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另一邊,聖皇子本來想要對天笑佛道出淩瑀的真實身份,卻不料又雙叒叕被淩瑀打斷。


    而更可氣的是,聖皇子對於淩瑀縹緲的身法束手無策,所以他隻能一路逃,一路被動挨打。


    直到二人越過數十座大山,穿過叢林霧瘴,江海山川之後,聖皇子終於因為有些體力不支而被迫停下了腳步。


    此時的聖皇子盡染鮮血,衣襟上都已被紅色浸滿。


    他披頭散發,汗珠和血水混在一起,順著發絲滴滴滑落,狼狽不堪。


    聖皇子本身是一位很有潔癖的人,如今身上臭烘烘的味道讓他自己都有些作嘔。想他一代聖域皇子,何時這般窘迫過。


    聖皇子站定身形,扭頭望向淩瑀,眼中噴湧出無邊怒火。


    “淩瑀!你不要逼我!我之所以沒有對你施展最強殺招,並非因為修為不及你,而是我覺得我們兩個應該公平一戰。”


    聽到聖皇子大禍臨頭依舊嘴硬,淩瑀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聖皇子,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直敲黑磚並非因為我不想殺你,而是因為我不想過早地暴露身份而已。


    如今這裏人跡罕至,荒無人煙,正好適合我們做一個了結。


    你們聖域修者仗著自己是皇極四域的強者,在華夏無惡不作,今天,你也該為自己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了!”


    “是嗎?我也正有此意。淩瑀,在我們交手之前,我想告訴你,如今的華夏早已今非昔比。諸方強者已經將這裏當做踏足登天路的**,即便我們不來,也會有其他人覬覦華夏。


    你身為華夏修者,又秉承華夏的天地氣運,應該識時務。既然你憑一己之力無法改變這世道,為什麽不順應天命呢?”


    聖皇子取出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鮮血,對淩瑀說道。


    “順應天命?聖皇子,你我都是修行者,何來順應天命這一說?


    修行路本就是逆天而為,你卻說讓我順應天命?聖皇子,看來,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淩瑀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彌漫著鄙夷的神色,迴應道。


    “不,淩瑀,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身為修者,的確應該逆天而行,但這裏的逆天而行所指的並非拂逆天道之意。


    修行路應該逆流而上,勇渡高峰。但是在人世間,我們在大世麵前,更應該學會順應天道。


    華夏隕落已是大勢所趨,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自己的負隅頑抗還有價值嗎?”


    聖皇子針鋒相對,似乎淩瑀的做法讓他感覺無比可笑。


    聽到聖皇子的話,淩瑀輕笑著搖了搖頭。他並未理會聖皇子,而將視線轉向了遠空。他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良久,淩瑀終於收迴了目光。他重新望向聖皇子,輕聲說道:“聖皇子,你相信奇跡嗎?你經曆過絕望嗎?”


    對於淩瑀的詢問,聖皇子神色一滯,臉上浮現出錯愕的神情。


    一時之間,他竟然沒有理解淩瑀話中的意思。


    不過,對於聖皇子的失神,淩瑀卻也並未在意。


    他長歎了一口氣,自顧自地說道:“聖皇子,我們兩個不一樣。你出生便是聖域皇子,手握殺伐的權利,一怒之下可斬盡蒼生。如果有人惹你不喜,甚至不需要你自己動手出氣。


    你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你沒有見過人間疾苦,更沒有經曆過生離死別。


    所以,在你的人生中,認為所謂的人生非黑即白,非錯即是。但其實,真正的人間遠比你見到的要複雜太多太多了。


    我有一位朋友,他是我在天機門的師兄,他出生在一個美滿的家庭裏。


    他的父親急公好義,他的母親知書達理,他還有一個姐姐,同樣出落得亭亭玉立。


    這樣的家庭遠離世俗的黑暗,遠離塵世的汙濁,他們一家四口人也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後來,一群土匪突然闖入了他的家中,殺了他的父母,淩辱他的姐姐,他是因為家中奶媽的拚死相護,才逃過一劫。


    再後來,失去親人的他在街上和貓狗搶食物,被人欺淩,被人毆打,甚至就連過往的乞丐,都會在討不到飯時欺負他。


    如果不是因為他後來遇到了我的一位師伯,恐怕他早已被紅塵中的兇徒擊殺,化為亡魂了。


    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絕望,你經曆過嗎?我想,你甚至都沒有想象過吧?


    但我想告訴你,其實,這才是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你雖然看不到,但並不代表那些肮髒不存在。


    我還有一位妹妹,她叫淩雨諾。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被野獸咬死,她隻能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她命運多舛,你小的時候錦衣玉食,每天過著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生活的時候,想過在華夏祖星的某一座小山村中,有一位和你年紀相仿的少女食不果腹,三餐不飽嗎?


