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瑀看了看麵前的數千名天玄門弟子,左手輕輕撫摸著耳垂,不停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這一次上官鴻誌父子帶領著數千人來到玄妙庵,應該是傾巢而出了。在這種情況下,淩瑀若想公開殺入人群,出其不意的救出唯一幸存的春蘭並不現實。此時的春蘭的確也想自盡,以自己的性命扭轉玄妙庵被動的局麵。怎奈在夏竹死後,血僧第一時間封住了她的所有穴位,不僅讓她的身軀無法動彈,就連眼睛也不能轉動。所以,她也隻能癡癡地望著燕素衣,眼中閃爍著悲涼之色。而淩瑀,若想將春蘭救出的話,那就隻有混入天玄門的勢力,逐漸靠近春蘭。雖然血僧等人的修為都要遠高於他,不過淩瑀有著智拳印作為依仗,倒也可以全力一搏。


    想到此處,淩瑀對安洛煙使了個眼色。而後,他躡手躡腳的走向天玄門的弟子。淩瑀的腳步很輕,甚至已經連神識都壓到了最低,以免被天玄門的弟子察覺。淩瑀一邊緩慢的向前靠近,一邊從懷中取出一顆天晶石。在他麵前,恰好有一名天玄門的弟子處在人群的最後邊,他的身邊並沒有其他的同門。當淩瑀來到此人的身後時,如同狸貓一般捂住了他的口鼻。幾乎在同一時間,淩瑀將右手中的天晶石在弟子的眼前晃了晃。


    淩瑀之所以用天晶石蠱惑對方,就是擔心對方會在意識到危險之後劇烈掙紮。這名弟子距離其他的天玄門修者隻有三尺遠,隻要這名弟子稍有動作,就會被他人察覺。而對人性看得無比通透的淩瑀更加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天玄門的弟子與上官鴻誌一脈相承,淩瑀不相信天晶石無法誘惑上官鴻誌的門人。而當淩瑀將天晶石取出的時候,那名弟子的眼中果然浮現出了一抹貪婪之色。他扭頭看了看淩瑀,順從地點了點頭。


    看到那名弟子的眼神,淩瑀知道對方已經不會再掙紮了。而後,淩瑀衝著他晃了晃手中拿的天晶石,又抬頭向著遠方輕輕示意。那名弟子得到淩瑀的授意後,果然不出所料的向後退走,跟隨淩瑀朝遠方走去。


    淩瑀將那名弟子帶到了一處天玄門弟子的視野盲區後,將手中的天晶石交到了那名弟子的手中。而後,淩瑀伏在對方的耳邊,輕聲說道:“兄弟,我給你天晶石,其實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借你的衣衫一用!”


    當聽到淩瑀的話後,那名弟子臉上浮現出一抹疑惑。他隻是天玄門中地位最低的弟子,對方以一顆天晶石這麽大的代價僅僅是用來換取自己的衣裳?而就在弟子失神之際,淩瑀搭在弟子肩膀上的左手突然用力,掐在了對方的脖頸之上。隨著淩瑀的動作,那名弟子感覺眼前一黑,瞬間便失去了知覺。人的脖子上有一處血脈流經之地,在突然的重擊之下可以讓人心髒驟停。所以,淩瑀才利用這一點將修者製服,實施了計劃。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淩瑀再一次出現在了安洛煙的視野之中。此時的淩瑀已經換上了天玄門弟子的衣裳,而安洛煙,也對著淩瑀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淩瑀自己這邊同樣一切順利。原來,在淩瑀以天晶石蠱惑天玄門弟子的時候,安洛煙也利用通靈閣的秘術通知了薑融和姬羅生,告訴他們自己和淩瑀已經來到了天玄門弟子的身後。並且安洛煙告知了二人淩瑀的計劃,希望到時候他們能夠在前方相助淩瑀,救下春蘭。


    得到了安洛煙的迴複,淩瑀示意對方在此地等待,而他則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天玄門弟子的附近,混入了人群之中。淩瑀知道,天玄門足有數千名弟子,在這些弟子之間,他們彼此肯定不會每個人都認識。所以,即便淩瑀是生麵孔,他們也一定不會察覺到。當淩瑀混入人群之後,夾縫插針地朝著前方蹭去,每走幾步,淩瑀便會停下來打量一下四周修者的舉動以及和上官鴻誌父子之間的距離。如果他動作太快,很容易暴露。


    而在淩瑀實施計劃的時候,西漠守護者衍悲和梵天君主已經來到了西漠蒼茫浩渺的黃沙之上。他們二人駕馭蓮台而行,將西漠百姓的一切舉動都盡收眼底。起初的時候,梵天君主並未發現什麽。但是隨著他們的一路疾行,梵天君主逐漸察覺到了一絲異常。因為在西漠的大地之上,虛空中仿佛漂浮這一層淡淡地薄霧。這層薄霧並非真正的霧氣,而是蘊含著眸中道韻的肅殺雲霧。在這層雲霧中,梵天君主感受到了災禍的氣息。


    “這是......”見衍悲隻管一路西行,並沒有打算開口。所以,當他們借助蓮台飄蕩了約有三百裏的時候,梵天君主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對衍悲問道。雖然二人分屬敵對勢力,但梵天君主並無兇殘殺氣。


