩浩湯湯的從遠處流過,還未散去的霧靄和水汽,飄散在江麵之上,一縷一縷的,倒是美不勝收。


    而在這平靜的江麵之上。


    此刻,橫著一艘巨大無比的符篆渡船,雕欄玉砌,有十丈之高,數百米長,如同一隻沉睡的巨獸匍匐在江水當中。


    白露號渡船!


    更讓人驚異的是,這艘大船的船身上,密密麻麻刻畫著很多道家符篆陣法,線條之上散發著幽幽的神光。


    “這麽大的船,還是木質的,讓人驚歎……”


    “這些符篆和陣法的作用,有種種妙用,可以抵抗江麵下和沿岸上的妖魔鬼怪攻擊,保證船隻在危險的白露江上安全運行。”


    “符篆渡船之上,必有修道者的存在……”


    曹曦隔著很遠,便暗自心驚,有一種震撼之感。


    他跟隨嘈雜的人流,很快到達到符篆渡船的旁邊。


    此刻,在渡船之前,排了如同長龍的隊伍,一眼望過去,怕是有上千人。


    “我雖是修道者,但不能以力逞能,老老實實排隊。”


    曹曦看了一眼那長長的隊伍,便很自覺地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麵。


    一個時辰後。


    太陽已經升到高空,陽光變得炙熱起來,樹上的葉子無力的萎縮著,地上被烘烤的冒起了煙。


    這時,長長的隊伍終於輪到了曹曦這裏。


    “下等房十兩,上等房五十兩,不準帶小孩,有貨物另算價錢……”


    符篆渡船的奴役拿著一支筆,聲音有些嘶啞,在千篇一律的重複著話語。


    奴役抬起了頭,掃了曹曦一眼,悶聲道:“讀書人,十兩銀錢,現在就可以上船。”


    “我沒十兩銀錢……”曹曦剛說話,便被那奴役打斷了話。


    “沒錢就趕緊走,這符篆寶船不是什麽人都能坐的!”


    奴役又掃了一眼曹曦的衣著打扮,便低下了頭,不在搭理曹曦了,喃喃自語著:“一身窮酸相,世界那麽大,誰不想出去看看,但沒錢你去的了麽?”


    曹曦聞言不禁望了眼那些上船的人,果然個個錦衣華服,都是大富大貴之人。


    他連忙開口道:“可我是……”


    忽的,那奴役又抬起頭,言語不耐,嗬斥道:“沒錢就是沒錢,理由再多,也是上不了船的,迴去老老實實賺幾年錢再來吧!”


    他一天要賣幾千船票,嗓子都啞了,那些富商巨賈,動作稍慢,他都敢言語粗暴幾句,那裏有閑工夫耗在這窮酸的小書生身上。


    說的很有道理,但這是瞧不起我的節奏?曹曦怔了一下,皺了皺眉。


    隨即,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沒十兩銀錢,但是我是修道者,聽說修道者乘船不用錢,所以我來看看……”


    “說了多少遍了,沒錢就……修道者?”


    那奴役先是更加的憤怒,站起身來就要罵。


    但是,隨即他身體抖了一下,手裏的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聲音愈發的小了,變成了蚊子在叫。


    奴役的臉色難看起來,皺成了一團,喃喃自語著。


    “修道者怎麽可能會和一群凡人排隊,開玩笑……你真的是修道者?”


    曹曦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一團純粹的白色真氣“嗖”一下,像一團火焰被點燃了起來。


    “現在相信了吧?”


    “你真的是修道者,你竟然會和凡人一起排隊等待這麽長的時間……”那奴役眼角泛起了淚絲,臉色惶恐,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曹曦聞言便有些疑惑,就開口問道:“修道者難道不可以和凡人一起排隊?”


    “不是不能一起排隊……但是,修道者會和凡人一起排隊麽……”


    奴役言語結結巴巴,思維有些混亂了,欲哭無淚的看著曹曦。


    修道者原來有插隊的特權,原諒我見識淺薄,出身青牛村這種小地方……


    曹曦錯愕了一下,道:“好吧,你說的有道理,我是修道者,我不該和凡人一起排隊,是我的錯,那麽現在,我可上船了麽?”


    “可以上船,可以上船……仙師大人,我方才態度有問題,我被豬油蒙了心,我罪該萬死,你千萬不要殺我啊!!”


    那奴仆突然癱倒了地上,身體瑟瑟發抖起來,嚎啕大哭,有一種液體從他的褲腳處滲透了出來。


    曹曦頓時目瞪口呆,被震驚了。


    我隻是單純的跟在凡人後麵排了個隊,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


    還有,你為什麽就會覺得,我要殺了你?


    “就因為我沒有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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