    你也沒有想過,同樣也沒有經曆過。因為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不同的,這個世界上從始至終就一直有著差異,有著區別對待。


    所以,世界是不公平的,也絕對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隻是一個華夏的小修者,我沒有見過什麽世麵,不是聖子,也不會和那些所謂聖子傳人把酒言歡,觥籌交錯。


    但是我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本真的善,也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怨毒的惡。


    我的妻子在我的懷中死去,我痛不欲生,但卻無能為力。


    甚至,在她的屍骨失蹤之後,我依舊束手無策。


    曾經,我有一位神武學院的師傅,名為赤羅。


    他為了守護華夏,抵抗你們這些惡徒的侵擾,硬生生被打死。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麵前失去生機,但卻無計可施。


    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曆過的,是在你們這些所謂的聖子眼中無法俯瞰到的另一片世界,也是這個世界殘忍的真相。


    但正是因為我經曆過這些絕望,所以我才會更加願意用我的生命守護這裏。


    我守護華夏,守護我身邊的親人,守護我的朋友和我所愛的人,並非因為我不怕死,而是因為,這裏是我熱愛的人間啊!是我哪怕傾盡所有,也不能讓它被外人染指的原因所在。


    所以,在我經曆過許多絕望後,我卻從未放棄過對希望抱有的熱忱,因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奇跡的!”


    淩瑀說完,重新望向聖皇子,他的眼中流轉著一道道異樣的神芒,如同聖光,瞬間照進了聖皇子的心裏。


    望著淩瑀臉上的那一抹平淡中帶有無窮向上張力的笑意,聖皇子竟然無言以對,雖然他還無法理解淩瑀話裏的意思。但是,對於淩瑀的話,他卻無從反駁。


    因為聖皇子知道,淩瑀說得對,自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他沒有見識過人間疾苦,不知道世事險惡。


    但是那又能如何呢?他們身在人間,又有誰是一帆風順的?經曆過疾苦又怎樣,見識過絕望又如何?


    良久,聖皇子搖了搖頭,第一次不再將淩瑀視為仇敵。


    他輕歎一聲,對淩瑀說道:“淩瑀,不得不說,你的閱曆和經曆遠超我百倍。但,那隻是你經曆的人生。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不能將你的絕望和見到的汙濁與不公強加到別人身上,也不能強迫別人認同。


    不錯,你我的確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但正因如此,我們之間才有差異,我們才會有各自的立場。


    你或許會為了華夏拚盡全力,但我也同樣會為了我追尋的東西不顧一切。所以,在這一點上,你無法說服我。”


    “聖皇子,你錯了,我從沒想過要說服你。因為你們聖域罪孽滔天,今天你我之間必將有一人要倒下。所以,我才在你臨終之前向你說出我的想法。


    而我的目的,也從來都不是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認同和理解。


    正如你所說,我們經曆不同,所見到的世界也是不一樣的。


    你怎麽做是你的事情,而我,同樣也會做我該做的事。”


    淩瑀搖了搖頭,並未因為聖皇子的不認同而惱怒。


    聽到淩瑀的話,聖皇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聖皇子眼中流光飛逝,他似乎迴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些往事中,有歡樂的記憶,也有痛苦的迴憶。有意氣風發之時,也有身陷囹圄之際。一時間,聖皇子心思百轉,良久不語。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聖皇子終於迴過了神來。


    他迎向淩瑀的雙眸,淡淡地說道:“淩瑀,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以你我仇敵的身份,有一天竟然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聊天。


    如果……如果沒有華夏動蕩的話,或許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看到聖皇子淡然地說出這番話,淩瑀搖頭輕笑,開口說道:“或許吧。但是……恐怕這輩子,我們是沒辦法成為朋友了。如果真的有來世,希望我們不會分屬不同勢力吧。”


    望著淩瑀臉上的坦然之色,聖皇子點了點頭。


    他望向淩瑀,開口說道:“淩瑀,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哦?什麽事?與我有關?還是……與華夏祖星有關?”


    淩瑀知道,事已至此,聖皇子已經沒有了撒謊的必要。隻是,對方所說的事情到底是指什麽呢?


    雖然淩瑀和聖皇子交手了許多年,但是對於聖皇子和聖域的立場,淩瑀一直很清楚。


    他們先是依附赤鬼,後來又唯蚩血冥皇馬首是瞻。那麽,聖域的目的真的隻是為了天闕之匙嗎?


    若放在以前,淩瑀對聖域修者的目的不會有任何懷疑。


    但是今天再次見到聖皇子之後,淩瑀突然覺得,或許在聖域夥同星海強者侵擾華夏的背後,應該另有隱情。


    這是淩瑀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那就是,既然所有人都明知華夏乃是武道紀元中的終極試煉場,是旋渦的中心,為什麽還會有無數強者趨之若鶩呢?


    而在這些強者中,甚至還包括無疆神域、皇極四域、仙域強者、甚至星海製衡者!


    他們都是星海巨鱷,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因為以他們的底蘊,登天路上的兇險根本無法波及他們。


    如果他們真的不想趟這攤渾水的話,恐怕沒有人可以強迫這幾方勢力吧?


    但奇怪的是,他們不但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幾乎在同一時間侵擾華夏,而且還義無反顧,惹人深思。


    就在這時,聖皇子突然再次開口。


    而他這一次說出的話,不僅讓淩瑀對聖域目的的猜測擱淺了,更讓他將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因為聖皇子隻說出了一句話:“那件事,和唐槿萱有關!”


    聽到聖皇子的話,淩瑀眉頭緊鎖。


    他的身上突然迸發出一道兇悍的戾氣,甚至淩瑀的眼底都浮現出了一道淡淡的血色神芒,那是入魔的征兆。


    感受到淩瑀身上的恐怖殺機,聖皇子不為所動。


    他一甩銀槍,直指淩瑀,淡淡地說道:“如果想知道唐槿萱的事,也不難,但前提是,你要打敗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亙古天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普世俗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普世俗人並收藏亙古天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