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淩瑀身為鎮界神碑的主人,可是此刻卻連他都無法操控鎮界神碑。當神碑衝向九色鹿的時候,不僅散發出了遠超在場所有人想象的恐怖威壓,就連充斥著古樸神韻的淡黃色神碑也變成了如血般的鮮紅色。好像吞噬了無數生靈的妖邪之物,一縷縷血色神芒讓淩瑀等人不敢直視。而作為鎮界神碑針對的目標,九色鹿甚至被那股神秘的威壓禁錮,無法動彈。冷汗從九色鹿的雙耳間滑落,他的眼中布滿了令人絕望的驚恐。


    “神鹿哥哥!”看到鎮界神碑衝向九色鹿,一旁的蝴蝶想要擋在鎮界神碑麵前,替九色鹿承受那致命的一擊。可是蝴蝶卻忘記了,此時鎮界神碑針對的不僅僅是九色鹿,還有她。因為他們,都是昆侖界的強者。


    “神碑,不可以!”就在此時,淩瑀也怒吼一聲,急速衝向鎮界神碑,想要將其攔在半空中。雖然淩瑀和九色鹿僅僅有過一麵之緣,但是他們之間並非仇人。而且,淩瑀曾看到九色鹿守護神泉,為昆侖界的生靈提供機緣,單此一點,淩瑀便對九色鹿生不出任何的敵視之心。可是淩瑀又怎麽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九色鹿甚至想要利用他的鮮血來撫平鎮界神碑中的戾氣。不過,這件事若站在九色鹿的角度上看,也並無過錯。


    聽到淩瑀的怒吼,鎮界神碑猛然一滯,那閃電般的急速突然慢了下來。不管怎麽說,淩瑀也是它的主人,它和淩瑀之間曾經滴血認主,淩瑀的話它不可能不聽從。所以,當淩瑀出言製止時,鎮界神碑最終停在了九色鹿和蝴蝶的麵前。雖然鎮界神碑並未繼續對九色鹿和蝴蝶發難,可是神碑中的恐怖殺意卻絲毫沒有減弱。它漂浮在虛空之中,血色神碑中傳遞出一縷委屈和憤怒的情緒,無盡的血色神芒宛若利刃,直指九色鹿。


    “這是怎麽迴事?”望著鎮界神碑的反常舉動,淩瑀眉頭緊皺,極為不解。按理說鎮界神碑曾是第一道界的守護神碑,而九色鹿和蝴蝶又是昆侖界的靈獸,鎮界神碑沒有理由對他們兩隻靈獸出手啊?太奇怪了!


    望著淩瑀眼中的疑惑,還是天靈珠為他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天靈珠邁步走到淩瑀麵前,看了看九色鹿,又看了看鎮界神碑,笑著說道:“鎮界神碑之所以對九色鹿和蝴蝶出手,並非一時之間失去了常性,而是壓抑已久的積怨爆發了而已。當年鎮界神碑守護第一道界,甚至不惜冒著破碎的兇險也要守護一方平安,可是它得到了什麽呢?得到了那七個目光短淺的小家夥聯手封印,被視為不祥之物,如今鎮界神碑發泄怨恨倒也在情理之中。雖然當初封印鎮界神碑的那七個小家夥早已作古,可是這裏畢竟還是第一道界,九色鹿和蝴蝶依舊是浩古之地的生靈。世人常說愛屋及烏,卻不知也有恨屋及烏。所以,神碑才對九色鹿充滿怨氣。”


    聽到天靈珠的話,九色鹿和蝴蝶對視一眼,他們一鹿一蝶心意相通,瞬間化為了人形的模樣。二人凝望鎮界神碑,眼中劃過一絲內疚和自責。而後,這二人竟然做出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隻見九色鹿和蝴蝶雙膝跪倒,對著鎮界神碑恭敬叩首,淚滿衣襟。他們知道,鎮界神碑仇視的並不是他們,而是昆侖界的那七位老者,可是如今那七位先人早已仙逝,身為他們的後人,九色鹿理應為先人的犯下的過錯付出代價。