    “這就是你們洪荒十二君主的惡行,你看到了嗎?這層雲霧並非真正的霧氣,因為西漠溫度極高,四季中並無秋冬,所以根本不會有雲霧蕩開。而這些看似如同霧氣的東西,實則就是天疫君主布下的禍根。他利用自己的修為對無辜百姓妄下屠刀,致使華夏百姓日夜受到禍疫的折磨,痛不欲生。你為了機緣我不反對,你說皇朝更迭,世事變遷也無可厚非,但是對手無寸鐵的百姓施展暴行,你也認為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衍悲說完,探出手指指向一戶百姓家的院落,他看了看院落中倒在母親懷中,奄奄一息的四歲孩童,對梵天君主繼續說道:“那個孩子隻有四歲,他的命輪顯示應該還有七十幾年的壽命,但是他已經迴天乏術,活不過三個時辰了。天疫君主禍亂陰陽,降罪人間,擾亂天機,你現在還覺得你們的做法隻是為了順應天意嗎?你再看那裏,那是一個三十歲的華夏男子,他是兒子,是父親,也是丈夫,他上有六旬父母,下有六歲女兒,他隻想照顧家人,隻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其樂融融,他有錯嗎?但是你看看他又經曆了什麽呢?他身染重疾,被禍疫纏身,命不久矣。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難道他就該死嗎?這難道就是你口中的順天而行?”


    衍悲頓了頓,眼中劃過一縷悲涼,繼續說道:“你現在看到的隻不過是華夏一隅的悲苦,在整個華夏大陸上,深受病疫折磨的百姓不計其數,比他們艱難者有之,比他們淒慘者有之。大君主他們並非佛門修者,他們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可你卻是佛門聖僧啊!難道你也眼睜睜的看著被荼毒的人間而沒有一絲慈悲嗎?你得到了梵天的神格,為什麽佛性卻不及一個尋常百姓呢?難道為了你所謂的機緣,真的可以無所顧忌嗎?”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天疫君主並無瓜葛,他所做的事隻是聽從了大君主的差遣,與我無關。對於華夏百姓遭逢的厄難,我也深表遺憾,但凡事因果天定,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梵天君主搖了搖頭,歎道。


    “阿彌陀佛,之前我認為你梵天君主尚存一絲佛性,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你身中貪、嗔、癡三毒,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你......唉!”衍悲說道。


    “世間生靈生死恩怨皆有定數,你又怎知他們所經曆的一切不是前世種下的因,所以才在今世得到的果呢?退一萬步來說,你又怎麽知道他們不是在借病疫之災而涅槃重生呢?”梵天君主並不讚同衍悲的話。


    “哈哈哈,梵天君主,你可真是強詞奪理!那我問你,在這世上,何為善何為惡?眾生疾苦是天命注定還是有強者刻意為之?人生如葉片,一生一落,一落一生,那麽在緣起緣滅間我們又是什麽?你說輪迴,好,那我再問你,今世百姓所受的苦來世真的能夠得到補慰嗎?《金剛經》有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你又怎知今世所經曆一切不是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呢?”衍悲怒極反笑,問道。


    “衍悲你錯了,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即便我們今世所承厄運與因果不會即時顯化,也會在他日以另一種角度重現。你又怎知百姓的疾苦不是命數呢?將世罪歸於天疫君主,有些強詞奪理吧?”梵天君主答道。


    “錯的人是你,水月道場、夢中佛事。無論今日我們出世還是入世,修佛心還是渡紅塵,其實都是感悟這方世界,隻不過有人以俗心渡世,有人以佛法秉持,雖路不同,但最後卻殊途同歸。而且世間諸法空相,因果交雜。你的獨善其身和為天疫君主開脫的虛幻之詞並不能成為你們助紂為虐的借口,將一切推脫為因果,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心經》中這樣一句話,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而你此時卻深陷局中,周身皆是虛妄,你又如何能夠大徹大悟,領會佛門真諦呢?而且,佛門因果所言乃是自受苦樂,也就是說,他們所做的一切,的確存在因果報應。但你要明白一點,他們今世所承受的厄難並非他們主動承受,而是被天疫君主降下的,你又怎麽能將天疫君主的行為歸於天意的範疇呢?所以,擾亂凡塵和華夏的並非天道,而是你們啊!”衍悲雙掌合十,眼中的悲憫照亮天際,宛若一尊仙佛臨世。


    “佛陀有四萬八千法門,對應著世間百姓所承受的四萬八千種煩惱,很多因果早已注定,天疫君主如此,或許是受到了天道感召,雖有錯,但無咎。”直到此時,梵天君主依舊相信自己並沒有背離真佛境界。


    “阿彌陀佛,梵天君主,你這麽說太過牽強了。如此下去,你也隻能趨於小乘,而永遠無法領悟佛門大乘之境。佛門有實,但最終卻是空。而你卻隻知眼前因果,中毒已深。你這不是執著,而是從一開始,你的路就已經走偏了。今天我帶你看到了凡間疾苦,你認為一切皆是因果定數,為自己尋覓借口。他日大君主統領洪荒十二君主禍亂九州之時,你也依舊可以將一切推脫。既然你這般執拗,我也沒有必要規勸你了。你曾得到了真正的真佛神格,希望你在日後可以明心自查,迴想你今日所說的話時,能夠有一絲的悔悟,我便滿足了。你不是想要得到我金空神寺的機緣嗎?我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衍悲沉聲說道。


    聽到衍悲的話,梵天君主心中一動。其實在剛剛他和衍悲論道的時候,的確領會到了對方佛法的高深,雖然他和衍悲分屬不同陣營,但也不得不承認,衍悲乃是華夏的傳世高僧。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衍悲可以將金空神寺的機緣奉上的話。如衍悲所說,梵天君主的確身中貪嗔癡三毒,所以在聽到衍悲的話時,剛剛有所頓悟的梵天君主再次將那顆靠近佛性的心迴到了世俗之中。他凝望著衍悲,急聲問道:“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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