    當九色鹿和蝴蝶對著鎮界神碑痛哭賠罪的時候,鎮界神碑閃爍的紅色道韻時強時弱,好似生靈在唿吸,又像是人族在大口喘著粗氣一般。良久,鎮界神碑終於動了。它緩緩地逼向九色鹿和蝴蝶,神碑威勢不減。


    看到鎮界神碑的舉動,淩瑀想要製止,卻被一旁的天靈珠拉住了。天靈珠對著淩瑀搖了搖頭,輕聲歎道:“這是鎮界神碑和昆侖界生靈之間的恩怨,九色鹿和蝴蝶身為浩古之地的生靈,他們早晚是要麵對鎮界神碑的。如今九色鹿和蝴蝶已經對先人之舉有了悔過之心,我相信鎮界神碑不會濫殺無辜的。而且,就算鎮界神碑對九色鹿和蝴蝶發難,我們也不應該插手他們之間的事。因為有些事情,終究是要做一個了結的。”


    聽到天靈珠的話,淩瑀暗歎一聲,將停在半空的手臂緩緩收了迴來。淩瑀不是濫好人,如果他一味地想要救下九色鹿和蝴蝶的話,那麽鎮界神碑曾經遭受的苦難和委屈又有誰替它平反呢?正如天靈珠所說,這是鎮界神碑和昆侖界生靈之間的恩怨,淩瑀沒有資格,也不應該插手。而且鎮界神碑畢竟是守護第一道界的聖物,如今神碑中的戾氣也已經被淩瑀體內的天地至寶化解了,禍不及後人,淩瑀相信鎮界神碑不會胡來的。


    果然,雖然鎮界神碑看上去氣勢洶洶,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殺意。可是當它即將砸中九色鹿和蝴蝶的時候,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似在猶豫。這一刻,天地間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無論淩瑀、界、天靈珠,還是天極惡鬼兩兄弟,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鎮界神碑。他們擔心鎮界神碑會無法壓製多年遭受的委屈和不公對待,將九色鹿和蝴蝶轟殺。一股悲愴的情緒從鎮界神碑中散出,就連風聲都被那股悲意感染,不再唿嘯。淩瑀等人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針落可聞。鎮界神碑有錯嗎?沒有,它為了守護第一道界,付出太多太多了。九色鹿和蝴蝶有錯嗎?也沒有,他們不過是七位老者的後人,先人所做的事他們並不知情,何罪之有?


    而真正犯下過錯的是那七位昆侖界的先人,他們鼠目寸光,玉石不分,為了獲取短暫的安寧將鎮界神碑視為不祥之物。他們畏懼魔族的手段,卻不敢與魔族正麵較量,反而將所有怨氣和所有過錯都歸結於鎮界神碑,甚至不惜將其封印,此等做法著實令人寒心。但是,九色鹿和蝴蝶畢竟隻是他們的後代,正如淩瑀所說,禍不及後人,鎮界神碑為難九色鹿和蝴蝶雖然想要泄憤,將遭受的委屈發泄出來,但實則卻並不明智。


    九色鹿和蝴蝶跪伏在地上,雙目含淚,甚至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二人看來,雖然犯下過錯的是他們祖輩,可是他們身體中流淌著先人的血。自古以來都是父債子償,那麽先人已逝,作為後人,他們難辭其咎。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鎮界神碑中的殺意逐漸淡化,最後有了一絲消失的征兆。然而,就在淩瑀暗中鬆了口氣的時候,鎮界神碑突然再次動了起來。隻見鎮界神碑猛然砸向九色鹿和蝴蝶,其速度快如閃電,別說是淩瑀,就連天極惡鬼和天靈珠也沒有反應過來。望著即將把自己碾成肉泥的鎮界神碑,九色鹿和蝴蝶眼中浮現出一抹釋然,緩緩閉上了雙眼。而界則望著鎮界神碑,心中暗歎,看來,鎮界神碑還是沒有放下呀!


    不過,就在眾人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將會被砸成肉泥的血腥場麵時,卻久久沒有聽到骨斷筋折的聲音傳來。隻有兩聲沉悶的響動蕩入淩瑀的耳際,好像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了一般。而當淩瑀再次側耳傾聽的時候,卻沒有了任何聲音。好奇之下,淩瑀緩緩地扭過頭來,望向鎮界神碑和九色鹿二人。當淩瑀看到已經化為了巴掌大小的鎮界神碑和嘴角溢血的九色鹿二人時,才終於放下了心來。原來,鎮界神碑並沒有如淩瑀擔心的那般將九色鹿和蝴蝶轟殺,而是以巨力將他們重創了。雖然在鎮界神碑的一擊之下將九色鹿和蝴蝶的肋骨震斷了數根,可是淩瑀卻敏銳地察覺到,九色鹿和蝴蝶僅僅是受了點皮外傷而已,並未傷及道基和神魂。


    “多謝鎮界神碑不殺之恩!”被鎮界神碑重創的九色鹿和蝴蝶一時之間還沒有緩過神來,直到他們看到淩瑀的暗示,才猛然醒悟。二人神色恭敬,對鎮界神碑叩首道謝。他們知道,鎮界神碑並未想取他們性命。否則也不會僅僅是撞斷了他們幾根肋骨了。而且,九色鹿心中很清楚,以他們的修為來說,自己被鎮界神碑撞斷的肋骨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休息幾日,便無大礙了。由此看來,鎮界神碑對他們二人的確手下留情了。


    “我雖然身為第一道界的聖物,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卻並非濫殺無辜的神碑。第一道界之前對我不義,那是你們的祖輩所為,如今他們早已作古,我雖有恨意,但也不會將怨氣波及到你們身上。今日之事就當做是你們替祖輩承擔了昔日的過錯,從今以後,我和你們昆侖界兩清了。而從今日起,我也不再是昆侖界的守護神碑,終生再無瓜葛!”聽到九色鹿的話,鎮界神碑第一次散發出意識波動,威嚴說道。


    “這就對了嘛,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那七個小輩也已經風化,即便你心有恨意,也應該在時光中被撫平了。當年對不起你的是那七個老頭,又不是這後輩的小鹿和蝴蝶。我知道,不經人苦,不勸人善,但是這小鹿和蝴蝶的所作所為我卻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兩個今天來到這裏也是想向鎮界神碑賠罪的吧?”聽到鎮界神碑的話,天靈珠哈哈一笑,連忙過來打圓場。在場的眾人中,也隻有天靈珠和界有資格與鎮界神碑對話。九色鹿和蝴蝶、淩瑀乃是小輩,而天極惡鬼兩兄弟雖然曾經侵擾過第一道界,可是若論輩分,他們也是小輩。而相比之下,隻有界和天靈珠,要比鎮界神碑更加年長。


    聽到天靈珠的勸阻,鎮界神碑傳遞出一縷感激的意識,算作迴應。而後,鎮界神碑上的紅芒隱去,重新變為了暗金色。巴掌大小的鎮界神碑繞著淩瑀轉了三圈,隨著一道暗金色神芒閃過,進入了淩瑀的體內。


    收起了鎮界神碑之後,淩瑀抬頭望向九色鹿,麵露笑意,抱拳說道:“九色鹿前輩,在下乃是華夏人間界的修者,我名為淩瑀。之前晚輩無意間闖入前輩守護的靈泉中盜飲泉水,失禮之處,還望前輩見諒。”


    “無妨,你是華夏的天授傳承之人,理應得到昆侖界的眷顧。況且,昆侖界隸屬華夏祖星,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何來失禮之說啊!對了,你這次來到昆侖界是為了華夏氣運而來吧?之前我曾見過一群星海強者闖入了昆侖界中,可能與你們的目的一樣。那些人眉宇間隱有煞氣,恐怕不是什麽善類,如果他們也是為了華夏氣運而來的,你可要抓緊時間了!”九色鹿對淩瑀抱拳還禮,輕聲迴應道。至於淩瑀所說的什麽無意間闖入靈泉的話,九色鹿心中嗤之以鼻,你淩瑀明明就是尋著香氣找到靈泉的,怎麽能說無意間呢?不過,淩瑀畢竟幫他化解了第一道界和鎮界神碑之間的恩怨,所以九色鹿自然不會於靈泉一事上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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